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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四十七) ...

  •   两人保持了几秒大眼瞪小眼的状态。
      程臻有些怀疑,问:“你是认真的吗?我现在左手都不能动了。”
      “你可以就这么躺着,不需要动,我小心一点,动作慢一点。”

      “……啊?”
      “医生不是说了你不需要住院吗?”降桃李的眼睛明亮又纯净,一眼就能望到最里面的“龌龊”思想,“你不住院,回宿舍的话谁照顾你?”

      “所以你来照顾我?”
      “不仅是照顾你,也想感受一些……”他绞劲脑汁想出一个词,“温存”

      程臻看他身处病房故作扭捏的样子只觉得好笑,“确实,我们很久没有在一起了。”
      “都两百多天了呢。”

      “这么久了吗?”程臻没有计算过具体的时间,但虽然已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她眼前的人可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呢。”
      “哪里快了,我可是觉得度日如年,每天都等着你给我回消息。”

      “好了好了,”程臻想不起来她到底漏回了什么消息,因为实在是太多了,“那现在就去把手续办完然后出院吧,今天晚上我都听你的。”
      “你这句话真容易让人想歪。”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的。”虽然程臻现在躺在病床上晾着自己下午刚缝合好的伤口不方便行动,但还是抛给了他一个成年人的眼神。
      降桃李于是屁颠屁颠地帮她办手续去了。

      程臻的不知第几次医院之旅飞快地结束了,她挺着不能动的左手和降桃李一起离开了医院。
      在嘈杂马路旁边的人行道上,两人在路灯下投下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触景生情,降桃李不由得感叹,“就好像之前你还在实习的时候一样,我们总是这样,吹着晚风,一起走回去。”

      看起来自己的男朋友很怀念那段时光。
      程臻看着男人被路灯衬得宁静而美好的侧脸,顺着思绪回想了一番,然后立马打住。
      她不怀念累成狗的日子,一点也不。

      程臻跟着降桃李去了本市一家极其高档的酒店,在进门的时候她十分怀疑,“你这是之后打算辟谷?”
      “放心,我现在手头非常宽裕,我都有那么长的时间没给你花过钱了。”降桃李的语气里满是自豪。
      程臻想笑,“那也不是这么花的吧……”

      降桃李没说话,只是越走越快,出了电梯之后几乎变成了小跑,程臻想说些什么,但她的心情竟也随着加快的步伐而振奋起来,细碎的激动从身体的各个角落冒出来。

      一进房门,降桃李的胸膛就贴上程臻的后背,喷在她脖颈的气息几乎是滚烫的,弄得人很痒。
      “你这灯都没……”未说完的话语被一个吻吞了大半,男人的手臂环过她的腰紧紧禁锢着她,紧密得她能感受到心脏跳动的振感。

      眼眸垂下又抬起,一呼一吸间,灯被打开了,带回来的药被随手放在柜子上,两人一起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等一下!”降桃李仿若触电一般一下子起身,“你的手刚刚没碰到吧?”
      “没有,刚刚是没受伤的那面朝下。”

      “要不你还是先躺好吧?不然感觉很容易会伤到。”
      说完,降桃李直接把程臻抱起来,把她平放在床上。

      程臻平躺在床上,像一尊被放倒的雕塑,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很怪,只能说,很怪。

      她像是被定住,只眨着眼睛,看着降桃李双手撑在自己身侧,看着他一点点俯下身,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小。
      只是对方又忽然定住。

      “怎么了?”
      “想起来装备忘带了,我现在下去买。”

      “什么装备?”
      “给男生用的,你说是什么!”

