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老师》泉漱林

11、011

　　煌狐让童磨独自修行后就下了山，到了附近一个小镇，找了家旅店住宿后等了三天，可算把这个镇上流传的怪谈等到了。

　　说是怪谈，其实也就是鬼在掳人吃罢了，只不过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鬼这个生物，就传成了怪谈。煌狐一开始就在怀疑有鬼的存在，在看到有个穿着鬼杀队制服的人出入旅店后更是肯定了这一想法。于是煌狐就开始了耐心的等待，在这三天中，不断有人消失，被鬼掳去，但煌狐没有出手。毕竟煌狐的目标是通过鬼杀队队员接近鬼杀队的领导层，而非退治鬼。

　　在没有童磨在场需要教导的这一前提下，煌狐并不会撇开自己的目标去救人，更何况就算是童磨在场，煌狐也可能不会行动。毕竟教会幼崽耐心蛰伏等待时机也是必要的。教导童磨学会如何在这个世界上达到自己的目的去生存和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保留向善之心同样重要。

　　在妖怪眼中，人类生命的消失和樱花凋零是一样的道理，内心也许会划过一道痕迹但并不会去干涉什么。毕竟在妖怪的世界里，人类可没他们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更何况这里并非是他自己所处的世界。在原本的世界中，来自平安京时期的煌狐在人间的羁绊早就随着安倍晴明的离世而消失了，而他来自妖怪那一侧的羁绊就只剩下朋友的程度，亲人之间的血缘关系也早已消失在平安京那个时代，若不是有和安倍晴明定下的赎罪约定，煌狐早已回归了妖怪的世界中，而非继续行走在人类社会。随着时代的发展，早就不是那个人鬼共生的年代了，多数妖怪也选择回归妖怪乡，远离人世。

　　而在煌狐选择拉住童磨后两人来到异世，就更谈不上会有什么想法了。在这里煌狐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过客，迟早都要回去的。若不是要让童磨找到自己的情感，这个世界又正好有鬼与鬼杀队这样可能会让童磨得到收获的存在，煌狐早就一心一意寻找回去的方法了。

　　但既然要担任起合格的老师一职，就不会放着这么好的教学实践机会不管，只是在这个世界待几十年而已。煌狐制定了长期教学的计划，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妖怪并不缺时间，更何况对煌狐来说无论在哪一边都无所谓。

　　于是煌狐在耐心等待鬼杀队队员击杀鬼后，干脆利落地从背后将其敲晕了。煌狐当着乌鸦的面在手掌里燃烧起了划破夜空的璀璨火焰。

　　“你是信鸦对吧，代我向你们的上层问好，以及询问一下是否有意向进行谈话，和我这个并非鬼而是真正的妖怪的家伙。我会在这里等待三天。”

　　说完煌狐将手里的火焰熄灭，仿佛从未存在过，连燃烧的气味与高温都消失不见。乌鸦展翅飞向夜空，去往隐藏极深无人知晓的产屋敷之宅。

　　在煌狐不在的时候，童磨也没想过偷懒，每天的训练一样都没落下。

　　——毕竟稍一松懈就会被小狐狸追上来赠送火焰套餐呢。

　　今天的童磨也在为煌狐留下的试炼而思考，毕竟劈烂山丘什么的......并不是他可以做到的呢。但既然老师给自己出了这样的测试，就说明在老师眼里自己是有办法的。

　　嗯......到底是什么办法呢？童磨一边想着，一边呼噜着小狐狸的毛。小狐狸舒服地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尾巴甩来甩去，淡淡的火焰从空气中划过。

　　火焰啊......

　　“我好像知道方法是什么了！”童磨一把把小狐狸捞到面前，亲昵地拿鼻尖蹭了蹭小狐狸的脸， “呜哇——帮大忙了！”

　　突然被抱起来的小狐狸一脸懵逼，不明白童磨为什么不摸摸自己的毛了。

　　童磨拿起刀，来到山丘周围，他找了几处岩石疏松薄弱之处，将呼吸调整好，脉搏与刀刃中煌狐留下了的火焰力量流动共振，然后慢慢将火焰从刀刃中引出来。灿烂的火焰在白天也耀眼地跃动着，随着童磨刀刃的移动注入岩石之中。

　　以童磨的设想，将刀刃中的火焰注入到这座山丘薄弱的几个点，最终连成一条线，最后由自己再挥出有火焰力量的一刀，每个点就连起来一起燃烧，最终爆炸达到劈烂山丘的效果。

　　俗称，定点爆破。

　　而童磨在实践没多久就发现了问题，山丘太大了，要想达到效果那么注入火焰的点就必须多，但一把剑里老师注入的火焰根本不够。

　　在他回木屋去取别的刀剑后又发现随着时间的拉长，最初注入的火焰已经消失了。

　　“原来老师连这个也考虑到了啊！让我不得不背着许多刀并且急速奔跑整座山丘，还要精准考虑哪个地方是薄弱点。真厉害啊老师，那我也不得不拼尽全力了。”童磨一脸遇到有趣事情兴致勃勃的表情对小狐狸说，小狐狸只是甩甩尾巴打了个哈欠。

