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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庆典游行 ...

  •   ……

      三日一晃而过。

      神恩教在奢华的内城中有一座独门独栋的使馆。
      自杜聆尹真的在使馆住下后,神恩教的人整日都是手舞足蹈,说是高兴到痴狂也不为过。

      无论是衣食住行,所有的规格都是最好,住的也是最华丽的主院。
      那原本是戴恩·格纳尔住的地方,但戴恩一听说杜聆尹居然真的愿意来神恩教后天便高兴到连夜搬了出去,亲手给每个角落都换上最好的用品,在杜聆尹睡着之后依旧在门口兴奋的打转,最后拉着几个神恩者去酒馆喝了个通宵。

      虽然使馆的防卫算得上十分森严,但赤和霓依旧不放心,深怕昨日回来时有人注意到使团的异常。
      他们很清楚裕今城并不太平,便轮流守了夜,直到戴恩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他们才满脸困倦的回去休息,顺便踹了这个大大咧咧的老男人一脚。

      郁倾一直不受待见。他是魔人,即使明面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杜聆尹也解释过他是戴着枷锁赎罪,神恩者们却并不如杜聆尹那般宽容,而是一直将他当做潜在的威胁而防备着。

      戴恩·格纳尔就十分讨厌这个之前从他眼皮底下将济世者偷走的魔人。

      得知杜聆尹约束他的条件中有两人距离不得超过十米时,戴恩便更不甘心了,由于不敢反对济世者的决定,只是专门造了个大铁笼子放到房间的屏风后面,上面布满了各种封印和阵法,保证在济世者睡着之后,魔人绝不可能出来作恶。

      那笼子说小也不小,一丈宽一丈高,郁倾在里面做什么都没有阻碍,日常还可以隔着笼子的懒洋洋的看着神恩教在这主屋来来往往,倒是一点也没有身为囚犯的自觉,像是在养精蓄锐。
      其实,他也只有晚上在笼子里待着,杜聆尹忙的很,神恩教的人白日会请他出来,郁倾自然也要随之前往。

      第二日上午的时候,戴恩·格纳尔带着杜聆尹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宽阔房间里。
      那里陈列着一排排展示柜,上面摆放着沉重华美的冠冕,连照明用的灯盏都是银制的。木架仔细挂着许多绣着繁复暗纹的金线白袍,样式各有不同,十分的重工。
      戴恩倒是很激动,拿了一个最小号的头冠征求他的意见。
      那最小号的也比他的头围大了许多,只是戴了一杜聆尹会就觉得脖子有些酸,因此逃过一劫。
      戴恩有些失望,他对济世者抱着莫名的愧疚,这些东西其实神恩教一直都在准备,他们对仪式的神圣感有一种偏执的追求。
      使团只带了一些出来,但驻地一定会有适合他年纪的衣服,只能让殿下先穿内城定制的衣服将就一下了。

      身后一直跟着的少年的目光下意识的凝聚在这些华贵的织物上,然后再时不时看一眼架子上的冠冕,几乎本能的分析这些饰物的价值。

      赤和霓自谦神恩教不是最好,但事实上六城中谁最有钱?
      神恩教居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那庞大的教众便是流动的钱财,神恩者又崇尚黄金和宝石,教堂装修无不是处处辉煌,郁倾年幼时也随着人流偷偷看过一次,处处是金钱的光泽,让人看一眼便心生向往。
      杜聆尹波澜不惊,对这些东西产生的情绪很是淡薄,但他似乎挺喜欢那几件白袍,目光时不时便会看过去,被戴恩暗暗记在了脑子里。

      下午,就是杜聆尹泡在藏书室的时间。
      他的眼睛好的格外迅速,从那晚模模糊糊的只能分辨明暗,到现在视线逐渐恢复清晰,看东西已经没什么问题。

      其实对他那逆天的恢复能力来说,过了三天眼睛才恢复可以说已经很严重……杜聆尹思索着,认为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真正失明过一次。
      而且大概就在围剿时突然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不知因何而陷入了一种近乎觉醒的状态,最终还是出了意外,引发了这个副作用。

      这点程度的觉醒让他察觉到了‘锁’的存在。

      说到‘锁’,便无法忽略郁倾强迫他戴上‘锁’的行为,但经过查探记忆之后,他还是没发现这个少年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若是说他不是故意的,又十分蹊跷。

