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天之骄子拐走之后》水云令

56、毒辣

　　“你们都看见了？”擒龙蛛缓缓道。

　　众人皆恭敬点头。

　　“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回只有允青霜答：“此为蛟蜃。”

　　擒龙蛛目光一闪，立即问：“你在外头见过蛟蜃？”

　　“并无。”

　　男子似乎十分失望，连语气都严厉不少：“你们是同门吧，这几人都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得知这是蛟蜃？”

　　“是家父遗泽，我父生前博学多识，世间无物不知，他将生平所见所闻都写在笔记之上，我因此得知。”

　　繁雅志眼神微微波动，青霜在说谎，白叔叔生前博学多识不假，却从来哪没有写过什么笔记。

　　擒龙蛛闻言却精神一振：“那笔记呢？”

　　“回禀妖皇，笔记在宗门之中，我平日并未随身携带。”

　　“那笔记所载之事你都记得？”

　　“记得。”

　　“本皇问你，笔记之中可有记载蛟蜃几时化形？”

　　允青霜神色微动，那蛟蜃能行云布雨，翻波涌浪，修为十分高深，他猜测其境界应和擒龙蛛在伯仲之间，大约在七级，至少不低于六级。而妖兽在五级以上便可化形为人，擒龙蛛这样问，意思是这蛟蜃至今未能成功化形了？

　　他迟疑了一瞬，便被擒龙蛛察觉了：“没有记载？如实说来！”

　　允青霜答道：“不敢隐瞒妖皇，一般而言，妖修五级以上便能化形，笔记之中并未特别记载蛟蜃的化形年限。”

　　擒龙蛛挥挥衣袖，一根蛛丝射出，紧紧扼住了允青霜的喉咙，只听男子愤怒咆哮道：“可是他已经七级了，从未化过形！”

　　众人都没想到擒龙蛛会突然翻脸，眼看青年脸色在瞬息间变得紫胀，繁雅志心胆俱裂之下，想也不想便挥剑砍向蛛丝。

　　众人眼前剑光一闪，耳畔响起金铁交击之声，那两根蛛丝却坚如顽石，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繁雅志愣了一下，再次使尽全身力气挥砍：“你放开他！放开他！”

　　砰！砰！砰！

　　一次又一次，少年绝望地挥砍着扼住允青霜的蛛丝，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求求你了，放开他吧！”

　　赵旭华和秦亮都跪倒在地，哀求道：“求妖皇宽恕！”

　　小银龙突然从青年袖口钻出，如箭一般朝擒龙蛛激射而去，男子眉毛都没动一下，伸出两指便捏住了银蛇，他嗤笑一声，把银蛇随手丢进了湖里。

　　就是这时候！

　　电光石火之中，繁雅志猛地将一物扔向擒龙蛛，那物什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将男子全身罩住。

　　叮当叮当叮当——

　　数万柄蕴含着神皇杀意的微型飞剑与铺天盖地的蛛丝交接缠斗，擒龙蛛已经无暇顾及其他，繁雅志趁机跑到倒地的青年身边，大声呼喊：“青霜，青霜，你怎么样？”

　　“咳咳咳——”青年爆发出一阵剧烈咳嗽，繁雅志低头去看他脖子，上头有一道深深的青红色勒痕。

　　少年心如刀割，恨不能以身代受，他用力抱起允青霜，急急道：“师尊给我的万剑阵坚持不了多久，咱们快走。”

　　允青霜又咳嗽了一阵，他推了推少年，勉强道：“等等……”

　　“怎么了？”繁雅志焦躁地看了一眼还在被困在万剑诀里的擒龙蛛，“万剑阵快要被击破了。”

　　“不用走。”允青霜终于平复了气息，他紧紧攥了攥拳头，复又松开，“妖皇息怒，我想到让蛟蜃化形的办法了。”

　　叮当！叮当！

　　步芳影的万剑阵终于被彻底攻破，擒龙蛛再次显现出身形，他脸色阴郁地看向允青霜：“你若是敢骗本皇，本皇必让你生不如死。”

