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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传闻,水滴乃古代一大酷刑,其施行过程就是将犯人绑在椅子上,用一个滴漏的陶罐置于人头顶,再没日没夜的让水滴下,最终滴穿人的头盖骨致其痛苦而死。

      这种残酷的刑罚虽然在后世还有待科学考证,但光是听闻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更何况,会真的有如此恶毒之人把这种刑罚真正实施到人的身上。

      寇枭的瞳孔在感受到额头上那滴水的时候,霎时就缩成了极小的一个点儿,手上更忍不住使了点力气挣扎,只可惜捆住双手的是勒得很紧的铁丝,再加挣扎几乎就要陷入皮肉里。

      室内只亮着一盏暗黄的灯,寇枭只能借助这一点光线模糊地看见头顶上方的情况,手心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有一滴水,正极缓慢地在上方形成,就像是悬在水龙头的洞口处将落未落一般,寇枭竭力想把目光投向别处,但是因为头部被固定住的原因只能别无选择地盯着那滴水入神,心跳的也越来越快--

      额头上传来凉意的那一瞬,寇枭后背上的肌肉都忍不住绷了起来,水滴声在耳边都仿佛被无限放大,在他的心头不大不小地敲了一记,牵扯着本就同样紧绷的神经。

      寇枭忍不住喘了口气,盯着上方继续重复不断汇聚的水滴咽了口唾沫。他之前也不是没听说过有水滴这种变态刑罚,只是以现在这种滴水的速度,估计得再过好几年才能把他的脑袋滴穿。

      \"... ...想要我的命?\"寇枭低低地笑了一声。

      如果当真是想要他的命,贾裕大不必这么费周章,直接在饭菜里下毒便是,不过他现在既然能想出这么变态的法子折磨他,大概就是想让他的精神在一滴滴看似无害的水中崩溃,彻底沦为他贾某人的玩物。

      寇枭想到这里心头的火就燃烧得更旺,手腕更是被勒得生疼,第三滴水也有条不紊地落到了他的额头上,激起一阵更大的战栗。

      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但额角的冷汗却仍是流个不停,淌进眼睛里都刺得生疼。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

      他死死盯着下一滴即将落下的水滴,在心里挣扎着开始计数,眼睛都干涩得发酸也无法将视线移开半分。

      寇枭的拳头不断捏紧又松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神经已经绷得越来越紧,呼吸也急促起来。刚开始可能感受还不深,但现在头顶汇聚的每一滴水落下时,倒映在瞳孔里都仿佛一颗不断放大的炸弹,也不知道哪一滴会将他引爆。

      “该死。”寇枭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淌湿,因为精神的高度集中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少吸一口都会厥过去似的。他忍不住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就连睫毛上都溅上了一滴细小的水珠,随着颤抖的频率又缓缓从眼睑滑过。

      这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除了水声就什么也不剩下了。从事发那天到现在他基本上都能勉强把自己的情绪稳定在一条线上,不管是贾裕那天扑到他身上的恶心嘴脸还是逼迫他吃过甜的食物,始终都没有越过这条线。

      但现在不过就是几滴水,那条线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寇枭感觉自己几乎要被逼疯了,一片死沉的寂静中都能听见自己上下牙关打架的声音。

      不要看... ...他有些绝望地自言自语,双眼哪怕都带上了血丝还是忍不住死死盯着头顶那个即将让他崩溃的管状物。

      心跳得厉害,手也凉得很,他几乎眼也不眨地盯着,呼吸都紊乱起来,眼前像是腾起了雾,又像是跑马灯般闪过了许多奇形怪状的画面,挣扎得愈发厉害却连手腕上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啊!”

      在下一滴水落下的时候寇枭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声,眼睛里的惊惧满到几乎要溢出来--

      在那滴水落到他额头上的时候寇枭嘴里终于嘶吼出了声,像是被困的猛兽发出绝望的哀嚎,整个人都猛烈地挣扎起来,禁锢也被震得哗哗响。

      那滴水仿佛滴穿了他的头骨,滴在了他那根最紧绷着的神经上。

      寇枭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被扯碎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闪进来一个人影,脸上还是那一副万年不变的温和笑意。

      “很难受吗?”贾裕语气柔和,看着寇枭这副狼狈不堪眼神呆滞的模样非常满意,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着:“说话,难受吗?”

