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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质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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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一介质子而已,只要金铃不回大羌,是生是死还不是大吕说了算!”
“不让她回去的办法有很多,但陛下还是得选择一条一劳永逸的办法。”
“先生的意思是……?”
“杀了她。”
在吕帝边上正襟危坐的姬远兴闻言仅僵了一瞬,便神色淡然地吹了一口杯中茶水。
妄先生的音量并不大,却极具震慑力。这也是吕帝费尽千方百计将此人聘为军师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一点是,此人的抉择相当毒辣。若非此人在吕贤背后推波助澜,吕国也无法成立。
“爱卿意下如何?”眼看战火烧到眉毛下,姬远兴从眼观鼻鼻观心的事不关己情绪中拔出,云淡风轻道了句“臣无异议”。
好一句“臣无异议”!
一盏茶的时间,姬远兴就在面前二人的双重压力下揽下了缉杀金铃的任务。
没有期限,但越快越好。
这不就明摆着催促他快点行动嘛!
再怎么说,金铃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还是幺女姬礼如姊妹般的玩伴。让他去杀一个早被他当女儿对待的小姑娘,于心何忍?
可那位是君,他是臣,抗旨可是要杀头的。为了一个无亲缘关系的小姑娘赔掉自己的脑袋,倒也不值得。
想及此,姬远兴叹了口浊气。
不如让小女遵旨行此事吧,让她亲手斩断这段孽缘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待姬礼回府已是姬远兴领旨翌日。
是为金铃被逐出七枫堂的第三日。
被派去护出宫游历的大公主吕苌鹃安全的姬礼,对金铃的离去毫不知情。回七枫堂复命时,甚至无人敢向她提及此事。
等她离开七日再回到姬家,得知有关金铃的第一件事,竟是由父亲转达的圣旨——
杀金铃。
姬礼没有接旨。
姬家在安城南,七枫堂在安城北,城中南北相隔百里。
了解到金铃刺杀吕良一事的来龙去脉后,她脸色煞白,连夜快马加鞭赶回七枫堂,才得知金铃早已被逐出师门。
姬礼忧心如焚地回到和金铃同住的厢房,屋内陈设一如既往,却不见半点金铃存在的痕迹,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看着这物是人非的场景,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榻上,感觉自己的心似乎空了一块。
半晌,姬礼才缓过劲。她坐直了身子,再度扫视了屋内一圈,将目光锁定在榻旁的木箱上。
金铃走得匆忙,除了衣物什么都没带走,也不知平日里爱护她有加的师兄弟们会不会偷偷给她些盘缠,也不知这几日她过得好不好。
或许,金铃已经回到了云安侯府也说不定。云安侯护短,如若清楚吕帝的暗杀计划,对外封锁金铃回府的消息也是极有可能的。这将会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若是没回云安侯府……
是了,凭金铃的心气,她已被云安侯从死牢里救出一次,是断不可能回头求助第二次的。这么说来,她唯一的生路就是回到羌国。
可又有谁会去接应一个刺杀了友国郡王的通缉犯呢?
金铃自幼就被羌国送至吕国,说是见证两国建交的质子,实质却与弃子无异。自打来到大吕,就被遣送至宫中学习大吕礼仪;次年被云安侯要了去,以云安侯养女的名义住了六年;再之后,因有习武天分,被云安侯送至七枫堂,至此,师从观绪。
姬礼比金铃长上两年有余,可她的剑法天赋却不比金铃。
姬家世代为将,姬礼爷爷姬昌是镇国大将军,是由先帝亲封的镇国侯;小叔姬江越和堂兄姬项聪都出自福安堂;父亲姬远兴是一手创办福安堂和七枫堂的人;长兄姬瀛是目前大吕帝国四镇将军之一的镇西将军;次兄姬还是七枫堂现堂主观绪的大弟子;姬礼作为姬远兴嫡女,有幸跟着一代武将路凝学习兵法,后续又拜入观绪师门,成为他的首位女徒弟。
姬礼先天条件可谓十分优渥,后期她又十分刻苦勤练,一时风头无两,是为同龄将门之女的学习典范。
可这一切,都在金铃到来之后变了。
金铃是个没有家的可怜人。
幼时就因大吕前朝和羌国战乱,痛失双亲。之后随着叔叔一路辗转至羌国首都,打算投奔太子,却不料太子失势,皇宫被搅得一团乱。恰在这时,吕国派至羌国的使者相中了金铃。羌国先帝心一横,便授予金铃“卫宁郡主”的头衔,与吕国带来的质子——云安侯世子谢元珩进行了交换。
被羌国舍弃之后,她就只能像寄生虫一样生活在吕国。
她求生欲望很强烈,从记事起,在得知自己是羌国的弃子之后,她就想尽一切办法去攀附、去讨好,让自己得以在吕国生存下去。即便步履维艰,她也从未放弃,因为她知道,只有自己活下去,才有机会突出重围,争夺权势,最后翻转局面。
想赢,首要任务就是活着。
事实证明,她不仅活得很好,还得到了许多她在羌国没享受到的宠爱。
可同样是质子,生活却天差地别。
金铃在吕国有多令人喜爱;谢元珩在羌国就有多屈辱。
金铃被痛失长子的云安侯收养;可谢元珩却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终无处可去。
金铃能师从第一暗卫观绪,从而学习兵法,得以深入吕国宫中内部;谢元珩被羌帝勒令不可进学堂,也不得触碰任何兵器,身处深宫消息十分闭塞。
如果说金铃到了吕国,目的是活下去,那谢元珩在羌国的目的就是,如何去死。
一个活得痛苦,一个死得困难。两个质子的命运,本应像两条逆行的平行线,却在金铃成为吕国通缉犯的那一刻,有了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