　　“不敢欺瞒妖皇。”允青霜低下头，无人看见他的神色，只听他嘶哑道，“我忽然记起，家父生前说过一种灵植，名为悟情花，妖修食之可开灵启智，激发性情……”

　　擒龙蛛眯起眼：“你的意思是他还没有元灵？放屁，他有元灵，也有神智，不需开灵启智！”

　　“妖皇请勿着急，悟情花的最大功效并未在此，妖修化形的关键不在于灵智，而在于……”允青霜微微顿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直视擒龙蛛，“七情贯通。”

　　擒龙蛛目光一动：“什么意思？”

　　“人生而有七情，妖类初时只有本能，七情不通。情不通，则性不明，性不明，则意不畅……草木无情，故绝大多数灵植不能化形，妖修在筑基之后逐渐领悟七情六欲，克服本能，到五级之时才能幻化人形。

　　我猜测，那位蛟蜃妖皇天生绝情寡欲，难以体味七情，自然心空似水，性朗如冰，因此不能化为人形，悟情花催情促欲，正对其症。”

　　允青霜说完，周围静了一瞬，众人均未说话。

　　片刻之后，擒龙蛛声音微微有些激动地道：“你说的这悟情花，要如何得到？”

　　苍茫的大泽里响起阵阵水声，允青霜回头，看到方才被擒龙蛛丢进湖里的小银龙正拼命从水里游向岸边，银蛇后头缀着只悠闲的蛟蜃。

　　三级的差距，让蛟蜃追赶着银蛇只如游戏一般，小银龙却逃得惊心动魄。

　　允青霜嘴里发出一声呼哨，银蛇激动地从湖里窜起来，却被蛟蜃闪电般张开的厚壳夹住了，只露出半截蛇身疯狂扭动。

　　“慎儿，放了它吧，不能给你玩儿了。”擒龙蛛劝哄道。

　　蛟蜃不太情愿，擒龙蛛又哄了一会儿，承诺给它多喂一盘针油果肉，它才不甘地松了壳。

　　银蛇飞身一跃，急急巴巴地朝主人爬来，它身上被蛟蜃夹过的地方还淅淅沥沥地滴着血。

　　“小银龙！”繁雅志把缩小了身形的银蛇抓起来放在掌心，看着它身上的伤口心痛不已。

　　短短一日，允青霜和小银龙都受了重创，繁雅志心里又痛又憎，恨不得当场跺了这两只妖兽。

　　擒龙蛛不耐烦地道：“差不多得了，又没弄死它。快说，悟情花到底在哪？”

　　……

　　是夜，夜风清凉，明月高悬。

　　擒龙蛛又喂了蛟蜃一盘针油果后不知去向，蛟蜃在大泽里自顾自地兴波涌浪玩闹了一会儿也沉入了水底，安继明身重剧毒还未醒，允青霜等人驻扎在大泽边，等待天明去寻悟情花。

　　允青霜告知擒龙蛛，悟情花通常生在冰天雪地之中，若想寻得悟情花，此时不是合适的时机，需得等到隆冬腊月，擒龙蛛听得如此，却并无不快，反而道他自有办法。

　　不等众人欢喜，他话锋一转，道：“若寻不到悟情花，你们便永远在此陪我的慎儿吧。”

　　此时允青霜已经从擒龙蛛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秘境中没有人修生存。

　　实际上，连擒龙蛛也不知晓自己如何进了秘境，他五级之后才在秘境里遇到了蛟蜃，彼时蛟蜃才三级，他满以为蛟蜃到五级便能化形与自己相伴，谁知蛟蜃以比自己快一半的速度达到七级，都未有化形的迹象。

　　擒龙蛛是见过人修的，蛟蜃却是一出生就在这大泽里，从未出过秘境，他有些怀疑，蛟蜃不能化形，可能是因为没见过人修。

　　他将允青霜几人带回，心里是怀着一点让蛟蜃观察如何变人的意思的，只是不成想从允青霜口中知道了别的法子。

　　若是这法子不成，他自然不会放几人离开。

　　这对千秋门几人而言，是莫大危机。

　　所有人待在秘境的时间都不能超过三个月，三个月后若未能出秘境，境门会永远关闭，再难有返回之机。

　　夜露微重，沾湿众人的衣衫，众人却都了无睡意。

　　最终还是允青霜开口道：“天无绝人之路，不必多思，师兄们早些歇息吧，有那两个在此，不会有别的妖兽敢来，不用守夜。”