      不过,反正现在人在身边,神恩教的人也会日夜看着他,杜聆尹便不是很在意这个答案了。

      他在专人教导下学得很快,记忆力称得上过目不忘,读懂裕今城内的书籍已经没有问题,阅读神恩教那些的典籍却还很困难,不过身边一直有神恩教的成员陪同,不懂的地方也能立即得到解答。

      杜聆尹坐在书桌前,腰间束着细细的宝石金链,手上戴着金环,皮肤犹如玉石般白的透亮,整个人似乎都由世间的暖色组成,无论身置何处都是焦点。
      赤和霓整日都陪着他,似乎看他看不腻似的,什么都要亲手包办。
      相处了几天,杜聆尹发现这两个看起来和他同龄的小孩地位似乎异常高贵,甚至能跟戴恩·格纳尔这个神恩教的最强者平起平坐。

      “殿下,原本我们的计划是即刻启程返回神恩教驻地,但昨日格纳尔阁下去城主府交接,得到的回复是圣典游行之后才可出城。”霓有些歉意的开口道,“百年之前的典籍都在驻地,待游行完毕后,我们便能回去了。”

      杜聆尹合上一本书,揉了揉眼睛:“没关系,只是几日而已。”

      此时已至夜晚,也是杜聆尹的休息时间。
      霓和一个神恩者服侍着杜聆尹躺上那张奢华的软榻,所有人都离开了,但这个红发的女孩没有挪步,而是在原地静静凝视了他一会。
      杜聆尹作息一向规律,此时强打了些精神,撑开起眼睛看她,声音有些困顿:“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霓没有说话。
      越是靠近杜聆尹,他身上那些习惯就越是明显。
      例如,十分习惯他人的服侍,基本常识缺乏,似乎一直是被小心翼翼的捧着长大,但又不是个娇气的人,在他们找到杜聆尹之前,甚至在客栈做过杂工。
      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很平静,看不出慌张,即使年纪幼小,却无端让人生出安心的感觉,这也是霓能肯定他是济世者的原因。

      不过……最重要的是特质。

      杜聆尹拥有和她和赤一模一样的特质,一种绝不会在十岁孩童身上体现的特质。

      霓看了杜聆尹片刻,不知在想什么,但终于还是勾起了和以往一般的笑容。
      她向杜聆尹道了晚安,轻轻吹灭了灯火,到了关门之时,突然低声道:“对不起,殿下,一切都托付给您。”

      杜聆尹:“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

      霓顿了顿,却露出了更加歉疚的目光:“时间不多了,回到神恩教驻地之后,我会将所有事情彻底的告诉您。”

      木门发出被关上的吱呀声,所有的一切都归于黑暗,只有绸缎布窗上映照出月光的轮廓。

      一阵阵睡意袭来,杜聆尹闭上眼,却感受不到夜晚的宁静,一种几乎扼住心脏的情感突然席卷全身,这种感觉十分熟悉,熟悉到他的眼睛有些隐隐作痛,杜聆尹只觉得几乎要窒息。

      但很快,杜聆尹就带着这股过激的情绪,无知无觉般缓缓沉入梦中。

      ……

      庆典游街的日子终于到来。
      裕今城共有十二个城门,内城四个,外城八个,按照地理位置划分名字,此时那十二道门全齐齐的打开了,主干道上被花瓣和红毯铺满,半空挂上了彩绸,长长的车队在城主府门口蓄势待发,身材健硕的马匹甩着尾巴。

      这场游行有很多环节。
      一是预热的马车巡回,城主府的马车会向围观的人群抛洒被赐福过的护身符,听说符上有屏蔽气息的阵纹,万一有魔人在附近,很大概率能逃过一劫。
      这样的符内城的人几乎人手一个,但对外城的普通百姓就是稀罕东西了,光是能保命这点,就够引起他们出来碰运气争抢。

