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残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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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进行到到后半段大家更是趁着难得的机会轮流来敬酒，贺亦恒不知是因为这日子开心还是怎么的，几番招架之后，竟全数一滴不剩的灌进，大伙人拉着他闹到半夜。
她离开的时候，宾客已经差不多散尽，贺亦恒微醺，拉着她不肯松手。
他念着她的名“欢喜欢喜。”
一遍又一遍，像是走不出的迷雾。
最后，是贺母找人把她送回公寓。
欢喜打开房门，褪去碍脚的高跟鞋，直直走进卧室。
没有开灯，流水一般的月光透过窗户，流泻一室。欢喜把自己扔倒在床上，她有些微醺，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月光在她瞳孔里投下漪漪涟波。
她脑子有些糊，这样的黑夜，这样的昏沌，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是那个时候吧。
他刚离开。
她也是这样，日子没有因为他的离去改变很多，她仍是准时上下课，闲暇时会和小涵出游，会很开心的笑，抿着嘴的角度都没变。
她拼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很满很充足，加入了大学的社团，多姿多彩。小涵说欢喜你能这样就好，她也真的这么觉得的，她过得很好。
直到有一天，科系老师带着他们去下实践课，到了花植园，那里面什么奇特的植物都有。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个城市最大的花卉种植基地。
当她们到达那个花区时，她彻底的愣住，在她的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花海，一朵朵向日葵高傲的仰着金灿灿的圆盘直视着太阳，欣然的随着光线的变迁而转动。
老师在旁边讲解“关于向日葵的故事我相信大家都知道，人们称它为「太阳花」，漂亮少女克莱荻亚和太阳神阿波罗的绝恋，因此，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那一次回到家后，她大病一场，像是体内所有有关埋藏着他的细胞都燃烧了起来，湮灭所有关于他在她身体里留下的痕迹，她把整个身子蜷曲起来埋在被子里，狠狠的拗痛的大哭，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抱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把体内所有的盐分都蒸发光。
那一刻她深深的知道，他的离开，是诀别。
不断的高烧，她面对每一个寂静无声的梦境。最后一次梦到他，她微微的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告诉他，小天，对不起。
对不起，原谅我的执着与任性。
对不起，我不会再自私的把你留在心底。
半个月后，她痊愈落地，默默的收起她的贪念，收起一场无望的等待。
还是一个人抱着资料穿梭在诺大的校园，一个人勇敢的去剪断长发，一个人欢笑着看着身边一对一对的走在一起，一个人在骄阳七月跑到各大公司去实习，一个人挑灯苦读难懂的农业书。
五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用她长长的头发盈手一握就能够概括。
“滴滴滴……”欢喜手机在手边震动。
欢喜眨了眨眼，眨去眼里的湿意，拿起手机，举在眼前，是夏小涵发来的短信
幽银的屏幕上面是严重的感叹号“逃跑什么的都是浮云！！！”
欢喜躺在床上，低低的笑了出来，真好，属于夏小涵的幸福回来了。
抬起右手手臂手臂，覆在眼睛上，也不顾牵动上面的伤口。
慢慢的，笑的震动的身躯，平缓下来，她的颊边缓缓流下一道比夜空中星星还闪亮的流星，没入发丝，一闪而逝。
唇瓣轻轻扬起，如花瓣凋零，无痕无迹“有些，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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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逐渐出现萧寒的预兆，伴随着连日小雨气温骤降，欢喜坐在靠窗的办公桌边，撑着下颚，看着稀拉的小雨打在窗户上，顺着透明的玻璃滑落，模糊了她倒影在窗户上的脸。
