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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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大地再次疯狂震动起来，天空忽明忽暗，犹如末日即将到来，人造的太阳陨落，大厦倾覆。
首都星的星球壁垒已经启动了紧急避难模式，达官显贵们急急忙忙躲到了壁垒下的避难所里，一头雾水又满是恐惧的等待首都星的守卫组织反击，嘴里不断的诅咒那些竟敢直接对首都星出手的胆大包天之徒。
飞船内，郁倾望着杜聆尹那对在黑暗中仍然灼亮的白环金瞳。
……和外面那只金色巨眼不能说相像，而是一模一样。
郁倾知道上一个世界的天灾本体也是一只眼球，或者说……这些人类器官不过是祂们的力量具现化，用本体来形容并不确切，仅仅是一种窥视，俯瞰的象征。
如果济世者的阴影是污染，那对于杜聆尹来说，阴影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算了，没有照片也没关系。”
地板传来清脆的，什么东西一颗一颗砸落在地的声音，杜聆尹甩了甩手上的手环。他神色平静的将摇摇欲坠的最后一枚锁按了回去，随后俯身，轻轻摸了没小机器人的脑袋。
“我会处理好的。”
话语落下，少年的身影凭空消失。
郁倾的大脑一白，一瞬间混乱得比直视那只巨眼还要严重，不过这次，里面塞满的是他自己的声音。
这可不是以前那个愚昧又毫无发展的世界，杜聆尹可能会被无处不在的眼睛记录，郁倾回过神便迅速屏蔽了附近几颗星球的光网监控，让卫星系统张开信号屏蔽网，飞船瞬间切换成了防御模式。
船员们眼睁睁看着飞船的外壳缓缓翻转成坚不可摧的一面，满脸茫然的拍打操作台，却拿不回半点操作权限，这架飞船如同成了精似的学会了自主行动。
系统疯狂预警：[警告！警告！阻止患者攻击阴影！这是自残行为！立即阻止患者攻击阴影！这是自残行为！]
[闭嘴。]郁倾心情郁闷极了。
所以，杜聆尹为什么要摸一个机器人的脑袋？？
……
首都星周边监控系统的瘫痪引起了相当程度的恐慌，在罗尼星系所有人类都忙着应对各种灾害时，少年孤身立于太空之中，渺小如灰尘，那盘踞着整个星球的巨眼瞳孔却缩成了一个小点，准确无误的锁定了他。
无数可怖的黑线犹如雨点般疯涌而来，遮天蔽日，裹挟着极度令人不适的气息。在攻击抵达之前，杜聆尹手心里凭空出现一枚小巧的，玉白色的埙，垂眼吹奏，整个世界的时间仿佛静止，扩散的黑色丝线瞬间被凝固起来。
巨眼的视线极其强烈，其中迸发出一种杜聆尹难以理解的情绪，十分复杂，且带着恐惧，敌意，冰冷……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这样的情绪传递在被封在最后一枚锁的记忆里似乎有类似的片段。
面对他恐惧是理所当然，因为杜聆尹对自己从不手软。
阴影之所以存在，即是有执念尚未完成，如果在这里被杜聆尹杀死，那他再也没有实现执念的可能。
杜聆尹沉默的注视它，却只能感受到眼前不断传递而来的痛苦，极其强烈的痛苦，以及……后悔。
后悔？为什么？
手中的金针已经穿上了洁白剔透的丝线，在无人察觉之时，杜聆尹掌心已经接触到正深陷在情绪牢笼中的阴影，纯金色的力量犹如一层薄膜悄无声息的将其包裹，针尖温柔的刺进眼睑。
“但是……不能给大家带来麻烦。”杜聆尹俯身靠近由于痛苦而拼命散发着恶意的阴影巨眼，低声道，“不要再来了。”
巨眼的瞳孔颤动，却不受控制的缓缓合上。
这时，一架飞船突然从杜聆尹身边瞬间掠过，留下一个残影，如同失控般向巨眼俯冲而去！
