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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九鼎铭文1 ...

  •   传说,岑釜古城里住了一个妖女,面目妖冶,吃杀行人,能呼风唤雨,来无影去无踪,常常是让人脑后发凉的一声笑,听见的人来不及反应,就被吃掉了耳朵。
      又有传说,当朝公主自小学习术法,听闻此事后,提重剑策快马,与那妖女大斗五天五夜,天翻地覆,为民除害。
      但在凯旋宴上,所有的人都听见了一声,仿佛吹在耳边的媚笑。

      “啊?那个妖女没死,她,她回来报仇啦?”
      到底还是小孩子。叶幸听的入迷,双手捏着耳垂,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还要瞪大了眼睛追问接下来的内容。
      “是啊别打岔,听后来啊,精彩的来了!”葛文令摆开架势,捏了两颗青豆在后槽牙里咔咔地嚼,伸出手指上下不住地晃。
      “后来,公主的师傅来了,祭出九个大鼎,把那妖女彻底杀死了。那九个鼎上记录了这件事,随着死后的公主下葬。”青豆盘子被一只玉手端起,不急不慢的女声续上了这个故事。
      葛文令站起身来,悻悻道:“师姐。”
      沈月见抓了颗青豆,葛文令立刻站的溜直不敢出声,眼睛一直盯着她的手。
      “一不干活,二不练功,养你就是让你吃闲饭呢啊。”话音刚落,葛文令突然嗷一嗓子叫出来,使劲搓着被青豆打疼的地方,把裤腿搓的皱皱巴巴的。
      虽然不是毫无防备,但也足够让他崩溃。
      “还有,别叫我师姐,咱俩不是一门的。”
      沈月见眼睛斜睨着,语调倒平平缓缓没什么怒意,葛文令在她的迫视下,抓着扫帚卖力的干起活来,等到她走了才恶狠狠地啐一声:“谁稀罕跟你一门,谁稀罕叫你师姐,我比你岁数可大多了。”
      叶幸在一边看着咯咯咯的笑,葛文令白他一眼:“一不干活,二不练功,养你吃闲饭啊,还在那乐,小白眼狼……”叶幸也白他:“略略略,没能耐,就会欺负小孩!”

      沈月见立在院子里,左一列刀枪剑戟,右一排斧钺刀叉。沈月见右手执鞭,左手端着那盘青豆,忽一套鞭法行云流水,破空抽得猎猎作响,鞭梢却是软的,一片叶子也卷不到。
      转身收鞭时,盘里的青豆晃晃悠悠原地轱辘着,站队似的排出了一个“木”字。
      “木家鞭现在都抽陀螺用了,就留我一个耍的是正经真功夫,怎么样,帅吗?”沈月见尾音上扬,带了些许俏皮。
      院里空空荡荡没有回音,沈月见立在一片寂静里。
      沈月见凌空抽了一鞭子,鞭尾直逼树冠。这一下打的远,鞭子绷得直,又收回来缠在手腕,仔细听来,风中似有一声轻笑。
      “怎么发现我的?”一个人影从树上蹦下来,发尾高高扬起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落地时背对着沈月见。
      两人嚣张对立。
      实际上,一个在挠手腕上因缠着鞭子而发痒的地方,一个在掸身上沾的叶子。
      “姑娘进了我家的院,就是我家的客,请上座。”沈月见回身轻巧几步,从那人身边掠过,等那姑娘收手抬头时,沈月见站在三层木阶上,衣袂飘飘,颇有大师风范。
      “好啊,有劳。”那姑娘也不客气,径直走向沈月见。沈月见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点点头进屋,错身时,顺走了两颗青豆。
      木字依然是木字。