“欢喜姐，”捧着文本走进办公室的晓晓看到欢喜望着窗外，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唔，下雨了，天气预报说这半个月都是阴雨天，真的好讨厌哦。”
欢喜放下撑着的手肘，回过头“恩，是啊，冬天真的来了。”
“欢喜姐，你不要这样乱动啦，你的手还没好！”晓晓急忙放下文本，生气的大喊“吼~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怎么行。”
欢喜笑着认错“好啦，对不起，医生大人，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每次都这么说，很没有诚信的啦！”晓晓叉着腰呈茶壶状“我不管你了，小涵姐一不在你就这样。”
是啦是啦，只有小涵姐强大的霸气才能制服的了她。
“我真的有小心，不信，你看。”欢喜拉高袖口露出结痂的伤口，讨好似的给嘟着嘴的晓晓看。
“欢喜姐，你要是被我害的手有个三长两短，是想让我愧疚一辈子吗？”晓晓看到伤口已经愈合，语气缓和下来。
欢喜诚恳的摇摇头。
“那你下次不能这样摆，压迫伤口！”边说着，边双手比划着。
点点头，欢喜端坐着认真倾听教诲。
言柏拎着两大袋种子走进欢喜办公室，额前的碎发被雨浸湿黏在一块，全身都是湿乎乎的，十分的狼狈。
晓晓终止了对欢喜的不可运转体位的示范，惊呼一声“天哪，这是港片里常见的午夜杀人变态狂魔吗？”
言柏不客气的把两手上大包东西扔到晓晓怀中“爱上了吗？”
晓晓被怀中的重物压的倒退了两步，吃力的回答“太……刺激了。”
欢喜接过晓晓怀中的袋子放在桌脚，在桌面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言柏“怎么淋成这样。”
言柏拿着纸巾粗鲁胡乱的擦着湿嗒嗒的头发和肌肤“这些种子之前特别从那家老货农那里预定的，不是一直没货，今天打电话过来说到了，我就说干脆去拿回来。”
“让他们给送过来不就好了。”欢喜递上新的纸巾。
“车子出故障了，抛锚。”准确将用过的纸团丢进垃圾桶“我出去的时候天还好好的，谁知道这老天爷怎么了。”
“老天有眼啊。”晓晓在一旁一副“这还用得着问的表情”。
言柏作势抬起拳头，晓晓弯腰“刺溜”从他手底逃了出去，边喊着“欢喜姐，我先出去做事了，你自己小心手啊，别忘了我说的话。”
“手还没好？”言柏浓密的眉蹙起。
“好了，不骗你，那。”说着，欢喜将白嫩的手臂距离起来，以示清白。
言柏盯着欢喜伸过来的手臂，光洁如一段粉藕，一道丑陋的疤痕盘踞在上面。
他别过眼去“那就好。”
“啊，对了，言柏，这几天我可能要去看看大楼的实际地况，你就跟着我吧。”欢喜不觉有他，兀自说道。
“恩。”言柏装作擦刘海，不敢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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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低着头，鼻尖快抵住笔尾，仔细的看夏小涵写的企划案。
“欢喜姐，下班了。”晓晓打开门，冒出脑袋说了一句“要一起走吗？”
欢喜抬起头来，温婉的绽开笑花“不了，你们先走吧。”
“哦，好，那你也早点走，注意安全。”像个老妈子一样叮嘱完，晓晓关上门。
夏小涵的设计思维很创新，在大学很受专业教授的喜爱，这份企划案十分有新意，欢喜全神贯注的投入进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办公室静悄悄的。
不知过了多久，欢喜终于放下笔，合上文案。
侧过头，看到玻璃上满是白花花的雾气，欢喜伸出细如兰聪的指尖，在玻璃上描绘着。不知不觉，画出两个简易的火柴小人。
顶着圆圆的脑袋，一个高一些，一个头上扎着蝴蝶结。
一个是她，一个是……
冰凉的玻璃冷气在指尖泛开。
她像是惊醒一般，有如面对毒蛇猛兽，用力将小人擦掉，露出窗外灰蒙蒙的一片，拿起外套，仿佛身后有人追赶一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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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的欢喜特地绕路去便利超市买了些食材，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从里面出来，外面已经雨势磅礴，冷飕飕的刮着洌风。
“妈，我刚从便利店出来，还没那么快……恩，放心，我会注意的。”欢喜收起结束了与叶母通话的手机。
说好了，今晚回家吃饭。
欢喜站在便利商店滴着水的檐下，怀中抱着各式食材，看着雨蒙蒙中车流攒动。
雨下的真大啊。