飞船上的人因为无法承受加速晕了过去，红灯在每个角落剧烈闪烁，飞船已然失控。郁倾入侵驾驶系统，牺牲所有助推燃料不断加速——以这样自杀式的速度，飞船的末路不是过热自燃爆炸就是撞上壁垒，然后变成焦炭。
那些差点包裹住巨眼的金色薄膜顿时变回了无数纤细，毫无杀伤力的金线，朝少年指尖的方向极速蔓延，试图拉回飞船，而突然拐弯的漆黑丝线却与那金色的死线碰撞了，顿时交缠在一起，无法动弹。
盘踞在星球上的巨眼不由得躁动了一下，主动阖上了眼睛，逐渐收缩成一片阴影，组成一个模糊不清的巨大人形。
祂张开手，主动抱住了疾驰的飞船，用身体作缓冲层，能量体内部极度的冰冷正好可为高热的船舱降温，而在接触到船舱内那个玻璃球的瞬间，巨大的人影突然扭曲成了永无止境的漩涡，引起一阵巨大空间风暴！
那些漆黑的残线顿时也被卷了进去，被漩涡吞噬，没了声息。
杜聆尹微微睁大眸子，半晌，才收回抬起的手，丝丝缕缕的金线回到他的体内。
阴影被收容了。
……
风暴二次席卷而来，行星防御工事终于被触动，巨型能量罩凝结着覆盖了几个战略要地，庄园内金发蓝目的男人陡然站了起来，他穿着繁复而华贵，带着些许恐惧和慌张的望向天际，试图找到攻击的来源——
别开玩笑！首都星可是建于壁垒之上的空中之都！除非壁垒因为战争坠落，否则光是地面的储能数百年都不可能发生故障。
他抖着声音问一旁神色同样警惕的卡斐特元帅。
“陛下，先不要紧张。”卡斐特沉下气道，“如果是我多疑最好，但看来那个计划不能再推迟了。让护卫队封闭耶尔赛宫，我带着第二军团紧急巡查一下首都星，请陛下批准行动权限。”
“陛下，元帅阁下，帝国气象局侦测到首都星周边星域有剧烈能量波动，疑似宇宙风暴引爆了坐标222004’91y的小型恒星产生核聚变反应，引力正在坍缩，请批准壁垒进行集中防御，避难居民正在疏散中。”
“黑洞？”卡斐特一怔，冰冷道，“首都星周边不可能产生那种东西！”
通讯器传来忙乱的杂音，宇宙风暴对卫星造成了破坏，连通讯信号也不算稳定：“离完全坍缩还有两周时间。”
塞德伦一世的面色沉的厉害，他看向天际，能量罩后面的那片天空出现了巨型漩涡的渺小一角，那是冲击波造成的气象变化，连气象局都没法控制。
以阿塞亚如今的科技水平，这种自然形成的大型宇宙风暴气象局提前数年或数个月便能预测到，从而进行常规应对，而不是这样如同爆炸般突然掀起，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能量的运动必有轨迹，除了来自域外的攻击，塞德伦一世想不到其他解释。
“次级风暴的范围有多大，什么时候结束？”元帅冷声道，“提交中转星球，机械星和自然卫星的失联报告，让各星郡汇报情况，紧急联络第三军团。”
“次级风暴已结束，我们已经陆续找回信号了。
博瓦利一切正常，未受损失。各大中转站正常，星郡正常，不过自然卫星受到了严重自然灾害，损毁了许多建筑设施，机械卫星与行驶中的飞船被波及，目前处于航班失联状态，到如今统计的失联数量约为八万三千余艘飞船，三百七十七颗卫星。”
八万，那不是相当全帝国一半正在运行中的飞船失联了吗？！
塞德伦一世顿时露出冷笑，那张轮廓分明的华贵面容带着极致的怒意，“欺人太甚！卡斐特，军部现在就可以开始策划繁衍物起源星的行动了，除了第四侦查团，额外批准二十七军团参与行动。”
卡斐特蹙眉：“陛下，二十七军团的确忠诚，但……他们去那里能起到什么用呢？”
让得了甲虫病的士兵去繁衍物发源地执行任务，绝对会加重他们的病情。
“与其坐吃等死，为阿塞亚奉上自己的生命不是更如他们所愿吗？”塞德伦一世理所当然道，“向我宣誓效忠时，他们可说了不怕死。”
……可他们不应该为此赴死。
卡斐特沉默不语。他想起了那些退休在二十七军团生活的感染士兵。