      “哦——我知道了,”程臻笑到整个人在颤,“看来你是临时起义,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处心积虑。”
      “我很快就回来!”他说完便用赛跑的速度冲了出去

      程臻闲着无聊,又拿起了单词本,这是她近期强迫自己养成的习惯,如果不知道干什么,就背单词。
      降桃李很快就跑了回来,看到的便是程臻侧卧在床上,翻着那本厚厚的绿色的单词书的场景,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转过身,眼神有点茫然,降桃李有点气,不用想就知道面前的人脑子里全是abcd,他把买来的东西放在桌上,故意发出不小的声响,“我这一去一回也不到十分钟吧?背单词已经是这么紧急的任务了吗?”
      “我那不是没事干吗?现在我把手机上有的没的软件全给卸了,身子也动不了了,”程臻故作可怜道,“只能动脑子了。”

      “现在把单词书放下!”
      “好的,”程臻从善如流,“我现在放下。”

      她身侧的床垫被压下去一块,降桃李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其他的动静,程臻只听见他呼气又吐气,呼气又吐气,持续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她问。

      “气氛全被毁了,怎么会有人在做这种事情之前还想着背单词呢?”
      “为什么不会?”程臻忽然想看他更生气一点是什么样子,“既然这样的话,要不你先去洗澡”她作势又要去拿那本单词书。

      “故意气我是不是?”降桃李像只生气的拉布拉多,眉毛紧皱在一起,气鼓鼓地喷气,“我今天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他用力地把自己的嘴唇贴上对方的,好像在掠夺着什么,他看到程臻的眼睛弯成窄窄的月牙状,呵呵笑的停不下来。
      “笑什么,是觉得痒吗?”
      “我只是很高兴,所以笑罢了。”

      “因为……终于要享用到我了吗?”
      他抓住对方正在解自己扣子的手,两只手叠在一起,一起把扣子一个一个解开。
      指尖是炙热而坚硬的触感,交换的气息是引诱着人前往温柔乡的路牌,程臻坐在一辆行驶在山间的小车上,被带领着翻山越岭,从一座高峰到另一座更高的山峰。

      “所以,别看什么单词书了,今天晚上,就只看我吧,”降桃李轻轻蹭着程臻的鼻尖,发出含糊不清的呢喃,“难道我不比单词书好看吗?”
      “其实我刚刚看单词书……也没背下来几个单词,你确实比单词书好看多了。”她用尚能活动的右手勾着对方的脖子,更紧地贴上去。

      只是情到浓时,降桃李的动作突然满了下来,问:“慢的英文怎么说?是不是slowly?”
      “slowly……有没有搞错啊,你还说我坏气氛?”程臻支起右手抵住降桃李向下的动作,好让自己能隔着一段距离看清对方的脸,他的表情竟然还很认真。

      “你就告诉我是不是?”
      “是,slowly,但是我觉得你可以,”她把手松开,让男人俯下来,自己则贴在他耳边用气声说,“quickly一点。”

      “我不,我就要slowly,slowly的。”
      他的动作和说英文单词一样慢吞吞的,磨得人心痒难耐。

      “降桃李!你就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吃醋了?你吃一本单词书的醋,有没有搞错?”
      她用右手勾住男人的下巴,而对方则令人意外地含住程臻的手指,又顺着手掌上的纹理,带着细碎的吻和让人意乱情迷的气息一点点往下,沉入欲望的深海。
      意识在沉沦,但传来的感觉又让人清醒,这夜晚,真叫人既清醒又沉沦。

      ……

      夜深时分,只有降桃李还算清醒,知道完成洗澡这一步骤之后再去睡觉。
      他之前买来了很多防水创口贴,但药店里没有长条的,只能将就着用短的横着贴上去,密密麻麻贴了一长串。

      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臻臻?我们要去洗澡了,出了很多汗,必须要洗。”
      而对方只是有气无力地说:“想睡觉,我好困……”
      她的半只脚已经踏进了梦乡,几乎整个人都挂在降桃李身上,淋浴的喷头一开,浴室里没过多久便被升腾的水蒸气充满,更叫人迷糊,