　　秦亮和赵旭华已经长吁短叹许久，听得如此，垂头丧气地进了帐篷。

　　允青霜和繁雅志同住。

　　少年已经给小银龙上过药，睡前还想调配一些能让允青霜服用的补丹。

　　他从前跟着王秀云炼毒，顺带也学会了不少调配补丹的手法，步芳影塞给他的许多珍贵丹药此时都派上了用场。

　　“来，把这盅药喝了。”

　　允青霜恢复能力强大，其实已经痊愈了大半。但他还是默不作声地接过药液，将之一饮而尽。

　　少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握着拳头恨恨道：“真是太可恶了，这样毒辣，怪不得他不能如意。”

　　允青霜反倒笑起来，眸光微冷：“不用着急，万事万物自有因果相报。”

　　少年重重点头，允青霜身上还残留着渗出的血迹，看起来有些狼狈，繁雅志从头到尾打量了他一会儿，又跑出帐篷，去泽里提了一桶水回来，生了火加热，然后对他道：“青霜，你把衣服脱了。”

　　青年依言干脆地脱了衣服。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青年的身体，繁雅志还是忍不住脸红了。

　　待见到他后颈、脊背等几处渗出血丝的地方，心里又难受起来。

　　他沾湿了帕子给青年慢慢擦拭，后者却嫌他动作太慢，待少年帮他擦了不容易够到的后背之后，夺过了帕子自己动手。

　　修道之人本应寒暑不惧，秘境里的气候却有些怪异，来到此处之后，所有人都被季节影响，刚刚入夜，便觉出了初秋的寒凉，便是繁雅志细心地烧暖了水，□□着身体片刻之后，允青霜身上还是起了一片明显的鸡皮疙瘩。

　　少年连忙从储物袋里取了干净的衣物，催促他道：“快穿上。”

　　帐篷外传来细细的蛩声。

　　穿好衣物的青年，拍拍旁边的裀席：“此地天时气候与外面不同，最好顺应时令起息，快睡吧。”

　　他这意思倒似表明自己不睡了，繁雅志急切道：“青霜，你也该睡一觉。”

　　受了伤之后，睡眠才是最好的修复创伤的法子。

　　允青霜却有自己的打算，今日的受辱，令他更加迫切地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他冷声道：“我自有分寸，过来睡你的。”

　　分离三年重逢之后，这还是允青霜第一次对着自己沉脸，繁雅志有些伤心，又有些委屈，他站立片刻，默默无语地依言躺了下来，背对着青年。

　　不知怎么的，允青霜反而觉着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他盘腿闭目修炼片刻，还是静不下心来，尝试几次都无果，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
　　少年就躺在他身边，微微蜷缩着身子，似乎有些怕冷。

　　自从灵根恢复之后，繁雅志已经不再畏惧寒冷，这种在荒凉山上惯常使用的姿势，允青霜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尽管知道秘境中情况叵测，准备了许多物资，两人却都没想过修士经过淬炼的灵体无法抵抗此处的气候，帐篷裀席倒有，能保暖的衣物却都没带。

　　眼看少年的身体越缩越厉害，允青霜坐不住了，他解下外袍，轻轻盖在少年身上。
　　尽管已经陷入梦中，繁雅志还是立即感觉到了，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半睡半醒地道：“青霜……我好冷。”

　　这一声似抱怨又似撒娇，青年征了一怔，心中如同被投入了一块石头，掀起阵阵涟漪。

　　“呱呱。”零星的蛙鸣偶尔在泽中响起，允青霜慢慢在少年旁边躺下来，伸手把他揽进怀里。

　　少年下意识翻了个身，熟练地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陷入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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