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天之骄子拐走之后》水云令

10、第10章

　　在千秋宫空地所有往上看的修士，都清晰地看见一个长着两扇长而直的斑白羽翼，看不到身体和脖子的怪物撞到了千秋宫透明的护罩之上，在护罩周围激起一层层水波似的涟漪。

　　那长羽怪物撞上护罩之后，又被弹开，在半空中转了几圈，众人费力去看，却只能看到两扇羽翼连接处似乎有一条短短的根茎，根茎下方几条长须，却无头无尾，怪异至极。

　　允青霜脱口道：”千层羽！“

　　“什么？”他说得含糊，繁雅志在混乱中并没有听清。

　　允青霜道：“待会再说与你听。”

　　那长羽怪物兜了几圈，似乎发觉找不到护罩的破绽，急得又要直直冲撞过来，突然，一张金光闪闪的巨网从天而降，将那长羽怪物兜在网里，大网四角各出现一个身着玄衣的修士，几人身形矫健，一起抓住网的四角，齐心协力将那长羽怪物困住了。

　　秋千宫上，早在护罩被冲撞之时就有护阵的修士立即禀告主事之人去了，刘育早有察觉，从精室中飞出查看端倪，他发觉那长羽怪物的攻击看似猛烈，实则虚弱无力，而护罩甚是牢固，完全能无视冲击，便没有轻举妄动。

　　看到长羽怪物被四人网住，正想出言询问，那四人突然朝他齐齐拱手，高声道：“多谢道友出手相助！”

　　刘育不解：“诸位前辈，后进并未做什么，不知因何相谢？”

　　那四人反倒疑惑了，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道：“不是道友看见我四人苦苦追击这‘千层羽’，眼看这狡猾灵植将要逃脱，因而设法诱它停下，却并无觊觎之心，静待我等自行捕捉吗？”

　　“这……前辈误会了。”刘育道，“是这精怪不知因何自行冲撞我秋千宫，在宫前徘徊不愿离去，不过，前辈说，这叫千层羽的怪物居然是一株灵植吗？”

　　玄衣修士道：“正是，千层羽是我天午大陆十大至尊灵植之一，因其灵智甚高，且有飞天遁地之能，世间难寻，我葳蕤谷苦苦寻到一株，足足追了三年，多次被其逃脱，今日终于功成。道友虽言未曾相助，然千层羽对我葳蕤谷万分重要，我等对促成此功之人却不能知恩不报。”

　　他掌中出现一只薄纱娟囊，里面装着半袋子光滑璀璨的种子：“此是我葳蕤谷三种镇谷灵植之首，‘佳人纤手’之灵种，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请道友万勿推辞！”

　　说着，将娟囊往宫中一抛，因着不带攻击之力，娟囊顺利穿过透明的护罩，落入刘育手中，刘育待要道谢，那四人已经转身，坐上一张繁花绿草织成的锦毯，消失在云层里。

　　“这能飞天遁地的，还叫灵植吗？”李学平感慨了一句，回头对允青霜道，“允师弟，你对灵植研究颇多，不知可认得这‘千层羽’和‘佳人纤手’？”

　　繁雅志此时才知道允青霜之前说的是“千层羽’，他看向青年，后者回答道：“认得。千层羽、九重天、婆娑果、绵蛮枝、白虎首、晓霜红叶、罗裙草、魔鬼刺、佛灯穗、万年太岁为灵植中的十大至尊，都是天上少有地下难寻的珍稀灵植，各有功效。

　　只是十大至尊都是生了灵智的，且与一般灵植不同，能拔根而起到处躲藏，且善伪装，极难捕捉。

　　如刚才那千层羽，那看似长且直的两翅，实际上是它仅有的两片花卉，飞在空中，就如仙禽两翅一般，常人难以辨认。”

　　王秀云道：“原来如此，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是我孤陋寡闻了。”

　　允青霜又道：“至于‘佳人纤手’，如那几位前辈所言，是葳蕤谷三大镇谷灵植之一，正如其名，成株后犹如佳人之纤纤玉手，精巧美丽，为炼器珍宝，能让低品法器具备进阶能力，若是培养得当，甚至能让下品法器晋级为上品法宝，只是条件很是苛刻罢了。”

　　几人都啧啧称奇，没过多久，天色暗了，众人便彼此告辞，各自回房。

　　回到精室之后，繁雅志问道：“青霜，那千层羽，可是因为……你体内的息壤而来？”

　　允青霜也知少年定会想到这一层，也没打算瞒他，“嗯”了一声。

　　“如此说来，那几位葳蕤谷的前辈倒是没有说错，确是千秋宫内有人相助了，只是他们却谢错了人。”

　　少年话里却是有些为他不平之意，允青霜笑了一笑，语气罕见地温柔：“并非如此，是我体内的息壤引来了‘千层羽’没错，但于我而言，如今遇上这等至尊灵植却非好事。

　　你莫要看那几位前辈好似轻描淡写便将停留在千秋宫外的千层羽网住了。

　　实际上千层羽已经在这三年的追捕之中伤痕累累，重伤濒死，正因息壤能让它痊愈，它才闻风而来。

　　可即便如此，它的修为也远远高于我，我远不是它的对手，我对上它，非但不能降服，反而九死无生。”