      前堂摆着桌子,像古时候的客栈,也像建国初的学堂。一楼空无一人,但满堂都飘着鱼香。
      “厨房里做饭呢,姑娘赶的好时候,吃过饭再走吧。”沈月见随便找了个桌子搁下盘子。一张桌只配了一个凳,沈月见点头致意,自己从旁边抽了个凳子坐下。
      “好啊。”姑娘笑了笑,卸下身后的黑色背包搭在桌边:“我叫曲亦初。”
      “沈月见。”沈月见拽过手边的青豆盘子,青豆子们便轱辘着散了字型:“姑娘先吃着,我去看看厨房里好了没有,失陪。”
      曲亦初失笑:“沈小姐这样可有失风度,待客不敬茶,只给一盘子豆,硬邦邦的,口干舌燥,不好谈话啊。”
      沈月见听了她这话也笑道:“本来也没想谈啊,我们这儿就是个杂耍班子,没什么文化,谈多了可露怯呢。”
      “哦?沈小姐知道我是来谈什么的?”
      沈月见没答话,只抬手拢了拢额头边的碎头发:“这豆子是从自家小弟那没收的,我也不爱吃,就留在这了,姑娘见笑。”
      楼上躲着的葛文令握紧手里的扫帚:“谁是你小弟……”
      “文令,上茶!”正嘟囔着,楼下传来一声喝。葛文令吓得一哆嗦,赶忙扔了手里的扫帚跑下楼。
      上茶这工夫,葛文令偷偷瞄了一眼坐在那的客,只看到细白脖颈上一根极银细的链子,还没等看清楚链子上坠的是什么,又被豆子打了腿。
      葛文令忍着疼,颇为狰狞的对着曲亦初笑了笑,转身逃了。
      曲亦初手指交叉搭成尖塔状,身体微微后仰,在狭窄的板凳上也坐的十分稳当。沈月见正视着她的脸,也悄悄打量着曲弈初,但除了这人长得挺好看以外,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
      “我来找人,一个懂墓的人。”曲亦初手腕一翻,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手指长宽的金块子搁到桌面上,“嗒”一声轻响,指尖压着向前递出半掌。
      投石问路,江湖规矩。
      “这里怎么会有,姑娘走错路了。”沈月见神色未动,眼里依然含着笑,盯着她的脸。
      曲亦初微微挑了挑眉。对面这个丫头应当是这里的主人,面容秀气,衣品幼稚,廉价的白T恤上印着个大黄笑脸。也许是刚练了功的原因,左右手腕上各戴了个粉色的女式篮球护腕,毛毛糙糙的,看样子也用了很多年。
      “沈小姐,别坏了规矩。”曲亦初礼貌的笑一下,又向前递出一寸。
      “不,我在骗你,姑娘收回去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曲亦初:“……”还能这样?
      问路的规矩有两条。一是投石有响。接了就要说实话,不然虚实难辨,白叫人转悠。
      二个是石不回头。被问路的人,哪怕真的不知道,也应该收了”石”,叫问路人心安。
      曲亦初懂规矩,出手也阔绰,直接拿了金条,诚意立现。
      可沈月见不想说真话,便没有收她的“石”,索性直截了当告诉她。
      一般的江湖骗子不会干骗问路时的勾当。毕竟名声传出去得不偿失,而且在这电话网络普及甚广的年代,跑江湖的也用起了电脑手机,问路的人也不是很多,靠这当饭碗的都得饿死,但也难免会有几个手头不宽裕的特例。
      沈月见为了表现出自己不是那几个“特例”,晃悠着二郎腿:“我早就说了不想谈啊,曲姑娘何必浪费,还好我正直可爱不贪钱财。要是我收下了却骗你,一口咬定了不知道,也是你自讨苦吃。”沈月见握拳支着下巴,笑盈盈的说:“我可没坏什么规矩,对吧。”
      曲亦初无语。什么正直可爱,分明就是个小无赖。
      两人正僵持着,一个女声从后边传来:“小月,带着你的客人过来吃饭。”
      林蕊弯着眼笑,身后跟着抱着一大摞碗筷的叶幸。
      “蕊儿你支使文令就好了,别总自己动手。”沈月见闻声回头,蹦跳着过去。
      恰好葛文令端着菜出来:“我也在帮忙好嘛!”
      看样子是多做了菜,四个人都用上了。叶幸数了数,还得再跑厨房一趟。曲亦初走过去时刚好看见他,顺手接过他手里的盘子。
      “小叶子端的什么东西,怎么能拿剩菜待客,给我吧,我放回去。”一双手伸过来,半路截了胡。
      叶幸抬头看着她们,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没下毒,别浪费粮食。”曲亦初松开手开手,倚着柱子笑。“既然防着我,我也不多待了,告辞。”
      “文令,送客。”沈月见头也不回只喊道。
      葛文令第三次对她这种使唤店小二的行为深感痛恶,但也只敢背地里说说坏话:“曲小姐别往心里去,当家的这阵子可能是更年期。”
      曲亦初向沈月见的方向看过去,只是礼貌性的一笑:“来的时候见过她的功夫,我也不敢惹她,所以只能先跑路了。”
      葛文令神色一僵,颇有些紧张:“你们俩……打起来了?”
      曲亦初摆摆手:“哪敢,就是看了一会儿她练功,虎虎生威的。”往堂里瞟了一眼,又笑了一下:“我得走了,要不然一会儿该怀疑我对你图谋不轨,那可就糟了。”
      葛文令赔笑,刚要说点客套话,只见曲亦初向他点个头,一回身离开了。
      “班主可真是的,还露了功夫……”葛文令嘴里嘟囔着关上门,里头饭桌上却是沈月见在训话:“就这么把你吃的东西交给陌生人,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不像话。”
      “那女的是谁呀?来干嘛的?看着功夫不错。”葛文令走过来拍拍小叶子的肩,小叶子立即要哭,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叶幸扁着嘴,眼泪要掉没掉,沈月见抬头瞥他一眼,叶幸当即腿一软收了哭相。
      “哭什么,十几岁大的男孩子了,还哭。”
      “什么十几岁,人家才十一。”葛文令走过来搂他。整个木家班也没几个男丁,叶幸小机灵又讨人喜欢,葛文令平日里总带他玩,亲哥俩似的,现下也护着他,一手搂着一手从隔壁桌掏了两张纸巾,偷偷看了一眼林蕊。
      “小月说的对,这么大的孩子还不懂事,又爱哭,都是宠坏了,该罚。”没成想亲表姐一点也不买账,葛文令抿起嘴没说话,只能自己哄孩子。
      “那个女的,是来找师父的。”沈月见忽然道。
      瞬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小叶子偶尔吸吸鼻子的声音。
      “准确来说,是来找木家的守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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