      二是魔人焚烧仪式。天赐游行一般发生在围剿之后,此次围剿没有直接焚烧,不少人便猜测是留到了如今仪式,他们也好奇这个害得他们封城一天一夜是什么样的魔人,究竟了造了多少孽。
      焚烧魔人的尸体过后,趁所有人仇魔情绪高涨,少城主便会首次在这种大场合露面。
      此时身为城内掌控者的优势便体现了,官邸向与城主府有协议的商会发出调用令,免费开放酒楼和娱乐所,将全城同仇敌忾的凝聚力和慕强的气氛推到顶点,为接下来的重要戏份作铺垫——
      天赐者游街。
      这些处于地位顶端的人物会以绝对正派和强大可靠的姿态出现,衣着华丽,面带自信,在事先的安排下展示天赐的奇异,与其他人配合达到最震撼的效果,给内外城百姓的留下极大的安全感,让人们振作起来,重拾对生活的希望。
      如此,城主府便基本达到了安抚民心的目的。

      有趣的是,每年的游街都有不少人在情绪高涨的契机获得天赐,虽说是随机降临,但在正面的情感很强时,似乎更容易得到天赐,加上一些人人都蹭的上的便利,天赐游街也就成了十分受欢迎的活动。
      连许多外城之人也会慕名而来,欣赏这次盛大的游行。
      待天赐者分成几队坐着马车游遍全城之后,天色也差不多和最后的活动一起落幕,外城城门将关闭,曼江之上再度开启隆重的灭魔庆典,有专门的戏班子前去表演,内城的身份显赫的贵人齐聚一堂,连宵禁都会推迟两个时辰。
      奢靡,但这也是裕今城百姓始终能无知无觉的享受平稳和幸福的原因,始终泡在蜜罐里,自然生不起足以化作魔人的恐惧。

      杜聆尹醒的很早。
      睁眼,就有人端着准备好的托盘推门而入伺候他洗漱,帮他穿衣,他垂着眼任人摆布,带着一股不怎么清醒的茫然,手腕上的金环休息时在玉白的手臂上压出一道红痕。
      昨日是霓陪他,今天换成了赤,这个男孩比安静的霓要话多一些,捧起杜聆尹的手心痛道:“殿下,真的不需要我们帮你把这个法器摘下来吗?”

      杜聆尹摇头。
      神恩者之前察觉到这个手环是个灵器后直接震怒了,杜聆尹却一直表现的并不在意。
      尽管,他也不知道这个禁锢力量的手环为何存在,但他有种直觉,摘了手环可能会发生自己不希望发生的事。

      那个婢女正拿着金梳子温柔的整理他的发丝,杜聆尹安静的被扶着脸颊,他的脸上的肉太软,指腹微微陷了进去,婢女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红晕。
      东陆人都会从小就蓄长发,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而杜聆尹却顶着一头刚及耳朵的短发,显然有些异类……不过在他那粉发白肤的长相之下,这点异类也不算什么。

      霓甚至说过,他这种程度的异发异瞳比神恩教中人还要罕见,颜色太浅淡和纯粹。

      郁倾还靠在布满符咒的笼子上睡着,黑发的少年闭着眼,头发散乱,呼吸绵长。
      杜聆尹莫名有种养了宠物的错觉,看着少年懒洋洋的翻了个身,那身旧衣下的伤口恢复的不错,已经全部结痂,淤痕也消的差不多,只剩下一些青色。

      他虽被关在笼子里,但日常的诉求是不会被忽略的,甚至还被戴恩强硬的拉着做了洗礼,因为也算十分接近杜聆尹的人了,身上需时刻保持洁净。

      待自己被打理整齐,杜聆尹走过去将托盘放在笼子门口,打开了禁制,少年立即警觉的睁眼,见杜聆尹出现在笼子外,眼里闪过一丝奇异。
      他穿着宽松的白色旗领长衣,纤细的脖颈挂着一条放射状的黄金宝石项链,腰间与手腕上也缠绕着金质细链饰品,睫羽纤长,那对浅金色的瞳孔就这么看着他。
      神情冷淡,漂亮得像个被供奉起来的瓷娃娃。

      郁倾没说什么,只是慢吞吞的拿了衣服去换,暗地里眼睛一直黏在杜聆尹身上挪不开了,带着莫名的欣赏意味。

      “殿下已经醒了吗?”金发男人敲了敲门,见到杜聆尹立即露出了温和的笑意,“要不要出去看看这次的天赐游街?毕竟再过两天就要回神恩教了,很少有机会接触这边的事。”

