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有引力》十三有余

42、第 42 章

　　“寇枭！”

　　穆清愣了一瞬，赶紧冲过去掰他的手，脸上的血色都吓得褪尽了：“有话好好说！先放手！”

　　“放开... ...放... ...”穆平脸涨得通红，求饶的眼神在两人间转了好几圈寇枭才堪堪松开手。

　　“小平没事吧！真的不好意思，他不是故意的。”穆清蹲在地上给他顺气，嘴里一直好声好气地道着歉，看得寇枭心头又是火起：“道他妈什么歉！你先问他刚刚在干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穆平再牛逼也只是个上高中的小屁孩儿，被寇枭身上这种长年累月积攒的土匪气质吓得不轻，腿一软差点儿就站不起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

　　“没事的，别怕。”穆清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他裤子上的灰，语气柔软而缓和：“你刚刚在家里找什么？嗯？”

　　“我... ...”穆平有些支支吾吾，眼睛也不敢看寇枭的方向：“... ...找药，对我找药！”

　　“哪儿不舒服？”穆清马上紧张起来，“头疼？胃疼？还是你鼻炎又犯了？”

　　“胃有点儿不太舒服。”穆平讪笑着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啊哥，把你家里搞这么乱... ...”

　　“放你妈的屁。”寇枭实在看不下去他这种拙劣的演技，哪里见过有人胃疼连肚子都不带捂的，更何况他刚刚在门口的时候可是真心实意地听到了“值钱”二字。

　　就是安装再昂贵的防盗门，也防不住家贼啊。

　　“你刚刚和谁在打电话？”寇枭眯缝着眼睛看他，语气嘲讽至极：“找什么值钱东西？我告诉你，这房子里最值钱的就是你哥，别的想都不要想。”

　　“小平，你想要钱可以和我讲，不要乱翻家里东西。”穆清的语气和寇枭截然不同，一番说教下来穆平几乎感动地要对着穆清跪下：“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咱妈让我... ...”

　　“她怎么了？”穆清皱了皱眉，耳边一闪而过老妈有如擂鼓的大嗓门。

　　“昨天出门扫雪的时候不小心摔了，骨折到了大腿根儿，现在在住院手术呢。”穆平说。

　　“什么？”穆清一下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那妈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没什么事，就是... ...要交手术费。”穆平低头摸了摸鼻子，感觉脸有点儿烧。

　　“家里这么快就没钱了吗？”穆清在听到“手术费”三个字时，浑身就像被抽光了力气，要不是寇枭眼疾手快过来扶着他，很可能会滑坐到地上。

　　又来了。穆清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

　　“嗯，大概要一万。”穆平说。

　　“等一下。”寇枭冷着声音打断了他，“根据呢？”

　　“什么，什么根据？”穆平在对上寇枭眼睛时有些结巴。

　　“住院收据或者你妈在住院的照片啊？”寇枭有些不耐烦，“你过来我们这儿除了白吃白喝现在就是伸手要钱，我们凭什么信你？”

　　“还有，”寇枭顿了一下，扶着穆清的肩膀对他说：“这个房子是你哥辛苦打工才租下来的，你二话不说就来这翻得乱七八糟，真要说不好听一点你今天就他妈是个贼，所以现在向他道歉。”

　　穆平瞠目结舌地愣了好一会，才在寇枭冷冷地注视下连连给穆清鞠了好几个躬：“对不起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没关系，”穆清一时间还有点儿不知所措，只能手忙脚乱地去扶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钱我会想办法给你。”

　　“先别给他。”寇枭一手把穆清拽了回去，眉眼里尽是不耐烦，也完全不避讳地当着穆平面儿说：“我看这小子就是在骗你，你妈现在肯定没事，给了他就直接进了他自己兜里了。”

　　“我没有！”穆平喊了起来，嗓子故意吊得很高：“你不信自己去问她！”

　　“小平，你那里就没有妈住院的照片吗？让我看看也好放心。”穆清勉强对他笑了笑，看样子却也不怎么信他这番话。

　　“我没有。”穆平憋了好一会才依旧挤出来这句。

　　寇枭冷笑了一声。

　　“可是那是咱妈啊！都住院了还怎么给她拍照片？”穆平把目光锁定在了穆清脸上：“哥你不会连这点钱都不想出吧？你想想妈把你拉扯大花了多少钱？现在骨折了躺在医院动也动不了，你这么久没回去了就是这么对她的？”

　　“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吗！”穆清的嗓门终于也提了上来：“我为什么不回去？你为什么又会来这里？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我是为了过来看你！”穆平瞪着他。

