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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惊颤 ...

  •   花圃的大门是花圃巴洛克式的铁门,进入里面是一条悠长的道路,两旁是青翠的矮小树木,尽头的两侧是干净白色的温室花房。

      里面栽种着各式品种的花卉,排列在花架上,姹紫嫣红开遍。

      随着冬季的来临天也黑的越来越早,不过是五点多的样子空中就蒙上一层灰色。

      欢喜推开办公室的门,不大的房间,简易的布置里头只有桌边一株修饰完好的绿色盆栽添加点缀。

      没有人啊。

      她揉揉偏痛的脑袋,打开墙壁上的灯,走到房间内设的一小格洗手间里。

      掬起一捧冰凉的水流,拍打在脸上,从水龙头里流下的银光溅落在她的发间,没入其中不见踪影。

      垂落下的发丝黏在颊边,湿嗒嗒的很不舒服,欢喜闭着眼睛抬起手来想要拢起披散在后背的头发。突然,一双温热的手掌接过她的青丝,指腹轻穿插过头顶滑下,三下两除二的帮她整齐挽起。

      欢喜诧异的睁开双眼,镜面上在她的身后是一张年轻的面孔。

      她眨去睫毛上的水珠“言柏?”

      “恩?”两人的视线在镜中胶合,他盯着她看。

      “你怎么还在?”欢喜不解的问道。

      “陈伯说我不懂得太多了。”扬了扬另一只手上的花卉养殖书,解释给她听“我一直在温室里看书没注意时间,刚准备回去结果看到你这里的灯亮了起来就过来看看。”

      “哦,这样啊。”欢喜关上水龙头,直起腰来,却发现自己的头发还握在言柏的手里。
      侧过头想接过头发“我来吧,举久了你手会酸的。”

      言柏望着手中的黑发,细细软软的,在灯光下奇异的显出亮丽的栗色。

      “言柏,怎么了?”久未得到回应的欢喜疑惑的出声。

      长发被握住的她回不了头只能将手摊开放在耳边示意。

      镜子里的身影一动,像是烫手一样言柏把发髻甩到欢喜手中,一言不发退到门边。

      欢喜拿过台面上杂物筐里一根皮筋,扎了个马尾。

      盥洗室的橘色灯光有些昏暗,在言柏半垂着的脸上罩上阴影。

      “你,不高兴吗?”欢喜小心翼翼的出声。

      “……”言柏摇摇头。

      “小涵呢?”

      “下午就出去谈合约了。”

      “那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你应该饿了吧。”

      欢喜想想,提议道“今天我们吃火锅,你觉得呢?”

      “还是你想吃别的。”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一直没出声的言柏低哑着开口。

      “恩?”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言柏抬起头来,孩子气的脸上此时有着不属于他年龄的冷漠

      “把我带回来,管我衣食,给你惹了麻烦也是这副笑眯眯的样子,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讨厌。”

      “我,我没有。”突如其来的慌张的质问让欢喜如同一只惊慌的小鹿“你是小涵的弟弟,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是么?”他眼睛暗了下来“以后,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不要对他这么好,就像是对待每一个人一样那么的好。

      ※※※※※※※※※※※※※※※※※

      “咕嘟嘟……”冒着热气的汤水沸腾起来,可桌上的气氛诡异的吓人。

      近三十平米的小屋正中摆着一张方正旧桌子,上面煮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小小的桌子边围着放着的三把椅子上正坐着人。

      一双拿着筷子苍老的手正灵活的夹起煮熟了的肉丸放入嘴中,吧唧道“味道真不错,你们快吃快吃,不要不好意思啊。”

      说话的同时接二连三的快速夹起食物放入碗中,丝毫没有谦让客人的意思。

      “陈伯,小心烫。”欢喜柔声提醒。

      “放心啦,你们怎么这么客气啊,吃吃吃,都给我放开肚皮吃。”陈伯拍拍肚子豪爽的说道。
      看着飘荡在汤里三三两两可怜的蔬菜叶,言柏嘴角无声的抽动。

      欢喜咬着青菜的一角,抬眼看向坐在她斜侧的言柏,他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说了刚才那些话。

      本来想问清楚的,结果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口的时候,被一个人吃火锅太寂寞的陈伯拦了下来热情款待。