曾经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关键时刻为他挡刺的指挥官伍德利·莱恩斯，在母舰保卫战中身受重伤不得不使用污染医疗设施的年轻士兵费恩，还有几位毫不畏死，为保护普通人民疯狂突破污染重围的上校：达米恩，卡罗，奥兰多。
他们都因此感染甲虫病，也都是他最可靠和珍惜的下属。
如果不是为了保卫阿塞亚，他们会有更加辉煌的前程，而不是在一个连不上光网的b级星球被甲虫病折磨，终日枯坐着等待皇帝的指令。
当他知道繁衍物有人为的可能时，没人比卡斐特更愤怒。
他把自己关在录像室里三天才冷静下来，随后一改态度，开始配合野心勃勃的塞德伦一世，同意光网改革，默认诸多禁忌研究解封，资质测试器的盛行，以及针对感染者战争的蓄力演习。
战争注定会带来死亡，即使卡斐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元帅，但没人比他更能体会到战争对人类带来的破坏，灾难并不是息事宁人便能结束的。
卡斐特对那个可能存在的凶手恨之入骨。
“卡斐特，我不是在压榨他们的剩余价值，你大可去问问他们到底愿不愿意。”皇帝没能等来元帅的回答，继续道，“他们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会和二十七军团的伍德利团长商议这件事，但在光网基础设施扩建前，行动还是有很大风险，恐怕我也需要一起前往。”卡斐特低沉道。
“不行！”塞德伦一世想也没想便反驳了。他的目光居高临下道：“别傻了，凡事要心狠一些，卡斐特。”
“这件事必须做，也必然会有牺牲。难道第四侦查团的士兵不是人？如果你死了，母亲怎么办？你的儿子呢？夫人呢？”
“您说的没错，但为帝国赴死也是我的荣幸。”卡斐特坚持，“为将者身先士卒……”
“我命令你不准去！”
皇帝猛然打断他的话，手掌狠狠拍在坚硬的石桌上，养尊处优的手掌顿时一片通红，但他仿佛没感觉似的，只是眼睛死死盯着卡斐特。
“别那么紧张。”卡斐特突然笑了笑，安慰道，“我救不了任何一个人，但起码我要和他们共进退，陛下，我不能让自己唾弃自己，那会动摇我作为统帅的决心。”
“军部已经准备的很充分了，行动也从来遵从及时止损这条要义，我答应你，一定会活着回来。”
“那你新收养的那个孩子呢？就这样把他丢在军校？真是好样的。”
“可能得拜托你了，利尔。”元帅拍了拍皇帝的肩膀。
加梅利尔·艾戈比斯。
这是塞德伦一世登基前用了二十多年的名字，皇帝听到这个名字神色顿时心情复杂极了，卡斐特难得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代表他现在是把塞德伦一世放在胞弟的位置上。
“你恐怕早就听说他的资质了，我之前已经见过他，是个性格不错的孩子。如果他能顺利长大，恐怕接替我的位置并不是难事，也不用整天指望西奥多了。”
“我不会对那孩子好的。”塞德伦一世冰冷道。
卡斐特叹气，摇了摇头。随后看了看邮件爆满的光脑，面色严峻道，“先处理这场莫名其妙的宇宙风暴吧，事情不能再闹大下去了。主动向战线进军也是为了表达我们的决心，人类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那些异种别想在阿塞亚的领土撒野。”
“元帅阁下！！！”一则通讯直接接入，传来的声音极为焦急，“我们检测到萨米特副官的飞船损坏坠毁，恐怕是在宇宙风暴内被射线击中，飞船上包括您的养子伊斯曼少爷共六十多人如今下落不明，最后的定位是首都星的地面。”
作者有话说第74章 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