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小山落叶

2、第 2 章

　　萧莫和李雨珊热恋了，同那年夏天的阳光一样灼热得刺伤秋亦然的眼。
　　每日的跟进跟出，18岁的萧莫如同与他一般年纪的少年一样为爱情着迷，鲜花玩具各色小礼品从不停歇。看他为爱情奔忙的幸福模样，秋亦然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支离破碎的情感收拾，扬起一脸儿时玩伴的祝福，为萧莫层出不穷的讨好点子忙活，就像是在为自己的爱情忙活一样。
　　转眼情人节到了，萧莫为二人的第一次情人节准备了特别的礼物，独差一束鲜花。
　　“好然然，快帮我选选吧，我的头都快大了，雨珊她说讨厌玫瑰。”萧莫一大早就推着秋亦然到家里的花囿，求助似地说。
　　身处一片繁华似景，秋亦然欣欣然道：“郁金香吧，我想雨珊她会喜欢。”
　　“恩，你确定？”萧莫假装不信任似地皱着眉，问道：“她的花语是什么，说来听听。”
　　“一段爱的宣言，一片无暇的爱，一双含情的眼…”或一曲无望的情？抛开心上一丝阴霾，秋亦然佯装生气，扭过头去质问，“你可是不相信我的眼光？”
　　“哪敢哪敢，哈哈哈…哈，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萧莫打着哈哈，顾左右而言它。

　　郁金香有没有最终讨得李美人一笑不得而之，秋亦然是笑不出来了，因为出乎意料地，她也收到了郁金香花——2月14日情人节的夜晚，原叙将一大捧雅黄色的郁金香捧到她面前，盈盈单膝跪地，请求她做自己的女朋友。
　　秋亦然下意识接过花，哑然。
　　原叙是在初见李雨珊时一起认识的朋友。那日秋亦然浑浑噩噩地回家后，忙着拣拾失落的心，哪里有空忆起当天认识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只依稀记着一张阳光般灿烂的笑脸立在李雨珊的左右，如浮光掠影，稍纵即逝。随后的日子帮着萧莫实行各样的追求计划，与朋友们笑闹，灿烂的笑脸也由平面的剪影渐渐丰满成一个帅气洒脱的男孩，然而秋亦然却从未将这身影印入眼里。
　　“喜欢这花吗？”原叙笑问。
　　“你骗我说有重要的事……”秋亦然愣愣地。
　　“傻丫头，这还不是重要的事吗？” 原叙宠腻一笑，忽又神秘道：“我想给你个惊喜，在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地方。”
　　末了，又补上一句：“你不会忘了这地方吧！”
　　秋亦然茫然环顾四周——这个游乐场她永远也忘不了，对原叙，是与秋亦然第一次认识的地方；对萧莫，是爱情的初次邂逅；而对她本人，则是理想幻灭的见证。她又怎么会忘了呢？
　　“我希望我忘了。”秋亦然低着头浅浅地说，声音隐没在游乐场人来人往的吵杂声中。
　　游乐场上空放起节日的烟花，“砰砰—”作响。两人默默无言，良久。
　　良久，原叙扯出一抹无力的笑，喃喃问：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喜欢这花吗？”
　　“我不想喜欢。”
　　…………
　　“为什么？”
　　秋亦然笑……
　　“一段爱的宣言，一片无暇的爱，一双含情的眼，和一曲无望的情。”
　　“它的花语？”
　　“恩。”
　　……………
　　“小亦，那你喜欢他吗？”
　　…………………………………
　　“恩。”泪，滑落。

　　秋亦然在原叙的执意护送下回到了萧家，一路心情复杂，分别时原叙两眼一弯，唇角上扬似快乐无比地说，祝我们都幸福，语意悠远。秋亦然还不及多想，便看他蹦蹦跳跳至几十米处向她挥挥手道别。
　　真不知道该把原叙当男人还是男孩，秋亦然笑着也朝他挥了挥手，看着他坐上车离开。
　　不可否认，原叙的告白让秋亦然无措中有丝兴奋，花季中的少女都有些虚荣和骄傲的，有人追求总不是件坏事，就算那个人不是自己喜欢的。
　　回到萧家，秋亦然听管家说萧莫早就回来了，关起门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想起原叙，秋亦然无奈笑笑，放自己一天假吧，就为这第一个向自己告白的男孩，停止一天追逐萧莫的身影吧。她也累了，便回房睡下了。
　　第二天周日。
　　秋亦然照例起了个大早，推开落地窗向着窗下的花花草草伸了个大懒腰，心情都格外的好——呵呵，有人要就是不一样，早知道被人告白会心情愉快，真该多认识几个原叙，啊，呸呸，秋亦然暗骂自己无情，偷偷地吐了吐小舌头。
　　梳洗妥当后，秋亦然迈着轻快的步子下楼，坐在饭厅里吃早餐。萧伯伯和萧伯母出国散心去了，没几个月不回来，这些年他们早已把秋亦然当做半个女儿来养，秋亦然一年365天竟有350天是住在萧家的。
　　“萧莫还没起来吗？” 秋亦然笑着问管家张伯，一边继续吃着早点，“那个懒虫。”
　　“是的，然小姐。”管家笑。
　　萧莫是出了名的夜猫子，晚睡晚起，秋亦然见怪不怪，只吩咐管家备了点心等他起来的时候吃。