      “... ...难受。”寇枭嗓音沙哑,看着贾裕那张放大的笑脸心里再难掀起波澜,只有余光瞥到上方再次汇聚的水滴时语调里才带上了恐惧:“放开我!”

      \"求我。\"贾裕仍是笑,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求... ...求你。”寇枭从嗓子里憋出两个字,说话间胸口上下起伏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几乎就要窒息了。

      “好了好了,这才乖。”贾裕伸出手轻轻在他下巴处扳了一下,头部的禁锢倒是解开了,但脖子以下却还是被捆得紧紧的。

      寇枭猛地吸了一大口气,身体却依旧细细地抖着,他算是第一次领悟到了对人精神方面打击的刑罚的可怕,说实在的要是贾裕再晚来个十分钟,他可能就会彻底崩溃,变成个傻子也不一定。

      “这下听话了吗?”贾裕把他的椅子拖了一段距离,蹲下来非常慈祥地看着他的双眼说。

      寇枭还没说话,贾裕的手就仿佛毒蛇一般滑动到了他的下巴处,意思是他随时可以再把他给锁回去。

      “我都听你的。”寇枭闭了闭眼。

      “真棒。”贾裕伸出手在他汗湿的头发上摸了好几把,手法简直是在摸一条狗:“好儿子。”

      正当贾裕笑着正缓缓向寇枭凑近的时候,门突然很不合时宜地被人敲了几下,却没有人说话。

      “谁?”

      贾裕飞快地抬起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人时眼里很明显地闪过一丝不耐烦:“你来干什么?滚!”

      寇枭吃力地把还有些僵硬的脖子扭向门口,正巧撞上了哑女正不知所措的眼神,眉心忽的跳了一下。

      哑女急忙开始打手语,手速飞快的仿佛是在结印。寇枭虽然是看不懂她说的什么,贾裕脸色却是一下子变了,猛地站了起来往前迈了几步,脸色阴沉地仿佛要塌下来一般:“是真的?”

      哑女拼命点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贱人!”贾裕忽的骂了一声,狠狠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那两个废物现在在哪里?!”

      哑女几乎被他这一用尽全力的巴掌给扇到墙上去,嘴角开裂流出的血把乱七八糟的头发都黏到了一起,看着狼狈至极。她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嘴里小声发着呜呜的声音。

      “差点忘了和你介绍了,这应该算是你姐姐。”贾裕忽然转过身,脸上温和的笑已经变得狰狞:“当年那批小狗除了你跑掉以外,我就留下了她--”

      “给我生孩子。”贾裕说。

      哑女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突然间一跃而起,扑上去死死咬住了他的胳膊。

      “嘶--放手!发疯了吗你臭婆娘!”贾裕毫不费力地就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扯开,哑女挣扎着还在对他拼命拳打脚踢。

      “不就卖了你两个小孩吗!闭嘴!”贾裕干脆扯着她的头发到了墙边,一下一下地拽着她往墙上撞:“闭嘴!闭嘴!”

      场面一度十分残忍疯狂,寇枭被捆在椅子上一时间都忘记了呼吸。贾裕那番轻巧话像是钢钉一般狠狠扎穿了他的耳膜,已经不知道是过于震惊还是愤怒的情绪让他整个人僵硬地坐在那里,脸上甚至无悲无喜。

      贾裕松开手,哑女像个破布娃娃般软绵绵地垂到了地上,苍白的脸上全是血,眼睛也紧紧地闭着,仿佛已经死了一般。

      “晦气。”贾裕往地上啐了一口,转过身来时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如沐春风的笑意,虽然寇枭分明看到他的拳头上还沾着血。

      “这里待不了了,我们出去避几天。”贾裕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眼睛里却丝毫没有笑意,“有个傻小子不知道怎么闯进来的,还报了警。”

      寇枭瞳孔骤缩,他看着墙角静悄悄的哑女,一瞬间心痛到说不出话。

      是穆清... ...一定是穆清!

