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藤》卡托普利

15、金丝

　　黄昏之中的巷尾立着一个黑色的背影，在昏黄之下那人的影子逐渐拉长变得模糊…

　　许知裴拉开外套的袖子看了一眼手表之中正在不停走动的秒针，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就是和闻枝他们见面的时间了。收回手的瞬间她摸到了口袋里的那把3D打印手/枪，走出巷角的同时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看了一眼站在路边这人的打扮，这小姑娘家家的，明明长得很漂亮却是没搞懂她为什么整个身上除了黑就只有黑，就连口罩都是黑色的。

　　许知裴上车，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说：“花苑小区，谢谢。”

　　司机爽快的应了一声：“好嘞”，便重踩油门驶进了天边日落的光晕之中。

　　…

　　“邓琛，你带我来这里干嘛？”绿毛后面跟着一个女生，高高瘦瘦的，上身穿着白色长款蝴蝶胸结的蕾丝半敞衬衫加上一件墨色半身裙，看着优雅而又多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魅力。

　　邓穗本不想来这种场合的，虽说她那个大学专业学业不繁忙。但来赴约自己混天混地的弟弟的约她还是有些担心的，她能够想的全是和邓琛差不多的一类人。

　　——染着五迷六道的发色，乱七八糟的刺青纹身放在身上自己就是天是地的“拽哥”。

　　邓穗极其反感这类人，就算她弟是这样的人她也无法，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但听说今天有一个和她专业差不多的，听邓琛吹牛说是没什么不会的，邓穗虽然为此表示鄙夷，但还是报着好奇的态度来了。

　　邓琛带着自己的姐姐最早来酒吧。

　　闻枝提前把房间号发给了他，这里的老板她认识，听说是个女同性恋，人还不错就是至今单身，邓琛还听那群“小弟”说这酒吧老板想追闻枝。

　　闻枝哪是那么容易能追到的，长得漂亮家里还有钱，虽说邓琛家里也不缺钱，但也不至于到她家的那个程度，想干什么干什么，要天上的月亮都能拿的。

　　更关键的是，闻枝不喜欢女的。听他们那么一说，邓琛嗤之以鼻，那女的没戏唱了，以后顶多算个朋友。

　　邓琛带着邓穗坐在了包间里，他出去叫了两杯鸡尾酒，却是被邓穗制止了。见着包间就他姐弟俩，邓琛盯着一头绿色的鸡窝蹭了蹭自己姐姐的胳膊开始撒起娇来：“姐姐，我的好姐姐…我就喝今天…”

　　“随你，到时候你上吐下泻的可别和我一起回去。”

　　邓穗用指尖将她的脑袋抵着老远，让她离自己远点，他那鸡窝多少天没洗了心里没点数吗？邓琛闷了一口手中的鸡尾酒，“啊~就是好喝，甜甜的酸酸的，像…像——”，这时包间门开的时候打断了他的思绪。

　　姐弟两同时挪去了视线。

　　门口进来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女生，她披散着一头齐肩的直长墨发，眉宇间隐匿着英气，哪怕是一头的长发都让第一次见这人的邓穗错认她是个喜欢留长发长相俊美的男生。

　　这人很有压迫感，刚一进来只是扫了屋内一圈，就让邓琛闭上了嘴。邓琛上前招呼着她：“啊…你…你来啦。”

　　进来的许知裴下意识的抬了一下鼻梁根部的镜框，而后从面前人略过的时候轻声嗯了一下，邓琛立马跟去说：“喝，喝点什么吗？”

　　许知裴褪下外套，抬眸看了他一眼，邓琛尴尬的笑了笑，她说：“一杯热牛奶，谢谢。”

　　旁边的人有些哭笑不得，来了酒吧喝什么牛奶啊？还是热的？是他耳朵有问题还是说许知裴这种人本就特立独行，方方面面都和平常人不一样？

　　放眼现下的哪个年轻人不是喝什么东西直接喝冷的？却是只有她一来酒吧就说要喝牛奶。邓琛脸色有些为难：“行…行吧，我去看看有没有。”

　　许知裴叫住他：“没有的话，帮我叫一杯白开水，谢谢。”，有板有眼的说话是许知裴这人的特点，说话更无任何温度可言，像是和别人说话只是她每天生活中的一项任务。

　　邓琛许是见了许知裴紧张，出去的时候退在门上撞到了额头。他如果在里面喊疼不仅尴尬更没有人理他，等到完全走出包间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喊出“疼”这个字。

　　邓琛走了之后，包间的气氛似乎很尴尬。

　　坐在许知裴对面的女生相比于她打扮风格要成熟一些，毕竟邓穗已经是美院大三快毕业的学生了。邓穗自认为不是个能将天聊死的人，但面对眼前这个人她今天体会到了那种感觉。

　　邓穗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女生说：“你是邓琛的同学吧？”