　　而和小狐狸共享视觉的煌狐在另一边难得沉思了起来。其实他没考虑那么多，他是真的以为童磨能劈开的。但在下山后煌狐才反应过来是他下意识以妖怪的思维去思考了，正想着回去给他换个题目，没想到童磨自己思索出了结果。

　　不过看样子这样试炼也可以。

　　但果然是他考虑少了，都没童磨想得多。

　　在等待的这三天里，煌狐时不时就通过和小狐狸共享视觉查看童磨的进度。最近的乌鸦越来越多了，自从那天让乌鸦去送信煌狐想过了无数种可能，现在鬼杀队派出乌鸦来观察监视他其实是一种好现象，这说明鬼杀队有合作的意向。煌狐最近基本都在乌鸦的眼皮子下活动，在正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出门，去人多的地方吃饭，夜晚就合眼睡觉。煌狐以实际行动传递自己并不会伤害到人类的信息。

　　到了第三天，一个穿着鬼杀队队服的人带着乌鸦来到了煌狐面前。煌狐不紧不慢地倒了杯茶，等待下文。

　　“喝茶将不必了，我们主公想要见您，不知您意下如何？”

　　煌狐冲他微微一笑，点点头说道：“那就劳烦您带路了。”

　　来人走到煌狐面前，先致歉说：“还请见谅，因为总部是必须保护的存在，为了安全请您先睡一段时间了。”煌狐点点头，放松身体任由人将他敲晕陷入沉睡。

　　一路上煌狐睡了个好觉，掐着时间在到达目的地不一会儿后醒来。这是一座种满紫藤花的庭院，幽静的花香在白天让人感到宁静。木制亭廊上坐着一个面部有疤痕的男人，一个白发女人坐在他身旁，庭院里还有一个高大僧侣风格的男人和一个长发穿着蝴蝶羽织的女人。

　　这个气味是属于很强的人类的。

　　煌狐略微观察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对方有和自己交谈的倾向但同时也保留了警惕。煌狐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有异动那在这座庭院里将会有很多强大的人类冲出来和自己搏杀。

　　“请原谅我们只能和您在庭院里交谈，我是产屋敷耀哉，是鬼杀队如今的领导人。”

　　煌狐端正了自己的态度，与产屋敷耀哉对视回答到：“我并不介意，可以理解。我是煌狐，既非鬼，也非人类。”煌狐并不在意人类，但他也从不小看人类。煌狐选择开门见山直接说明自己的身份来历，如他所料这几句话刚说完院子里的空气就隐隐开始凝滞了。

　　煌狐手腕一转，一簇火焰凭空冒出，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将火焰收了回去。“如你们所见，我是货真价实的妖怪，但大可放心，我并不会吃人。”

　　“那么您那日发出谈话的邀请有何打算？”产屋敷耀哉也直奔主题。他的声音很柔和，即使是这样直接提问也没有让煌狐感到被冒犯。

　　是独特是发声方式吗？煌狐看着产屋敷耀哉平静的面容想到。

　　“那我也直说了。前来拜访的原因是因为我有一个徒弟，那孩子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说完这句话煌狐顿了顿，因为他感到了这座院子里所有人掩饰不住的惊讶。

　　“我和那孩子因为某些原因相遇了，成为师徒也算是缘分。那孩子打算加入鬼杀队，而我作为他的老师在未来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在各位面前，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发生，特此前来告知各位我的身份。”煌狐忍住了习惯性掏烟杆的动作，想要快点交代完事情。

　　“您的学生还未加入吧，加入鬼杀队还需要通过选拔。”产屋敷耀哉以为煌狐并不知道加入鬼杀队所需要的试炼。

　　“啊，我知道这件事。不过他会通过的。”煌狐理所当然的开口了，他声音中包含的自信让人忍不住信服。

　　“虽然我不是鬼杀队的专业教练，但我教导的那孩子会成长为一个强大的人。”

　　“那请问您的学生是为什么要加入鬼杀队呢？”产屋敷耀哉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煌狐也没打算瞒着什么，就直接坦白了。“那孩子情感方面有些障碍，我认为在这里他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情感。鬼杀队这个组织我认为可以让他试试去寻找强烈的感情，同样，他也会为鬼杀队贡献自己的力量，他是个很强的孩子。”

　　“与此同时，我并不会插手任何事。我只会跟随在我的学生身边见证他的旅途，但若有必要我会提供微弱的帮助，只是希望不要对我抱有什么期待。我既不会偏向鬼也不会加入人类的阵营。”煌狐将一切都摆上了台面。

　　煌狐将自己定义为看客的心理让产屋敷有些奇怪，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可避免地会和各种人发生交际，没有人能是真正的看客。

　　“即使他在进行任务时会死？”
　　“即使他在进行任务时会死。”

　　煌狐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毕竟在煌狐看来人生是童磨自己的，路是要自己走的，他不会插手。但产屋敷耀哉只是对煌狐露出微笑，什么也没说。

　　啧，这个人类......

