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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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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回兵部,接受同僚的祝贺,处理几日来堆积的文件,不知不觉又是一日了。
夜里回府,母亲和潘婧领着妾室箫氏等着自己吃晚饭。
一家人分主次坐定,潘婧领着丫鬟布菜。碗筷放在了自己顺手的地方,爱吃的菜也摆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位置。
“快别忙了,坐下来吃饭吧。”母亲对她的喜爱显然有增无减,笑着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下。
“你也别看了,快吃饭吧。”刘老夫人替方若辰夹了口菜,轻声笑话自己的儿子。
方若辰有些尴尬地笑笑,埋头吃饭。
潘婧亦垂了头,安静地小口小口扒饭。
儿媳妇害羞了。刘老夫人想着,替潘婧夹了一块牛肉。
潘婧恭敬接过,低声道谢,“谢谢娘。”
刘老夫人微笑以回。
扫一眼坐在席末的萧氏,这个妾室是儿子从青楼带回来的,虽然是清倌,但一想到她的出身,刘老夫人心里就有疙瘩。好在这个萧氏还算懂事,而且琴棋书画、刺绣女工,大家闺秀该会的倒也一样不缺,况且她儿子对女人素来不上心,自从孙子忠义之母赵氏难产死后,这些年也就带回来这么一个女人,是以刘老夫人即便不太喜欢她,还是将她带在身边,让她管些家务。
现在儿子显然地对新媳妇很是上心,萧氏却只是安分地吃饭,毫无争风吃醋的派头。
这些年来萧氏能在方家享受独宠,不止是因为她的容貌和善于迎合的性格,最重要的是,她够聪明。
她深知自己的出身低微,想当上方家的女主人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她还有一个致命的死穴——因为自小被养在青楼,她已经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不是不怨,只是太明白,怨天尤人不如想办法让自己过得更好。
嫁到方家六年,她对方若辰的个性很是了解。只要她不犯大错,想要长长久久地在方家过下去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她听说昨夜方若辰是睡在书房的。新婚第三日,他们就分房睡,这个新人的魅力恐怕还要重新估量。
用过晚饭,萧氏回到房里。在丫鬟诧异的目光下照例将自己打扮得艳光四射。
潘婧过门之前,方若辰也不会每天来她房里。但她永远都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管方若辰什么时候到她房里,都能看到最完美的她。
没等多久,她就看到方若辰往她房里来了。
萧氏得意地笑,迎上方若辰时,笑容里却只剩下温柔和热情。
以后的两个月里,方若辰不去箫氏房里,就睡在书房,极少在潘婧房里过夜。萧氏的日子跟潘婧进门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当然,这些都是下人眼里看到的。
萧氏自己的感触,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因为有刘老夫人的疼爱,这一个月来潘婧基本上已经接手了镇国公府的所有家务,包括她费尽心思,才让刘老夫人交给她的采买事务。前些天潘婧身边的丫鬟翠兰过来,让她把手中的帐本交给她,说潘婧要过目。这些年她利用手中的权利敛聚了不少钱财,但帐面从来做得漂亮,所以很干脆地将帐本交给了她。没想到帐本当天就被退回来了,翠兰带回来的话是帐目太乱,夫人让她再整理整理。
箫氏对自己做的帐很有信心,想潘婧大约是为这些日子方若辰对她的偏宠故意为难她,于是将帐本整整齐齐地抄了一遍,让翠兰带了回去。
第二天翠兰又过来了,不是还帐本,而是让她过去。
跟着翠兰来到东院。
东院也是刘老夫人住的地方,住在这里的女人,才是真正能够进驻方家男人生活的女人。
进了潘婧的卧房,只见潘婧坐在书案后,垂首看着手中的案卷。
“夫人,箫姨娘来了。”翠兰福身禀告。
潘婧抬起头,朝翠兰点了点头,示意她下去。
府中上下都说,新夫人虽然不怎么笑,但对人很是和气,从不摆架子,遇事也从不发火,处理府中事务公正有度,是以在府中很得人心。
箫氏跟潘婧每日里都要见上几次,大多数时候她总是跟在刘老夫人身边,安安静静地,老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像现在这样只有她们两人独处,倒还是头一次。
箫氏正想着潘婧会对她说什么,她又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却见潘婧遣走翠兰后,居然又将目光移回了手中的案卷。
“帐本就放在桌上,你拿回去吧。最后一次,实在弄不好我帮你弄。”那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起伏,却听得箫氏心中直打秋千。
“夫人,我不太明白……”
话未说完,潘婧抬起了头,对上她的眸。
她从未认真看过她的眼睛。那一潭清池通透明净,第一眼像能见底但再想看得清楚些时却什么也看不清了。
“就是,”她轻声截断了她的话,“别差太多的意思。”
她……看出来了?可这……怎么可能?
