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一觉天亮 ...
-
床头开着一盏壁灯。
欧泽天坐在床缘，执住欢喜的手。医生走之前给她服了药，可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好。额上颊边沁出点点冷汗，细长的手指死死的抓着床单，那黑色的布料从她绷紧的指间溢出，不安且窒息。
他垂眼，看着她苍白到透明的脸，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忽而急促的呼吸，更加的靠近温暖源的方向。
欢喜蜷缩着身子依偎在他的身旁。他看着她，看着睽违多年的脸庞，她瘦了，她憔悴了，她的头发长了，她的相貌依然清秀淡雅，她变得比原来成熟，脸上的纯真逐渐被平和取代。
这是现在的她。
那是一条熟悉可怕黑暗的道路，她跌跌撞撞什么也看不清。
突然，前方有一丝曙光。
她拼命的向前，越来越接近那一抹光亮。穿过那黑色的阴翳，她看到了他。
他眯着眼微笑，看着她，他淡然如玉，冷冷清清。蓦地，那一双黑墨如云子的眸子慢慢的更深更浓厚，像是有化不开的雾。带着笑意的嘴角一点一点被拉成一条直缝。稚气未脱的脸庞褪去青涩，单薄的身躯变得强壮而高大，遥远而清晰。
她望而却步，站在原地不敢向前。
那是谁？她张嘴，却喊不出名。
那个夏天，阳光好大，知了知了满树的叫，叫的人心惶惶，她抹去头上的闷热，偷偷在心里骂着这焦躁的天气。太阳好像知晓了，知了停下一浪盖过一浪的叫声，安静下来，她正奇怪着，抬头却看到一块接一块坚硬的板砖水泥筒狠狠的砸下来。她想呼救，她要叫谁？！
对！小天。她却看到小天双眼射出冷冷的厌烦目光，冰凉的声音“你太让我失望了！”
转过身，背着阳光，一点一点在她眼前消失。
不，不要走。话语在喉咙口噎住，她觉得身体好痛。
到底哪里痛？是手吗？手痛吗？不是的……是胸口，那里被挖了一个大洞。
※※※※※※※※※※※※※※※※
欢喜猛然惊醒，她坐起身来。
身上盖着的被单滑落到腿上，黑色的细银边软和被单，她抓住床单，原本混沌不清的思绪立刻清醒。
窗外天色透出光亮，可以隐隐约约闻到窗外飘来的梅花香。可……她咬住下唇……这是哪儿？
简单的摆设和暗色系的设计显露出房间主人无过多喜好，线条的细致和流畅表示着设计者的格调。
门房被推开，一身白色居家轻便穿着的欧泽天走了进来。
他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经醒了“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这是……你家？”欢喜发现自己喉咙紧的快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嗯。”欧泽天扫了她一眼，淡淡开口“我煮了白粥，你喝一点，医生说你要多喝粥。”
他的左手托着一个银质的小盘，上面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
“我没有放红枣和桂圆，知道你不爱吃。”欧泽天把托盘放在小桌上“快吃，别凉了。”
“你还会煮粥？”她笑，嘴巴干涩。
他瞥了她一眼“你不是说，自己动手怎么也比外面的强。”
她点点头，站起身，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欧泽天扶住她，圈住她的腰身。
她身上还沾染着他的味道，他的怀里也带着一模一样冷冽的丝丝青草味。
她的心猛地一悸，他的目光灼热而深沉，他扶稳她后很快的放了手，转身替她摆好餐具“昨晚睡的还好吗？”
“昨天晚上，麻烦你了。”昨夜，她在梦中她听到脚步声交谈声，还有他的声音，仿佛在她耳边说“不要怕。”那声音轻柔的像是羽毛。
除了一开始那阴暗的梦，后来她感到有人紧紧的抱住她，给她传递所有的勇气温暖。她知道，这美好的画面一定都是梦的一部分。
“不会。”他说道，递给她勺子“吃早饭，医生说你贫血。”
她拿着银质的雕花小勺子，舀起一勺白粥，不浓不稀，米粒饱满。放进嘴里，也是温温淡淡的味道，滋润她的辘辘饥肠。
“很好吃。”欢喜报以一笑。
