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满樽》憨园

11、Chapter 11 一片心殇蓦波去，云生涛灭

　　Chapter 11 一片心殇蓦波去，云生涛灭
　　大陆的东部，常年多雨，潮湿闷热。所以大凡和开启皇朝临近的地区，民风更近乎所谓的蛮夷。
　　吊脚脚楼，竹栏茅顶，栏外是一江碧水，栏内是青竹醇酒。
　　这里是溟州，一个边荒小城。背靠仰止山脉东部余脉琼染峰，面朝湛江，离开竑城有有千里之距。
　　天青倚着竹栏，手里拿着个青竹节，里面是溟州特有的竹叶青，口味绵甜，后劲十足。
　　玄霄坐在一边，看着栏外雨丝细细密密。
　　明明是蛮荒之地，山中边城，雨丝却比地处江南的帝都更加缠绵。缠绵中带着些许清新，那是自然的味道。
　　霄青二人在这里已经三天了。追兵迟迟不见，溟州又是地处山区，交通信息闭塞，玄霄也乐得缠着单面透光的鲛绡扮盲人，反正夙瑶给的银子还是足够的。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玄霄不愿提起。
　　比如说他身边，醉得不省人事的某位。
　　天青在和婵幽临死之前的一番谈话之后，越发沉默。火化了婵幽的遗骨，天青就呆在这个美丽的小镇里，天天只做一件事——喝酒。
　　婵幽的骨灰就装在一个小小的黑紫相间的小布袋里，它现在正安静地垂在天青颈间。婉约秀丽，正一如那个已经离开的女子。
　　喝酒，除了喝酒还能做什么呢？
　　醉梦一曲千山过，回首难赴白首约。
　　醉里日月方好，来生梦醒何方。
　　杯中竹叶青泛着淡淡的绿色，澄澈见底，恍惚间仿佛能看到时间怡然而过的身影。
　　你就这么衣衫翩跹，飞驰而过，徒留下身后万千追悔忧思。
　　雨声滴答，风过外面的万顷碧竹，声音好似温柔一吻。
　　天青兴致而至，拍着栏杆放声长歌：”伏兮溟兮，道阻望兮。今何如现，郁野苍苍。未携袖兮，恨起依稀。”唱着慢慢地伏了下去，终于再不见声响。
　　玄霄俯下身去，轻轻推他：”天青，天青……”
　　“……幽……姨……”
　　“婵幽已死……”
　　“玄……玄霄……”
　　“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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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很热。
　　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热，让人茫茫然无处可寻的热。
　　一切都糊成了一团，木头的棕竹叶的青远山的黛。
　　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
　　遥远得让人惶然。
　　深深的紫色和黑色，红色如血，长袍带起一丝的清香。
　　慢慢离得远了，就一丝一毫也找不到了。
　　恍惚间，将醒未醒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阿青……要幸福啊……”
　　幸福？很遥远的样子啊……
　　“玄……玄霄？”
　　天青伸出的手抓住了一片白，在混沌的颜色里显得格外亮眼。
　　他紧紧扯住那片白色，好像扯住最后的一丝希望。
　　那人用凉水细细地擦拭，天青不由自主地追逐那凉意。喉咙里发出像猫一样的咕噜声。
　　玄霄很无奈地看着天青。
　　蓝色的外衫被扯脱了大半，靛蓝的青丝散乱，铺陈在青色的竹罩枕上，两颊嫣红，眼波却柔媚的好像……
　　好像……很勾人……
　　玄霄突然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够了。他对自己说道，够了。
　　真的够了。
　　他跌坐在天青床前。
　　不该，不该这么想，不该这么做，不该……玄霄突然觉得，这世界的一切，从他睁开眼的时候，就不该是这样的……
　　天青歪着头，看玄霄万分痛苦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抚摸他的头顶。
　　很柔软的发丝啊。那样倔强的一个人，怎会有如此柔软的发丝呢……
　　“天青。”
　　“恩？”
　　“你再这样下去……”含混不起清的声音。
　　玄霄抬起头，血色的双眸里是一片兵荒马乱。
　　天青看着他，突然道：“什么时候，你才能，完全地放开自己呢？”
　　你知道些什么？明白些什么？
　　我明白你的一切，知道你的一切。就好像纠缠了生生世世，纠缠到血肉模糊，骨血不能分离一样。
　　两人的双唇狠狠地撞到了一起，被撞破的嘴里满是血腥气。
　　少年青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玄霄突然觉得，自己所拥抱的，胜过这个世间的一切。
　　我们的人生，哪怕是从一开始就被规定了步伐，也要能被自己掌握在手里。
　　玄霄的双眸变得赤红，神智好像一根绷得很紧的弦，微微一扯，就会万劫不复。
　　完全不得其法的动作，盲目却充满了灼烧一切的激情。
　　茫然地寻找着一个信号，或者说一个出口，一个……最后的……表示……
　　入口相当地干涩，天青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一样。他很清醒，没有什么时候能够像这样清醒。他甚至能够知道他们两个人在做什么，他们将要面对什么，他甚至还能想着，玄霄被关了那么久，技巧之类的完全可以不用指望之类的废话。
　　是的，他很清醒。他清楚地知道压在自己身上的是谁，也知道，未来很遥远……
　　我们走了那么远，我们跋涉了那么久，我们的双手终于，握在了一起……
　　身体有了自己的渴望和意志，肌肤相贴的温度和感觉相当美好，动作流畅地让人不可置信。进入的最后一霎那，竹青色的屋顶上爆发出无数的礼花，红的绿的蓝的紫的，明霞烂漫，光辉灿烂。
　　再回神的时候，玄霄深深地注视着他，天青抬手，紧紧箍住了他的脖子，把自己拉向他，贴近他，好像天地洪荒宇宙初始的时候，他们就在那里。
　　身体的契合完全超乎想象，律动的感觉从身体内部蔓延开来，最后终归沉寂。
　　最后的时候，天青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同，他好像看到了些画面。那些画面飞快地旋转，游荡，飘落，最终，陷入了沉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