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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痛苦中想起的仍然是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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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的儿子小树五岁生日的那天,云清在离父母家不远的“天运大酒店”订了十几桌酒席。
对爱情已经绝望的云清,把他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儿子的身上,为了儿子的生日,也为了弥补以前对儿子的亏欠,他放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决定好好地陪儿子一天。
他对刘惠说:“我们难得三人在一起,你白天又要上班,晚宴后我们回‘聚仁里’过过三人世界怎么样?”
刘惠满口答应了。
白天云清带着小树在公园玩了大半天。
晚上的酒宴非常的热闹:高朋满座,喝酒猜拳,直闹到八点多钟才散席。
宴席后,王聪按云清的意思去安排宾客们的娱乐节目去了;云清在结完帐后去找刘惠,但只看见云淡挺着个大肚子带着小树在等他。
他问云淡:“爸妈呢?”
云淡说:“我让司机小王先送他们回去了。”
他又问小树:“你妈呢?”
小树摇着头说:“不知道。”
云淡在一旁气愤地说:“她把小树交给我就走了,她说等会她自己回去,叫你们别等她。”
他抱起孩子对云淡说:“走吧,我们出去看小王来了没有。”
等司机小王把车开来后,云清对云淡说:“王聪还有得忙,我先送你回家,你在这里很容易着凉的,听话,回家好好地睡觉。”
小树天真地说:“姑姑跟小树一样的听话,爸爸才会喜欢。”
云淡亲了小树一下说:“好吧,拗不过你们父子俩。”
......云清和儿子回到“聚仁里”时已是十点钟了,可刘惠还没有回家。
他把睡着了的儿子轻轻地放在床上,到厨房里打开热水器接了点热水,帮儿子擦了一把脸。
洗了后他躺在沙发上等刘惠回来,不一会儿,他自己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孩子的哭声惊醒,连忙到里间抱起儿子说:“想吃蛋糕了吧?爸爸和你一起吃。”
小树说:“妈妈回来了吗?我要妈妈和我们一起吹蜡烛。”
云清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深夜2点钟了。
他对儿子说:“小树听话,先睡觉,睡醒了,妈妈就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吃,好不好?”
小树点点头,眼睛眯着眯着又睡了。
云清在儿子红红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心里陡生凄凉。
他知道刘惠肯定又是在麻将桌上下不来了;心里喊着:“刘惠,你怎么报复我都行,可你不能这么对你的儿子!”
他把小树放回床上,盖上毛巾被,然后拿了一件茄克衫,走到院子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刹那间被强压在心底的往事就象翻书一样在脑海里涌现。
他彻底地醒悟了,当初自己的决定是错的,象这种没有共同点、没有心灵的沟通、没有生气的婚姻,既害了自己,更可悲的是害了孩子,他觉得自己是作了孽。
九月的星城,天慢慢地转凉,日昼的温差很明显。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秋风吹来,云清觉得有点凉,他把衣服穿上,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才发觉原来下弦月是这么的明亮和温柔。
他走到了梨树的下面,伸出手触摸着树身、树干、树叶,对着这久未过问的大树说:“对不起,我很久没来跟你说话了,只有你才知道我的心。”
他又指着天上的月亮对大树说:“你还记得她吗,我也好久没有跟她说过话了,我不敢抬头看她,她是那么的冷傲,那么的遥远,我说什么她也听不到。”
他靠在树上,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似乎又感觉到明月就站在了他的身边,小嘴一张一合地在吟诵着: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然后又说:“小清哥哥,这大院里要有个池塘,池塘边栽一排柳树,那就跟诗里一样了。”
云清苦笑了一下,他好羡慕天真无邪的明月,总是把一切都看得那么美好,总是生活得快快乐乐的,他之所以不想去招惹她,有一半的原因是不想去破坏她的那份快乐,也不想让她过早地掉进爱情的旋涡里。
他不认为自己这是虚伪,或是什么伟大,而是自己不忍心。
现在想来,云清觉得自己很好笑,他轻声地续念着明月念的那首诗:
“几日寂廖伤酒后,一番萧索禁烟中。鱼书欲寄何由达?水远山长处处同。”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急忙走回屋里,从皮包里拿出小串钥匙,从中找出一把来打开图书桌右下边的第二个抽屉,他翻到最底下,找出了一本8K大的自己装订的速写画册。
画册已经很旧了。
他记得,这里面好象有一张明月的速写像,是在她十五岁生日时帮她画的,当时明月向他索要时,他说画得不好,并承诺下次画张好的再送给她。
不过明月是个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过不了几天,她大概就忘了这码事了。
虽然云清帮巷子里很多人都画过速写,但他绝不敢要求明月再当一次他的模特,他知道,他永远也画不好她。
自从加入了上班族以后,他就再没拿过画笔。
还好这本画册没有遭受被丢弃的厄运,也许是上天在冥冥之中让他保留着这一份美丽的纪念品,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曾经拥有过的浪漫和开心;在明月搬走的时候,他清自己的东西时发现了它,当时因为刘惠在场,他就赶紧收起来了。
他翻到了明月的那张画像。
他之所以把她画得很成熟,当时的愿望就是希望明月快点长大。
而画得最像、最好的就是明月的眼睛,因为这是让他最着迷的部位,他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得到明月的目光。
但他又最怕看到这双眼睛,因为一看到它就有一种想去吻它的冲动。
此时,他望着画像上的这双眼睛,嘴里喃喃地说:“明月,原谅我对你无礼,我真的很想吻你的眼睛,你就让我吻一下吧,你不要骂我,不要生气喔。”
他把画像凑到嘴边,但又想到,这是铅笔画,一沾上水就会变得一蹋糊涂。
他只好放弃了吻画的打算,用手在画像上轻轻地抚摸着,画中是初中时代的明月:剪着童头,额前一排厚厚的留海,那样子就像个日本姑娘,真的是好可爱。
他盯着画像看了好久,心里在呼唤着:“明月,你在哪里,你告诉我怎么做好吗?我不想三心二意的,我努力过了,但没有用,我没有办法去真正的爱她,她也不需要我爱她,我要这种婚姻做什么?你回答我,你说呀。”
他仰面倒在床上,泪水悄悄地滑落在枕头上,他真想大哭一场,把心里的郁闷和痛苦都发泄出来。但又好像看见明月在用手指头在刮着脸羞他,还调皮地说:“你怎么这么喜欢哭脸呀,我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嘛。”
他“忽”地坐了起来,从床头柜上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把眼泪擦掉。
他觉得自己真的好愚蠢,沙家已经搬走五、六年了,也从未得到过明月的任何消息,自己干吗这么作茧自缚呢?
其实近几年来生活的压力和繁忙的工作也使他淡忘了很多;可今天晚上,在他最寂寞、最伤心的时候,他第一个想起的居然还是明月。
他对自己说:“我这是怎么啦,她早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你还想她干什么呢?”
他拿起画册准备合上;却瞥见了画像的左上方空白的地方有几行模糊的铅笔字,他伸手从窗台上的笔筒里拿出一枝签字笔,把那几行字填写了出来,才想起这是他当年画完这幅画后在上面题的王唯的诗: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他把笔头在额头上轻轻敲了几下,然后在画像的右上方的空白里又加写了两句:
“明月隐高处,长河没晓天。”
然后还署上了日期。
他把笔扔到桌子上,又帮儿子把踢开的毛巾被盖好,重新又躺了下来。
又把明月的画象看了看,心里又在想:“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在星城吗?或许她出国了,或许去了她最喜欢的‘天涯海角’。或许她和她的白马王子已共筑了幸福的巢穴,或许……”
想着想着他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