      赤见自己被完全无视有些忿忿不平,提起力气踹了一下戴恩·格纳尔的脚后跟,终于引得男人愣了愣。
      “原来赤殿下也在,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你,下次我一定会小心的。”戴恩笑道。
      赤想气得脸红想反驳,却想不出什么能让这个男人恼羞成怒的话来,只得暗搓搓又踩他一脚……也只能踩了,戴恩长的太高,他跳起来连肩膀都碰不到。

      旁边的侧房门突然被推开,穿着浅灰色便装的郁倾走了出来。
      房内人扭头看去,见了他皆是一愣。

      不得不说,杜聆尹终于明白为何郁倾会跟他一起被绑进花柳窑了。
      他虽瘦削,但骨骼比例十分漂亮,腰细腿长,撑的那件随便穿的衣服也格外好看,漆黑的乱发随意整理一下披在身后,却有雌雄莫辨的美感。
      各种伤口都消了下去,终究还是有些露在外面,手上又带着个显眼至极的沉重镣铐,配上这张阴冷却精致的脸……
      倒有种别样的感觉。

      杜聆尹淡淡的收回目光,一手牵起他的锁链:“走吧。”

      使馆正巧靠近着城主府,此时赐福的队伍刚刚开始,欢快悠扬的乐声传了过来,杜聆尹和身后的天赐者一迈出门便正巧撞见了车队,一个带着花纹和穗子的木符被马车上的人抛了下来。
      内城凑这份热闹的不多,车上的人也是看准了人撒,毕竟到了外城的人肯定会抢着要,车上的那些符若是胡乱浪费可就不够用了。

      戴恩贴身护着他,先人一步接住这个木符,以防万一的严谨检查了一番,才递到杜聆尹的手上,面色沉稳的无视了车上抛木牌之人的白眼。

      杜聆尹看着手中的木符。
      他只学了几天的阵法,算是稍有了解,但辨认不出这个阵纹所导致的效果。

      霓向他解释,这是个有隐息效果的护身符,但只有几个月的时效性。
      魔人通过气息来定位杀人,因此隐藏身形也无法避免被找到,这个隐息符便格外有用。
      城主府会让天赐者定期制作这些东西,流入集市,利润十分可观,毕竟说白了也就是木片和天赐之力的结合,天赐者轻轻松松能造一堆,外面却要花几十或数百两银子去买。

      “这个护身符虽然看起来简单,背后的原理可不简单啊。”戴恩凝视着那几条线,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郁倾也拿到了木符,他轻轻瞥了一眼杜聆尹琢磨的那块,符上只镌刻着寥寥几根扭曲的线,不像阵纹,反而像乱画的,又确确实实的在发挥效用。

      明明是同样效果的护身符,阵纹却截然不同,两块木符上的阵纹是如出一辙的简洁……
      杜聆尹突然想到什么,靠近郁倾,将手中的木符转向,从线的连接处向郁倾的木符并了过去。
      正好完美对接。

      郁倾怔了一下,见小孩踮起了脚,配合的弯了弯腰。

      “阵纹是散开的。”杜聆尹了然道,“但这不符合阵纹必须连接的原理。”
      “越是详细的效果所需阵纹就越是复杂,隐息算是较为复杂的阵法,书上的版本若是镌刻在木符上,必然会耗费许多人力,而这些木符却做到了化繁为简。”

      戴恩笑道:“没错,这就是难处。”
      杜聆尹一针见血,戴恩心里微痒想要卖关子,但又想起这是他们千辛万苦找到的济世者,连忙正了正态度,耐心解释。
      “这阵法城主府刻印了多年,我之前好奇寻了几块,发现共有四种不同但可相连的阵纹,合起来就是隐息阵的内纹……而那外纹就布在城外,是个大阵,将整座城囊括在阵法之中。”

      杜聆尹思索一下,恍然道:“内纹不需要规整,以阵纹所效用的人为脉,也可连接起来。但外纹固化,内纹多变,该如何保证阵法的稳定性?”

      戴恩面色更加温和:“其实我也不是很懂阵法,殿下要亲自去一探究竟么?”

      不懂阵法……郁倾不动声色瞥了他一眼。

      他可是清楚,这人围剿之时一眼就看破了那个城主府二公子改的杀阵。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庆典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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