　　许知裴白且细长的指节提了一下镜框，在包间灯光的反射下有种若隐若现的病态败类感。她淡淡的嗯了一下，然后视线又落回了自己手上的那块电子表。

　　邓穗尴尬的捏住手心，“同学你的名字是？”

　　这时候邓琛从门外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用玻璃杯盛着的白开水闯入，然后帮对面的人回答：“姐，她叫许知裴，枝姐的同学。”，接完话，邓穗脸色不爽的看着他，邓琛到是没在意那么多，将托盘中的杯子放在了桌上轻推到了许知裴面前说：“我问了服务员，没有牛奶，但有白开水。”

　　许知裴点头说了声谢谢。

　　就连邓琛都没有想到许知裴是那个比闻枝他们都还要先到的人，他都以为许知裴这样的人会是最后一个人到，到时候无非就是枝姐让他们等等她，哪想她是这么早就来了。

　　他和许知裴不算太熟，也不算太陌生。见过几次面，其中五次有三次都是因为他说错话惹得许知裴扼住他的喉咙往短墙上重重一推，甚至于有一次拿着她特制的黑色圆珠笔划出一截刀片递在他的颈动脉。

　　邓琛对许知裴没什么太多美好的印象，他曾经是沿海市职业技术学院呼风唤雨的人物乃至于现在沦落成被许知裴左右的人。

　　他坐在了邓穗旁边才反应过来，刚才他出去的时候都还未介绍他的姐姐，他一进来感觉到这尴尬的气氛是令人有一些窒息。

　　邓琛说：“她叫邓穗，我的姐姐。沿海美院大三的学生。”

　　听他这么一说，许知裴对这个名字印象似乎更深了一点。之前那场彩绘比赛时，她只见过那个和这眼前女生同名的人一眼，对此并未有太多深刻的记忆，模模糊糊只记得个那人的名字。

　　那个人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拥有强大的彩绘功底。下了比赛多日之后，许知裴才听说那人是因为来月事痛经影响了发挥，不然她想那次的第一怎么也会是那个人了。

　　看见许知裴有感兴趣的苗头，邓琛继续说：“我记得没错的话，我姐应该学的是视觉专业，嗯…应该是…”，邓琛自信的介绍自己的姐姐。

　　旁边的人揪住他的胳膊，皮笑肉不笑的从嘴唇中嘣出字眼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邓琛疼得龇牙咧嘴，许知裴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然后问：“邓琛，你怎么了？”

　　邓穗却是帮他回答，她笑回她:“许同学，听邓琛说你彩绘能力很强？”

　　许知裴喝了一口水，咽了下去，轻微凸起的性感喉头在脖颈处滚了滚，邓穗就这一幕看得迷了，邓琛看着她明眸一脸痴迷的样子，于是在桌底下扯了扯她的裙角，心想：“他妈的！不是吧！邓穗，你可别给我说你还看上她了，她是女的！女的啊！”

　　他可不想就这么约出来见一见，玩一玩就把自己亲姐姐搭进去，他混蛋可以，也并非是她姐姐不可以喜欢女的，但许知裴实在不是一个值得喜欢的人，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的。

　　许知裴在邓琛眼里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她可以玩弄任何一个人的感情，一个人的心理，到后来还可以全身而退，继续转移下一个目标，似乎她已经把这些当做家常便饭，生活乐趣了。

　　她活的清晰，能够忍受孤独，可笑的是她追求的“黑暗系真理”在他们这群人之中没一个人理解，甚至于觉得她就是个内心变态的人，每个人都是她的实验对象，但每个人都走不进她的心里…

　　邓穗之前就有点弯，他们爸妈一直不知道，只有邓琛懂也能够理解，以至于现在看见自己姐姐对许知裴这幅好态度他还是有些慌的。

　　“啊，那个姐，你家里是不是还有衣服没收，我看天气预报说待会儿雷阵雨…”邓琛随便扯了个理由想支走自己姐姐，但别人把他当空气，话都没搭他的腔。

　　邓琛一脸无奈：“我………”

　　邓穗说：“我的彩绘只是业余学的，并未真正的像我弟弟说的那样厉害，只是那年比赛输给了一个小孩。”

　　许知裴来了兴趣，镜片泛着白光，她问：“哦？小孩？”

　　她回她：“对，小孩。好像是初中组的一个小孩。但叫什么我并不知道…听说她是匿名参赛的，说到底还是有些遗憾，没能认识那样的天才。”

　　许知裴勾了勾唇，想起了自己初二那年随手报名参加的青少年彩绘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