      碗里突然出现几片羊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欢喜讶异的顺着收回的筷子看,看到言柏削瘦的脸庞。

      他短短竖起的头发像个刺猬,染成亚麻色,刘海长的有些长稍稍遮住额头,浓密的眉毛下面是黑漆漆的星眸,带有叛逆的倔强,嘴唇略有些单薄,嘴角是天生的翘起,是一张俊俏到会受小女生追捧的脸。

      “那个,言柏,你要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她清清嗓子努力想端出一副知心姐姐的摸样。
      言柏眼光轻轻扫过她“快吃吧,羊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好。”

      “哎呀,小兔崽子,你把我的肉片都刷光了!给我留一点!”陈伯痛心疾首的发现盘子里的羊肉少了一大半。

      “不是你让我放开肚皮吃的吗?”言柏轻飘飘的反驳。

      “你小娃儿的肚皮未免太大了,你你你,你还夹,好歹也给老人家吃一点!”陈伯老当益壮的撩起袖腕一脚踏上凳子和言柏抢起羊肉。

      欢喜看到这一幕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窗外是静谧的月光,如流水。

      ※※※※※※※※※※※※※※※

      晚饭吃的很饱,陈伯兴致很高,拿出白酒和言柏划拳,酒过三巡不一会儿就趴在桌上打起鼾来。

      夜晚的郊区更是沉静,言柏走在欢喜的左边陪她去公车站等车。

      欢喜深呼一口气,感受凉风拂面“真舒服。”

      然后,感到身上一沉,一件带有体温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头,她不依的拿下“拿去,自己穿好。”

      言柏直视前方“刚才喝了酒,我现在热得要命,反倒是你,病倒了夏小涵饶得了我?”

      说着,把外套重新包在她身上,还为她拉上拉链。

      穿着宽大外套的欢喜显得更加娇小,站在他身边竟像是个小孩子。

      他低声道“我今天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欢喜刚想开口,公交就远远的驶了过来,言柏一把抓住她的往前跑“车来了。”

      晚上的人不多,公交上只有三两零坐的人。她一直被言柏拉着走到最后两个位置坐定,这才发现言柏握着她手的掌心沁出微微热汗。

      欢喜拿出纸巾,递给他“其实你不用送我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反正都要转车,还不是一样。”

      “这样你就要晚到家了。”

      “我没有家。”

      欢喜愣住“怎么会,你有疼爱你的亲人,怎么会没有家?”

      “没有,我没有。”

      他不知道什么是家,从很小的时候他就不知道母亲怀抱的温度,不知道撒娇的滋味,每次下午放学后和一大伙小朋友在外面玩打仗游戏,当吃饭的时间到了别人被父母责骂的叫回家里的时候只剩他背着余晖抓着脏兮兮的衣角站泥土旁,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到冰冷的房子。

      他多想他调皮的时候也有爸妈把他叫回家,就算打也好骂也好,只要有人注意到他就够了。

      妈妈这个词对他而言是那么的陌生,在他还是襁褓婴儿的时候妈妈就出国了,他只在抽屉里找到过一张照片,泛黄的照片上是他妈妈年轻时的明眉皓齿,他一直藏着掖着怕被爸爸看见。

      上小学后只要开家长会都是姥姥姥爷带着他去,那时候他就总在想是不是因为她不喜欢自己所以毅然决然的抛下这个家离开。没有女主人的家是乌烟瘴气的,爸爸一直忙于工作,根本无暇顾及他。直到初三的时候和夏小涵的小姨再婚,房子里才渐渐出现所谓家庭的气息,可是在同龄孩子中早熟的他已经不再需要撒娇不再需要保护,他已经长成一个有着厚厚盔甲的少年,无坚不摧。

      慢慢的,言柏倚下身子把头靠在欢喜的肩上,静默的闭上眼睛。

      欢喜心里漫过一股酸楚,侧头看向言柏,他呼吸平稳,紧绷的脸部放松下来,睫毛微翘,肌肤像水晶一般透明。

      公车摇摇晃晃的前进,闻着欢喜身上甜甜的香味言柏迷糊的脑子里出现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妈妈的味道,是不是就是她身上的这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惊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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