　　“那凭什么不让我回去？”穆清的语气在这一刻甚至带上了点嘶吼，内心深处的情绪压抑不住地喷薄而出：“为什么你和妈从来就只会问我要钱？我给你们的钱到底去哪里了？！”

　　“穆清！”穆平突然吼了出来，“你他妈什么意思？”

　　“你再他妈一句试试？”寇枭搂着穆清的肩，一手指着他：“这个钱不会给你，给老子滚！”

　　“滚就滚！你等着！”

　　穆平怒吼着跑了出去摔上门，但背影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心虚。

　　“没事吧？”寇枭额角的青筋一阵乱跳，但还是耐下性子摸了摸穆清的脸：“气着了吧？我给你拿个毛巾敷敷脸。”

　　穆清有气无力地摇摇头，靠着寇枭在卧室的床上坐下来，眼神都有些摸不着北地打飘：“我刚刚... ...是不是骂他了？”

　　“你没骂，我骂了。”寇枭说着顿了一会，“我还特别想打他。”

　　穆清没说话，有的只是沉默。

　　“那个钱到底是怎么回事？”寇枭一下下顺着他的背，心尖儿都有些抽疼起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穆清对旁人这么失控的模样，再加上那一番争论，寇枭已经听出来了很多：

　　他的愤怒，委屈，以及被压抑狠了的不甘。

　　之前寇枭也有了解过穆清打工的情况，在小超市当收银一个月也就四位数出头，在黑潭的底薪和提成才是重头，和小超市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怎么也有三四千块钱，和同龄人加起来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所以两三年下来，这些钱呢？

　　“我每个月，都会打给我妈三千。”穆清的声音有些晦涩。

　　“什么？”寇枭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一个月三千？”

　　“嗯，我妈现在不工作了。”穆清说起过去的那些账时还有些恍惚：“我弟平时的学费和生活费... ...还有其他的一些钱都是我出的。”

　　寇枭没有说话。

　　一个月三千，一年下来三万六，比老何的透析治疗还要多不知道多少倍。

　　“你妈和你弟，平时都是这样管你要钱？”寇枭的声音有些抖，在看见穆清点头的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只浮现出了两个字：利用。

　　好一个后妈的故事。

　　寇枭心疼地把穆清搂在怀里，两人相对无言了好一会穆清才默默开口：“要不... ...我还是出去找份兼职吧。”

　　“找个屁，不准去。”寇枭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除了把身体养好，哪里都不许去。”

　　“可是那一万块怎么办。”穆清低下了头，下一句话让寇枭更加震惊：“我... ...我那三万块已经花完了。”

　　“花完了？你花去哪里了？”寇枭紧紧扣着他的肩：“是不是都给你妈了？那你自己呢？”

　　穆清咬了咬唇表示默许。

　　“他们在利用你，你没看出来吗！”寇枭额角的太阳穴都气得一阵阵发胀，完全不敢想象以前穆清累死累活打工挣来的钱全部落入了别人的口袋，而且贪婪会使人越发变本加厉，甚至在原来的基础上还变着法子问穆清要钱，还显示得自己有多么一本正经天经地义。
　　　 不要脸，呸。

　　“你是不是傻？”寇枭此刻的心情都和这满地的狼藉般杂乱，又隐隐有些发酸：“你不欠他们的，你从来就不欠他们的！凭什么要给他们这么多钱？”

　　“可是...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穆清的声音有些无助，还带着深深的无力--

　　他真的，已经没有家人了。
　　如果连这两个亲近的人都失去了，又会怎么样呢？

　　“你妈一直不让你回家，这事肯定有蹊跷。”寇枭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不够的话和我说。”

　　“没关系的，我现在出去找兼职也来得及。”穆清顿时有些慌张，“我不要你的钱。”

　　“我现在是你男朋友，所以我要对你负责。”寇枭对他这态度非常不爽，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三下：“以后关于钱的事你都得听我的，别人要你就给了，你傻不傻？”

　　穆清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

　　“你弟大概什么时候回去？”寇枭想起刚刚跑出去那玩意儿就冒火，“我看他也没脸在这住了，收拾收拾赶紧叫他滚蛋。”

　　“他说定了后天的车票。”穆清的声音有些发闷，穆平这一趟确实是闹得鸡飞狗跳，不过好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和寇枭的关系，不然今年这个年肯定没法好好过了。

　　“那我们定大后天的。”寇枭说。

　　“啊？”穆清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发愣地看着他。

　　“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家吗，我陪你回去。”寇枭皱着眉说，隐约觉得这一趟远行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大战。

　　但是这一次，他想让穆清从那个扭曲的家庭中脱离出来。
　　如果可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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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焦虑这个月能不能完结的作者抬头望了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