“你喜欢就好。”他转过目光，在她的对面落座，摊开一份当日早报，看到她进食之后才垂眼认真阅读。
一个早餐安安静静的过去，欢喜放下小勺。
欧泽天也恰当的合上报纸，看了一眼没剩多少的饭碗，眼里似乎是满意。
欢喜昏沉了一夜的脑袋终于不再像是要爆炸一样的发疼，小米粥很好的安抚了她空洞的胃囊，以至于她觉得整个人都像是染上窗外梅花香，馨香盈胸。
她清了清嗓子“我觉得好多了，谢谢你的粥。”
“知道自己的身体虚，就不该这么胡闹。”他的语气不急不缓“拿自己健康开玩笑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他的声音有些不容争辩的压迫力，欢喜哑口，心里发虚道“我也是一时，昏了头……”
“等会，会有医生来给你做仔细的检查。”他顿了顿“叶姨那里，昨晚我给她打了电话，说你在我这，让她放心，另外，你生病的事我没告诉她。”
拿起欢喜面前的银色托盘，站起身来。
欢喜感激的点头，又想到一个问题“昨晚，你怎么会在医院？”
欧泽天的步伐几乎看不出的细微停顿了一下，沉声“去看一位朋友。”
是……子卿姐吗？
欢喜无法问出口的话语，被风吹卷进窗户的素雅窗帘打着浪花儿一并烟消云散。
欧泽天背向关上的房门，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托盘，然里闪过一抹幽亮的光亮。
欢喜有些拘谨的坐在素色的软椅上，她不知道检查身体需要这么大的阵仗。自己的手腕搁在一个软红小垫上，以为面目慈祥的老中医正在替她诊脉。
老中医身后还站着两个副手，左右都摆放着医用器具。
老中医收回贴在欢喜脉搏上的两指，和蔼的说“叶小姐脉见细象，面色苍白，身体虚寒，怕是因为受了凉气，导致气虚贫血。不过总的来说没有大碍，等会我让人给你配两付药，喝下就好了。”
欢喜收回手腕，放下衣袖“嗯，好的，谢谢医生,我大概是最您见过最健康的病人了吧。”
“哈哈，叶小姐说笑，都是欧先生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今天一定要让我来看诊，昨天夜里我爱徒也是被喊过来救人，你是不知道，我徒弟说他接到某人的电话还以为出人命了，我还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过心。”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欢喜身后的人。
欢喜听到这话，脸一红，原来昨晚耳边听到的那些脚步声交谈声都是真的。
不同于欢喜的是，欧泽天低声咳了两声，欢喜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错过了欧泽天脸上的不自在。
老中医笑着慢里斯条从副手打开的药箱中点出几味药，副手立刻拿抓好，配成一付一付打包好。
老中医笑眯起眼 “叶小姐，中医谓心主血、肝藏血、脾统血，而这诸血皆属于心。我这药，治的事身体上的不适，要是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记住了，这淤气积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长久下去总归是不好的，这心，也是会生病的。”
欢喜似懂非懂，医生起身要走，她连忙跟上去送“劳烦您大老远跑着一趟。”
“呵呵，不必客气，叶小姐，祝你早日痊愈。”老中医摆摆手“不用送了。”
“张院，这次多亏了您。”欧泽天开口道谢。
老中医拍拍欧泽天的肩“我和你父亲是多年的好友，说这话就见外了。”
“改日，等张院有时间，一定登门道谢。”
老中医哈哈大笑“那好那好，记得要带你的小女朋友来。”
跟在后头的欢喜身形一滞，听到前面大肆的笑声，身上一冷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她莫名其妙的搓搓手臂，又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一觉天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