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染》春风来信

6、第 6 章

　　堂哥说，邱小染的爸爸是方平一中的美术老师，不仅长的帅，还很有才华，对学生也特别好。

　　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天，他带着学校美术班的学生去户外写生。

　　那天是周末，有一个学生把他还在读小学的弟弟也带上了。

　　那个小学生太调皮了，趁着大家不注意就去砸冰捉鱼，然后就掉进了冰窟窿里。

　　当时围观的人很多，除了邱老师，再没有第二个人敢去救。

　　结果就是，那个孩子得救了，邱老师却没能上来。

　　那时候，邱老师唯一的女儿邱小染才只有六岁，他妻子的身体还不怎么好。

　　邱老师死后，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地过日子。

　　其实邱小染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不知道中考的时候怎么回事，只考了一个中专，学的是服装设计。

　　她毕业以后就回了方平。

　　堂哥本来想让邱小染来他的公司上班，因为专业不太对口，她选择去了也是邱老师学生的李展鹏那里。

　　这几年，邱妈妈病重，邱小染一边陪着妈妈治病，一边打工。

　　因为她学历不高，又是胆小怯懦的性格，李展鹏一开始给的工资不高，她却一直都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

　　后来还是贺慎立联合几位同学去找李展鹏讲理，李展鹏才把邱小染的工资给提上去。

　　邱小染很是感激，以更加努力地工作回报老板。

　　她设计的羊绒衫在网上很畅销，展鹏羊绒的名气几乎是她一个人做起来的。

　　说到这里，堂哥不由气愤，“我们这行里的人都说，李展鹏今年提的那辆宝马X6，发动机都是人小邱给挣的，也不知道他今年给人家涨工资没有。”

　　贺慎为安静听完，问堂哥，“她妈妈是什么病？”

　　“肺癌。”

　　堂哥叹口气，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不由又骂：“李展鹏也太不是个东西，好歹也算邱老师的学生。小邱妈妈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他却大晚上的叫她过去加班。”

　　听着堂哥的话，贺慎为含着一口烟，许久没说话。

　　顾之北瞄他一眼，凑过来挑事儿，“为哥，你这东打听西打听的，该不会对小姑娘有意思吧？”

　　贺慎为还没说话，堂哥连忙打住，“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可别去祸祸人小姑娘！”

　　顾之北不同意堂哥的话，“怎么能叫祸祸呢？就我哥这要钱有钱，要脸有脸的主儿，多少女孩子前赴后继地往上扑呢！”

　　“小邱跟那些女的不一样！”堂哥都有点着急了，“你们别打她主意，小姑娘已经够可怜了。”

　　说话间，吃饭的餐厅到了，三个人进了店，老板早殷勤地摆上了一桌方平特色的早餐。

　　他们正吃着，贺慎为的助理打电话找他。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他又随手翻了一下微信，才发现有未读消息。

　　点开一看，是邱小染把昨天他赔给她的一千块钱又转了回来。

　　贺慎为感觉小姑娘固执到可笑，他打开对话框，发了一个“？”过去……

　　然后，他看着那个红色“！”，失去了食欲。

　　他被她拉黑了！

　　微信普及没几年，他头一次知道被拉黑是怎么回事。

　　贺慎为到达方平后的第一顿早餐吃得相当刺激。

　　刚刚体验了一把被拉黑的快、感，他爹又打来电话说老爷子被他气得住了院，让他赶紧滚回去。

　　这大年下的，老爷子可不能有个好歹。

　　贺慎为顾不上其他，立刻跟堂哥他们往县医院赶。

　　到了医院才知道，昨天晚上老爷子逮不着贺慎为，就把贺方洲按在那里陈芝麻烂谷子地骂了半宿，早上起来就觉着头晕，上洗手间的时候差点摔倒。

　　幸亏没有大碍，只是血压有点高。

　　老爷子就又骂他们兴师动众，吵吵着要回家。

　　贺慎为却觉着老人家的事没有小事，最好还是在医院里观察一天。

　　老爷子拗不过贺慎为和顾老二的甜言蜜语，几句话就被哄着去办了住院手续。

　　这一天，贺慎为在医院里老老实实地给老爷子陪床，老老实实地挨骂。

　　到晚上，他让爸爸堂哥他们都回去了，自己和顾老二留下来陪床。

　　晚上八点，春晚准时开始。

　　贺慎为和顾老二围着老爷子，插科打诨地抖机灵，比电视里的节目还好看。

　　老爷子乐乐呵呵地跟他们玩到九点多，实在撑不住了才去睡觉。

　　老爷子一睡，他们就把病房里的事都交给护工，一起跑楼道里吸烟了。

　　顾老二打小就是贺慎为肚子里的蛔虫，此时就趁机撺掇贺慎为，“为哥，姥爷都睡着了，你赶紧去实施你的泡妞计划吧！”

　　贺慎为咬着烟笑骂：“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顾老二洋洋得意，“你一撺掇老爷子住院，我就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他又给贺慎为点了一根烟，殷勤道：“我都帮你打听好了，胸外科今晚就剩仨病人没出院，其中就有小邱的妈妈。”

　　“怎么突然这么孝顺了？”贺慎为吸口烟，仰起脖子缓缓吐掉，“说吧，又打我什么宝贝的主意呢？”

　　顾老二连忙收起笑意，摆起一脸的义不容辞，“瞧您说的？帮哥哥做点小事就要东要西，还能是个人吗？”

　　贺慎为懒懒一笑，“说好啊，机会就一次，过期失效。”

　　顾之北连忙就说：“把你BRABUS借我玩一个月。”