      降桃李既要支撑起两个人的重量,又要时刻注意程臻的左手,索性坐在地下,距离的增加让落在身上的水珠力道也变得更大,就像置身于一场不停息的暴雨之中。

      但他觉得,他真的在经历一场暴雨,一场会把他所珍视的人和事物都带走的暴雨。
      于是紧紧拥住了怀里的人。

      降桃李到很晚的时候都没睡着,干脆起来,打开床头那盏昏黄的小灯。
      他就借着这微弱而柔和的光,看着程臻的脸庞。
      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从多年前,隔着光荣榜的玻璃,到现在触手可及,他伸出手,十分小心地抚上去,但此刻的一切却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他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己从未拥有过眼前的人,就算是梦里也没有,她从来都是自由的,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或许会短暂地落到地上,但终究属于天空。

      “我知道,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你肯定会放弃我的。”
      “就算没有这个香港的机会,你也会去找别的机会的,你的眼里就像……很多年前,燃着火焰,已经点燃了便再不熄灭。”

      他拿起那本雅思绿宝书,翻开其中一页。
      “我怎么一个也看不懂……明明也学很多年的英语。”
      他被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眼角落下一滴泪。

      而这一切程臻都不会知道,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

      程臻手臂上的伤口还未好,毕业季已经正式到来。
      论文答辩,拍毕业照,领学位证,各种步骤在有序进行。
      程臻觉得论文答辩的时候是个好机会,她可以找到颜抒好好聊一聊,但是颜抒的名字却十分奇怪地出现在了线上答辩的那栏,只有极少数的学生因为不可抗力因素才会选择线上答辩。
      她实在是想不出来颜抒能有什么不可抗力的原因。

      拨打颜抒的电话,只有不停歇的“嘟嘟”声。
      之后,辅导员通知程臻,“你帮颜抒拿一下学位证和毕业证,再扫一份电子版发到她的邮箱。”
      “好的。”她答应了,心里想要联系颜抒的心也到达了顶点,但不管怎样,她都联系不上颜抒,最终只能找陈知著。

      “能不能告诉我一声,到底出了什么事啊?就连我都不能知道吗?”程臻已经失去了基本的耐心,怎么会有人突然不声不响就这么消失了呢?
      “主要还是……”那边沉默了几秒,“她的家人太容易找到你了,她现在的状态是,完完全全不想和家里人有任何接触,一点点接触的可能性也不行。”

      “这……”程臻没办法反驳,前几天,就在颜抒线上答辩的那天,她还在学校里碰到了颜叙,就跟挣不脱的鬼影一样。
      她有太多话想说的,但最终只能变成苦闷的叹息。

      “那……等到事情都结束,或者等到我也毕业了,离开这里了,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以。”

      “我还有一件事。”
      “你说。”

      “颜抒她现在怎么样?”
      “不太好,但可以挺过去。”

      看来你们的关系确实比我了解的要好很多,难兄难弟三人组并不是程臻以为的那样,是个等边三角形。
      程臻没挂电话,陈知著也没有,沉默的空气在两人之间徘徊。

      程臻最终还是问出了口,“陈知著,你是不是知道……她家里的事情。”
      “我知道,应该是研一的时候,我发觉她还有她家里的情况很不对劲,就主动去问了。”

      程臻不由得闭上眼,苦闷堵在心口,快要承受不住,“好,我没事了,你照顾好自己。”
      “嗯,你也是,你别太担心,全心全意去申请博士吧,不管怎样,自己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程臻很自责。
      自责自己太迟钝,太大大咧咧,只看到自己的困苦,看不到周围人的挣扎。
      一些事情只是远远瞧见,便觉得是天大的事。

      她把单词书的边缘卷起又抚平,抚平又卷起,在极度烦躁压力很大的时候,她就会去做一些单调的,重复性的事情来缓解压力,比如背单词,所以现在,那一整本单词,程臻早已背完了。

      对于当下的她来说,全身心地投入学习和研究反而是最简单的事情,博士申请需要的所有文件的准备工作都在很顺利的进行。
      这感觉真奇怪,在周围的人都陷入混沌无法挣脱,自己却在上升。

      程臻想,这是她希望看到的吗?

      不。
      她所希望的,绝不是这样的未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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