　　上午与几个同学约好了去逛街，秋亦然快到吃午饭时才回家。一进门，就见管家焦急地上前，拉住她说：“然小姐，你可回来了，打你手机也不…少爷他出事了……”
　　看管家神色紧张，秋亦然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原来，上午秋亦然走后没过多久，萧莫就衣裳不整地从房中冲了出来，张伯上前问他要不要吃早餐，被他怒吼了声“滚开”，嘴里满是酒气，张伯拦也拦不住，只好看着他到车库开了辆跑车出去了。
　　秋亦然到萧莫房间，看到满地狼籍，瓶瓶罐罐横竖了一地，烟灰缸里的烟头要灭不灭，酒气烟味迎面而来，心道，出了大事了，赶忙打电话给萧莫一起玩的朋友，叫他们看见他一定通知自己。
　　萧莫走得匆忙，手机钱包都没带能去哪里呢？秋亦然喝了口管家递过的酒，稳了心神想，从昨晚到今天早上他一直都关在房里，怎么一出来就这样了？昨晚，情人节，早归……遂跳起来跑到电话旁，拨了李雨珊的号码。
　　“我昨晚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分手…不是因为他不好，而是，因为我…实在忘不了那个人…”李雨珊有些哽咽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娓娓传来，似乎她才是个受害者——她不该爱上一个留恋花丛的男人，不该为了逃避勉强接受另一个男人的爱，也不该为了自己所爱的男人的几句挽留就毫无立场地重回怀抱………
　　“亦然，你也爱过，或许现在还在爱着，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吧……”李雨珊哽咽的声音已转为哭泣。
　　半晌，“李雨珊，你是个混蛋！”秋亦然愤而挂断电话。
　　才一挂断，电话声又起。秋亦然接起电话，心绪未平，吼道：“怎么？”
　　电话里是原叙的声音：“是我，小亦，原叙，萧莫他在我这，你别担心。”
　　“他怎么样了？我去接他。”秋亦然放缓声说。
　　“不用，他会在我这住几天，别通知伯父伯母，不要让老人家担心。”原叙的声音成熟得让人安心。
　　“那我准备些换洗的衣服送去吧…”
　　“也不用了，我这什么都不缺，他暂时不想见任何人…”
　　“…知道了…多多照顾他…”
　　“当然。”

　　接下来的几天里，原叙怕秋亦然担心，每天都会打电话来报告萧莫的境况——诸如什么他现在已经可以自己站起来走路了，不再找酒瓶而开始吃饭了、会说话了，三句、四句……懂得笑了……原叙俨然像个母亲般地同别人唠唠叨叨自己的孩子。
　　秋亦然笑，这个原叙，总是用男孩的行动做着男人才会想到做到的事……
　　几天后，萧莫回到萧家。从表面上看并没多大变化，就像刚同朋友去了趟旅行回来一样自然，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李雨珊的事，萧莫不提，秋亦然和众人也是不敢提的，生怕惊扰了他。温室中的花朵，些许风吹雨打就会夭折，萧莫已经很努力坚强了。秋亦然也只是默默在他身边，陪他打闹、说笑，假装着什么也没发生过。
　　又过了月余，萧家夫妇俩回来，萧莫就说要出国留学，学些东西。秋亦然的心沉了，她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得陪他一起演戏，也可以只在他身边看着他就满足，可是，英国那么远，她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他？
　　无奈，一切已成定局，出国的手续也办妥了，就等着挨日子。
　　出国前的一星期天是秋亦然的生日，晚上，大家开了个PARTY在大厅里庆祝，秋亦然一个人抱着束郁金香在阳台上偷偷地哭。
　　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是萧莫。
　　“你不是喜欢郁金香吗，还哭，不是感动的吧。”
　　“哼，”秋亦然撇撇嘴，“就知道是你跟他说的。”
　　“嘿，我这是两边不讨好，原叙这小子还骂了我一顿，说什么你不喜欢这花，哼，不喜欢，不喜欢他还一个劲地老送郁金香，他也不嫌烦？”萧莫假装不满地咕嘟。
　　“扑哧—”秋亦然破涕为笑，“谁要你是个大嘴巴。”
　　“那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这花啊？”
　　秋亦然扭过头去不理他。
　　半晌，萧莫忽然认真道：“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吧。”
　　……………
　　“是啊…”秋亦然低低地回答。
　　“那你怎么也不说……要不是原叙…..”萧莫挠着头，不好意思。
　　“原叙，他也是个大嘴巴。”忽又叹口气，道：“说了又有什么用？”
　　萧莫笑，“三年，三年后我回来娶你！”
　　…………
　　“鬼才信你！”秋亦然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