她在她惊愕的目光下移开了与她相对的视线,起身合上案卷。
“回去吧。”她说完,不再看她,径自步出房门。
从潘婧房里回来,箫氏有些坐卧不宁。
听潘婧的话似乎是已经察觉了她在帐本里动的手脚,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拿到了切实的证据。问题是,不管她手上有没有证据,很显然地她已经盯上了她,也许会凭着她在老夫人面前的分量,借此挤兑她。
箫氏越想越觉得这个潘婧心机深沉,面上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暗地里却在收集她的短处。她就说嘛,新婚期间,方若辰整整两个月没在她房里宿过,她竟然还能如此淡定,绝对是装的。
这么想着,箫氏倒是渐渐平静下来了。
毕竟,这个家真正的主人还是方若辰,只要他是站在她这边的,她自然有恃无恐。
夜里箫氏破例地连头也没梳,连方若辰进门都不曾迎接。
方若辰一进来,就将箫氏搂过,亲了一口。
他不喜欢脂粉味,箫氏便从不抹胭脂。她的肌肤天生水嫩,一张素颜,已是绝色。当然方若辰更喜欢她的安分。不会惹娘生气,也不会在他面前无理取闹。
直到箫氏将他推开,他才发现她脸上的哀愁。
“怎么了?”他问。
见方若辰终于开口,箫氏微咬樱唇,噙着泪转过了脸,“爷,你还是到夫人房里去吧。”
方若辰不悦地将她放开,坐直了身子,“怎么,你在赶我?”他可不觉得身为他的女人,有拒绝他的权利。
听出方若辰的不悦,箫氏急忙放软姿态,轻声泣道,“爷,你别气呀,我只是……只是怕夫人不高兴……”
方若辰听罢蹙了浓眉,望定她,“此话怎讲?”
箫氏欲语还休,垂首道,“爷你常到我屋里,夫人总会不高兴的……”
“你怎么知道她会不高兴?”
多年看人脸色的生活,让箫氏可以轻易听出了方若辰的微忿,但想就此停下,已是不能,因为方若辰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你怎么知道她会不高兴?”
方若辰面上散漫不拘,骨子里却是一个霸道至极的男人,容不得一点的忤逆。箫氏深知这点,遂不敢不答,只能尽可能小心地措辞,低声道,“前些日子夫人让我把手中的帐本给她过目,我做了好几遍,都被夫人退了回来,所以我才以为她对我……”
箫氏低下了头,不再继续。
“娘子不是会争风吃醋的人,她把你的帐本退回来,便是你还未做好。往后她的话,你照做便是。”方若辰说完,不再多留,径自出了箫氏的房间。
直到方若辰离去多时,箫氏才缓缓地将头抬起。而后,转进里屋将真正的帐本拿了出来。
她斗不过她的。
要走进一个男人的心其实不难,难的是,得到这个男人全然的信任。
可那个女人做到了,干净利落,不着痕迹。
这样的女人,让她拿什么去与她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