　　有那么一瞬间，煌狐以为自己看到了只有平安京的那群人才有的那种特质。

　　“您的心意我们已经收到了，那就等待您的弟子加入鬼杀队有一番作为了。”产屋敷耀哉一番话已经肯定了煌狐的身份，表示鬼杀队不会与煌狐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您的学生是？”
　　“童磨。”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在返回的时候，煌狐以为还要晕一次，但产屋敷表示既然已经是合作伙伴了那么信任是必须的，就让蝴蝶香奈惠送煌狐出去。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晕的必要，毕竟弯弯绕绕的路也没几个能记住的。

　　在不知道第几个转弯时，蝴蝶香奈惠开口了：“请问在煌狐先生眼中，是如何看待鬼与人类的呢？”

　　“......什么？”煌狐愣了一下，他早就注意到蝴蝶香奈惠想要问什么的样子，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

　　“我想要听听煌狐先生作为第三方的看法......鬼是由人变的，在过去他们也是人类，如今两方作为对立必须血战这回事。”蝴蝶香奈惠看着煌狐，想要听听作为妖怪这个第三方的看法。

　　煌狐一脸平静地开口：“这种事怎样都可以吧，你会评判狼群和鹿群之间谁对谁错吗？在我眼里这只是两个种族的生存竞争而已。”

　　蝴蝶香奈惠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是的，这只是因为错误的因素导致的生存竞争而已，自己早就明白这种事了，但是......

　　煌狐看了看默不作声的蝴蝶香奈惠，开口：“难道你在同情鬼吗？”

　　“......是。”蝴蝶香奈惠艰难地开口，自己的想法平时除了亲近的人根本无人知晓，因为鬼吃人是定理，人类受到伤害也是事实，自己的想法根本无法说出口，更不用说是想要让鬼和人类和平共处一起生活的想法了。

　　只要一想到鬼曾经是人，蝴蝶香奈惠就无法不去同情他们。这其中有因为意外自己并不情愿变成鬼的人，而一旦变成鬼，就无法控制不去吃人。

　　蝴蝶香奈惠挥刀会毫不犹豫，也坚定地站在人类的一侧，但她还是会去同情鬼。

　　煌狐洞察了她的想法，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评判什么，也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真正正确的标准。但难得遇到这么温柔的人类，煌狐还是想给一些提醒，即使可能会没什么用。

　　“但是，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鬼都值得同情，也不能排除有人类是自愿变成鬼的，单是鬼比人活得长并且更强这一点将足够有吸引力了。任何事物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没什么值得同情的。”煌狐还想说什么，但看着蝴蝶香奈惠的眼睛就咽下了接下来的话语。

　　蝴蝶香奈惠的眼里有坚定也有温柔，她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所谓正确的道路，但这个孩子会保护好自己珍贵的人和事，并且毫不后退。

　　这样就足够了。

　　“啊，出来了。”煌狐和蝴蝶香奈惠弯弯绕绕的路出来了，接下来就各自返回了。煌狐朝蝴蝶香奈惠点点头致谢。

　　“那就此别过吧，再见。”煌狐最后看了眼蝴蝶香奈惠，就转头离开了。他很欣赏这个人类，但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安全的乐园，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

　　回到与童磨居住的小木屋，煌狐首先注意到了家里的刀剑全部不见了，结合之前通过小狐狸了解到的信息，煌狐来到了试炼的山丘，正好童磨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

　　“啊，老师你回来了！我现在有点赶时间就不和老师在一起了，对不起嘛！不过我很快就完成试炼了老师你就看着吧！”人都跑没了只剩下童磨的声音持续从远处传来。

　　......还真完成了啊？

　　煌狐与小狐狸视觉共享，看着童磨一刻不停地来到一个个山丘薄弱之处，迅速将火焰注入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地点。少年的汗水将衣服湿透，但奔跑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那双彩虹一样的眼瞳里有流光溢彩的神气。

　　童磨正在真正地为一件事拼尽全力。

　　煌狐看着这样的童磨，笑了出来。

　　不错嘛，这才有小崽子的欢腾神气劲儿。

　　在用完好几把有火焰的刀后，童磨举起最后一把有着火焰的刀，赶在第一个被点燃的火焰点熄灭之前，调动呼吸让自己感受到刀中火焰的力量。

　　几个呼吸之间，童磨将刀中的火焰彻底调动起来，对着最后一处火焰点挥出刀刃。火焰由刀中涌出，和之前的几个火焰点连成一线，顷刻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嘭——”
　　“嗵——”

　　几声巨响，火舌窜上天际，几个火焰点依次爆炸，燃烧过后，山丘随着火线彻底裂开，宛如被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新的道路开辟了。

　　煌狐来到累的躺成大字形的童磨身边，周围都是燃烧的气味。煌狐手一挥，将狐火收回，眼前只剩下破裂的山丘。

　　“老师，我做到了哦。”童磨躺在地上仰视着煌狐，洋洋得意地开口。

　　煌狐对着被劈裂的山丘笑了。

　　“啊，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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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我能写到最终选拔的，我以为能把义勇和锖兔放出来的，但事实上他们下一章才能与磨磨头见面……。不要抢我的笔啊煌狐先生！我要写锖兔和义y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