她轻仰头望向天，重重的乌云压着天际，整个城市被雨帘遮蔽，看这雨势似乎一时半会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来来往往穿梭者车辆，一辆辆开过的的士牌上打上了明确的载人标记。
又是一个绿灯，路面上等待的车辆在雨中打着明亮的远光灯，远远的照亮前方的路。
还是到前面路口去搭车吧，欢喜思虑一会，掩好衣领，打开雨伞，一鼓作气埋着头小跑往前。
“叭叭……”一辆粗犷黑色的越野停在她的身旁。
误以为是挡着后面的车子，欢喜握紧伞柄后退两步，让开过道，欠身致意。
谁知，车子稳当的停在她的身边，看不见车子里面的车窗玻璃缓缓降落，露出一张冷俊的脸。
降下密不透风的车窗，欧泽天泛着精锐色泽的眼眸盯着窗外站在雨里有些狼狈的欢喜，稍稍向上扬的唇形吐露低沉的嗓音“上车。”
欢喜傻愣住，抓着伞柄的手更加用力，绽开一朵颤抖的笑意，尽量使平静的说道“啊……不，不用了，我是回老房子那边，不顺路。”
“正好，我也是去那里。”欧泽天仍是和缓的说着，但是语气里带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上来。”
欢喜努力撑住最后一丝坚持“啊，会不会太打扰，我看我搭的士就好了。”
欧泽天没有说话，只是无为所动的看着她。
这时，后面几辆堵着的车子不耐烦的按起了喇叭“滴滴叭叭……”
欧泽天那双黑玉般的眼睛仍只是看着她，仿佛没听见车后嘈杂的声响，让她倍感压迫，耳朵里是震耳的催促喇叭声，心一横，她收起伞，打开车门，支吾着“麻烦你了。”
车子在欧泽天有条不紊的掌控下驶向前，他修长且骨节分明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方向盘。
车内开着暖和的暖气，欢喜微湿的头发贴在颊边，她中规中矩的坐在座位上，双手放在膝盖处，刚才被风吹的冰冷的小脸慢慢红润起来，她低着头，露出形状优美的颈脖，心脏随着他手指的敲击而紊乱的跳动。
欧泽天转过立体如神祗的侧脸，看见她低垂的脑袋，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今天怎么有空回去？”
“嗳？”欢喜抬起脸蛋，乖顺轻柔的嗓音中有着控制不住的紧张“我也没什么事可做，而且过阵子会比较忙，会没什么时间过去。”
欧泽天微眯起眼眸，遮住里面闪烁的东西，状似不经意的问“这样子经常来回跑搭车一定很不方便，怎么没考虑买辆车。”
听到他的询问，欢喜抓紧了放在膝上的手指，打成是个白玉小结。
为什么不买车，她后背爬起点点冷意。
因为，每当她握住方向盘耳边总会萦绕着医生专业的森然话语“叶小姐，您右手小指韧带已基本拉伤断裂，虽然修复后对您日常生活没有影响，但是对于高灵敏度的动作来说，还是有限制的，这会让您的反应比其他人慢半拍。”
那话好比魔咒将她打入地狱。
她根本不敢相信这样残缺的自己，能够去掌控些什么。
“我……太笨了，学不会。”欢喜垂下的睫毛在下方投下扇形的阴影。
没有再追问，欧泽天仿若全神投注在了开车上。一时间，车里安静下来。只听得见两人轻微的呼吸声，欢喜窘迫到了极点，只得将目光放在自己的膝上，没有看到欧泽天紧握住方向盘已然泛白的骨节。
“下次，可以找我。”突然地，他开口。
欢喜诧异的抬起头，看着他分明的五官，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是客套的说辞吧，她恍惚的想着。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安宁，也打破欢喜迷茫的神情。
“欢喜，到哪了？打着车没啊？”电话那头的叶母有些担心的询问。
“恩，欧泽天送我回来的。”欢喜小心的抬眼看了正在开车欧泽天一眼，轻声答道。
“哦……和小天在一起啊，那我就放心了。”叶母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显然十分相信欧泽天的摸样，随即又说道“让小天回来吃饭啊，知道吗？”
“啊？”欢喜一惊，急忙喊道“那个，妈……”
“好了，你们路上小心，我去煮饭了，挂了。”叶母好心情的抢先一步的挂断电话。
“喂，妈？”欢喜欲哭无泪的看着手机显示着“通话结束”。
“阿姨打来的？”欧泽天目光扫了过来。
“我妈说，叫你去我家吃饭。”欢喜尴尬的笑着“不过，要是你没空的话就算了。”
后面一句显得心虚，因为是她自己加上去的。真要与他面对他，她似乎一刻都坐不住。
他应该会拒绝的，像他这么忙的人，是要有很多的应酬要去应对。故意忽略掉心里突如的沉重和不安，欢喜安慰自己。
可惜下一秒，她的乐观就被欧泽天彻底秒杀“好。”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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