      寇枭边满脑子混乱的想着,刚刚绷断的神经又在强迫着重新组织运作起来,他喘着气看着蹲在面前的贾裕,一时间震惊和仇恨还是恨占了上风,他这辈子几乎没有这么想杀过一个人,偏偏这个人还在他面前坦然自若地暴露了这么多年来的恶行,每一件都足够他下地狱死去活来八百次。

      每一件。

      “去死!”寇枭憋了许久,狠狠把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到了贾裕脸上。

      贾裕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把那液体缓缓从脸上抹去后站起身,声音却完全听不出怒意:“好啦,我们该走了。”

      “咔哒。”一声细微的响从角落传来,哑女一手撑着墙竟是缓缓爬了起来,血肿得不忍直视的脸上已经几乎辨不出五官,嘴角却是紧紧抿着的,她微微抬起手,露出了手心里的东西。

      一把小型麻醉枪。

      贾裕见状第一时间去摸自己的口袋,果然已经空了。

      “你这个... ...”哑女没有等他把话说完,飞快扣下了扳机,第一支,第二支,第三支,直到把枪内的所有库存都射完。

      这个麻醉的剂量足以放倒一头大象。

      贾裕完全躲避不及,身形狠狠晃了一下,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一连排针头:

      “好啊,这么多年了你就等着这一刻是吧?”

      哑女没有说话,她也说不了话--她的嗓子早在很多年前就被药给毒哑了。

      “人呢?外面的人呢!”贾裕在失去意识前突然大喊起来,这么一通惊天动地的闹剧,外面居然还是静悄悄的,连个进来帮手的人都没有,这使得他几乎癫狂起来,一边狠狠拔下针头居然还往前走了两步:“臭婊子你做了什... ...”

      贾裕砰地摔在了地上,脸上还翻着骇人的眼白。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幻觉一般,寇枭好像听见了警笛。

      哑女,哦不应该叫她周慧珍,她终是松开了手,任由那把终结了一切罪恶的枪缓缓掉到了地上。她几乎是从贾裕的身体上爬踩过去,艰难地伸出手,带着满脸的血解开了寇枭手上和身上的禁锢。

      “你... ...”寇枭的嗓子仿佛被堵住了,带着深深勒痕的手就想去扶她,又怕一不小心就把她捏痛了。

      周慧珍摇了摇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勉强应该可以称之为笑容。但在此时,在这张恐怖的脸上却显得尤其美丽,她拉过寇枭的手,沾着身上的血在他手臂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出口在走廊尽头,红色柱子旁边有暗门。”

      寇枭盯着那一行血字,马上就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要去抱她:“走!”

      周慧珍又是摇头,仍是固执地在寇枭手上写:“我等了这一天已经很久。”

      她写完这句话就开始坐在原地喘气,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忽然就捂着嘴往旁边呕吐起来。

      颅内出血增压,会让人呕吐。

      寇枭脑子里闪过这一医学常识,再顾不上其他就抱起周慧珍往外面跑,外面的走廊很长也很安静,也不知道驻守在这里的其他人是不是已经死了。寇枭脚步有些踉跄地跑到了她说的那根红色柱子旁,找到暗门打开后露出了一条长长的爬梯,一直通往地面的方向。

      是一场新生。

      周慧珍颠簸着被人背着往上爬,眼前却越来越亮--她仿佛回到了六岁那年,没有悲伤没有苦痛,门外篱笆上的牵牛花开得很大也很香。

      真的好香啊。

      她这辈子的走马灯没有很多,毕竟都是太痛苦的记忆,都到了临死关头了她也不愿再去想。只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是得多亏了寇枭,从贾裕那里听说他也是当年的孤儿,后来也算是小小利用了他一把才能让自己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

      她在寇枭看不见的地方带着歉意浅浅地笑了。

      头顶开始出现亮光,她有些出神地盯着看,眼皮子却不自觉的慢慢合上了。

      有点累了。

      寇枭带着她爬上了地面,这一次不是幻觉--警笛仍在响,而且离这里越来越近。

      “喂!撑住啊!”周慧珍听到有人很响地叫她,轻轻皱了皱眉却不再理会。

      “警察!前面什么人!”有人吼了起来。

      寇枭咬着牙,他知道眼前人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流逝,而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十几年的血海深仇终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而这一切到头来居然都是这如此单薄的臂膀在承受。

      虽然寇枭不知道她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里去到哪里来,但是在这一刻他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他们都是十几年前那批原本可以无忧无虑享受美好童年的孩子,如今却因为一个畜生死的死,伤的伤,而他这个逃出来的还是过得最好的那个,起码他还有家。

      寇枭堪堪握住她已经逐渐凉下来的手,看着不远处正狂奔而来的警察,眼角终于兜不住那滴硕大的眼泪,很响亮地溅到了她的脸上,晕开了一朵小小的血花。

      一切都结束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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