　　BRABUS，重量级巡航摩托车。

　　全球限量，顾之北没抢着。

　　贺慎为倒是得了一台，正在热乎头上，看得跟宝贝似的，都不给他摸一下。

　　贺慎为睨他，“你倒是真敢想！”

　　顾老二绰号“废车侠”，多好的车到他手里最后都是破铜烂铁。

　　“为哥，别那么小气嘛……”

　　顾之北刚想冲他哥撒个娇，就听见楼梯下面有脚步响，他往下一看，就见一个女孩子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抱着一只高压锅在那里出现了。

　　一看见邱小染，贺慎为正要往唇边送的烟就顿住了。

　　邱小染也很意外，停在那里不敢上来。

　　顾之北看看女孩再看贺慎为，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大晚上的，狭窄安静的楼梯间，两个长得高高大大的年轻男人站在那里抽着烟，其中一个还给她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邱小染停在两层楼梯间，不敢再往上走。她现在很后悔，不该为了省几步路就走这边的楼梯。

　　贺慎为一看见邱小染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本来不想搭理她的，可是看着她都要被大包小包压弯腰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犯贱，把烟一掐就走了下去。

　　“我来帮你拿吧！”

　　贺慎为感觉自己真的是把平生25年的好脾气和不要脸都贴上了，奈何小姑娘根本不买他的账，扭头就要往楼下跑。

　　贺慎为长腿长手，胳膊一伸就把人拦住了。

　　邱小染被困在墙壁角落里，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盯着面前男人。

　　看着她那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贺慎为那该死的男人的胜负欲就再次被激发起来了，凭什么堂哥能帮她，吴警官能帮她，就他不行？

　　他是比别人少零件儿还是缺心眼儿？

　　想他从小到大在哪里不是众星捧月一呼百应的，怎么到了这么个瘦了吧唧的小丫头面前就什么都不是了？

　　贺慎为越想越气，本来还想跟她解释解释昨天晚上的事，看着她那副随时准备把高压锅砸他脸上的样子，脱口而出的却是：“不让我帮忙，我就去你店里投诉你。”

　　贺慎为一句话出口，就连趴楼梯上看热闹的顾老二都觉着掉价。

　　他威武雄壮，战无不胜的哥啊，什么时候退化成打不过就告状的幼稚鬼了？这战斗力，直接退回幼儿园回炉重造得了！

　　不过，这一招也真好使，邱小染明显地害怕了。

　　贺慎为拿过她的锅，又背起她的包，她竟然都没拒绝，只能敢怒不敢言地跟着他往上走。

　　两个人走到楼梯这里，顾之北悄悄冲贺慎为竖个大拇指，小声夸他：“为哥，你可真不要脸！”

　　贺慎为扫他一眼，“烟掐了。”

　　顾之北连忙掐了烟，手伸到额边，冲跟在后面的邱小染敬个礼，“您好！”

　　邱小染拘谨地点点头，连忙去追贺慎为。

　　贺慎为送到四楼中厅那里，邱小染就不让他再送了。

　　他抱着她的锅不肯给，一脸严肃地说：“你先等一下，我有几件事需要说清楚。”

　　对方挟锅自重，邱小染不想听也得听。

　　贺慎为清一下嗓子，说：“第一，昨天晚上是你先把我认成张先生的，不是我故意冒充骗你。第二，你下班的时候，我之所以悄悄跟着，是担心你知道了不肯让我送，真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第三，我觉的你人不错，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第四，你干嘛把我拉黑了？”

　　说到最后一条，贺慎为莫名其妙感觉挺委屈。

　　从来没有过被拒绝的经历，认识她才两天不到，就接二连三地被嫌弃被拒绝，这落差搁谁受得了？

　　邱小染安静听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您倒是把咱贺少加回来啊！

　　可是，她没有。

　　她拿过他怀里的锅，拎起大包小包，转身走了。

　　贺慎为望着邱小染充满拒绝的背影，觉得追小姑娘挺没意思的，还是被追比较爽。

　　他落寞地转身下楼，顺便揪走了还抻着大脑袋向里面看的顾之北。

　　两个人下楼梯的时候，顾之北明知故问：“她就是那个小邱呀？”

　　贺慎为神情寞寞，不说话。

　　“长得倒是还可以，不过，”顾之北有点奇怪，“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种清纯小白花了？”

　　不怪顾之北不理解，贺慎为自己都觉着稀奇。

　　怎么就对这么个瘦了吧唧还胆小如鼠的小丫头有了感觉呢？难道是大餐吃腻了，想尝尝清淡小菜？

　　“不然，”顾之北眼珠子一转，趁机挖坑：“哥，咱俩打个赌呗。”

　　贺慎为懒洋洋的，“赌什么？”

　　“如果你不能在半年之内泡到她，把你BRABUS送给我。”

　　贺慎为失笑，这家伙好大的胃口。

　　“如果泡到了呢？”

　　顾老二把脖子一扬，“嘉田那块地给你去开发。”

　　贺慎为一听，眼睛瞬间发亮。

　　嘉田马场那块地是顾之北爷爷送给顾之北的成年礼，这么多年眼看着旁边的楼盘价格翻了几番，他却只用来办什么一毛不挣的禅修。

　　贺慎为几次提出要开发，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

　　如果真的可以借此机会把那块地拿下，那可比追小姑娘刺激多了。

　　没有哪个男人能对巨大的利益无动于衷，尤其贺慎为。

　　贺慎为瞬间信心百倍，“你就等着跟我一起挣大钱吧！”

　　顾之北一样信心满满，“放心，我输不了！你一准追不上。”

　　“你怎么知道？”

　　“小邱跟那些女的不一样。”

　　贺慎为缓缓一笑，冲顾之北伸出手去，“那就一言为定！”

　　顾之北也握住了他的手，“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