　　繁雅志一慌：“为何必得如此？就没有可能相安无事吗？”

　　“有了灵智的灵植，就相当于另一个人了，息壤为我之根基，我若不愿相让，观它性情暴烈凶戾，必定不愿依附于我，自然要杀人夺宝了。”

　　繁雅志紧张地问：“这岂不是说，若是再遇上想要强夺你体内息壤的强大灵植，

　　你……这，若是你甘愿交出息壤呢？还有，为何千层羽会知晓你体内有息壤？”

　　允青霜没答前一个问题，只道：“这等至尊灵植，因得天道宠爱，对与自身有莫大好处或是坏处之物自有感应，它逃到这附近，自然察觉此处有它逃生之机，只因重伤难愈，无法攻破千秋宫的护罩进来罢了。”

　　他摸摸少年的乌黑的发顶：“无需太过担忧，灵植之精大多性情平和，千层羽因被追击多年，被激起了凶性才会如此，其余时候，至尊灵植亦很少与人修起冲突，若非有性命之忧，并不会因觊觎之心对我出手。”

　　繁雅志还不能轻易释怀，允青霜拉住他的手，两人坐回桌边，他对少年道：“上回我与你说，若要生成体内世界，除集齐三样本源之物外，还差一个条件，你可记得？”

　　即使知道他是为了转移自己的主意力，繁雅志还是忍不住道：“记得，是什么条件？”

　　“金木水火土，五灵根！”

　　“什么？”他顿时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原来是这样……”

　　少年瞪着乌黑水润的眸子，充满惊喜地看过来时，允青霜心中突然微微一动。

　　他想起在荒凉山上见过的小鹿，因着还未被猎人追赶过，并不知道怕人，见了他来，眼里是一片纯净的天真。

　　他顿了一顿，避开少年的目光，说道：“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相生，运转自如，永无缺碍。

　　唯有体内孕育了五种灵根之人，才能自行循环，加上息壤，启神水，金乌三样生命本源之物，方有可能在体内自成生成一方天地。”

　　繁雅志一无所觉，只是为他高兴：“世人都以单灵根为最尊，五灵根最次，想不到，身怀五灵根之人，才能让五行循环。青霜，那平日你之修炼方法，可与常人不同？”

　　“自然不同。寻常修士，以体内灵根与天地共鸣，吸收与自身灵根同等属性的灵气，单灵根最为简单，两灵根到四灵根，须得分别控制不同属性的灵气汇入灵根，完成大小周天循环，灵根越是多，控制越是艰难繁琐。

　　以单灵根与四灵根相比，四灵根修行何止比单灵根复杂百倍，一不小心，还会让灵气岔道，轻则气血逆流，筋脉破碎，重则走火入魔，乃至丹田破损，灵根毁坏。皆因五行相生相克，缺一不可，缺了任何一个，都不能圆满。

　　所以寻常修士修行，以单灵根天赋最佳，因单灵根虽不成五行，却也不会与其他灵根相克，双灵根到四灵根，既不成五行，又通常彼此相克，互相妨碍，自然修炼艰难。

　　便是我，若只是用那《风云诀》的路子修炼，也不可能有这般进步。”

　　话说到此处，似乎同时想起了旧事，两人一起沉默下来。

　　良久，繁雅志轻声问：“那你另外修炼的法子，便是你说过的，白叔叔所留遗泽吗”

　　允青霜“嗯”了一声，缓声道：“阿爹给我留下的东西很有用，我如今体内五行灵气自成循环，根本无须费心控制灵力分汇，即便非在修炼之时，亦无时无刻都有灵力涌入体内。

　　并且因为五行相生，五灵相化，绝不会有灵力爆体之虞。”

　　少年微微激动起来：“这就是说，你修行的方式，比单灵根更快无数倍！”

　　允青霜点点头：“在体内放置息壤之后，我体内的五种灵根，时时刻刻都在将五行灵气汇入仙田，如此，内种灵植才可生长。只是，这毕竟是从外部汇入，并非体内自行生成，因此，还算不得自生一界。”

　　“这已经足够了！”少年又问，“青霜，你可知，要去何处寻找启神水与金乌？”

　　允青霜道：“启神水应在蓬莱仙岛。至于金乌，我尚未得知在何处。但这世间除你我如今所在天午大陆外，还有无数或是孤悬海外，或是隐入秘境的大小陆地，不管如何，修行之路漫漫，终有一日，我能寻到。”

　　繁雅志低头，看向两人交叠的手，心中默默想着，以自己这灵根废毁的残缺之躯，总能再陪伴他几十年吧。

　　几十年后，想必允青霜定能横空而出，成为惊采绝艳的人物，那时，能与他同行之人，会比自己更优秀千万倍，也，更合适千万倍。

　　允青霜不知他为何突然沉默，他难得一次性说那么多话，有些口干舌燥，他抽出了自己的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灵茶，一饮而尽。

　　他亦有未尽之语，不曾告知少年。

　　自他将息壤放入体内世界之后，便再无法拿出，若要拿出，唯有壤失人亡这一个下场，并且，若是他的修炼速度不能赶上息壤在体内扩张的速度，他便会被息壤吸干全身，化为一具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