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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第一章

      -夜里回来过?你再对我的香雪兰弹烟灰我真要生气了[敲打][敲打]。

      -有你爱吃的冬笋肉丝,[图片]。

      -马上大降温了,公司有厚衣服吗,我从家里给你送去?

      -看你助理的朋友圈,原来你们最近在南半球出差呐。
      ……
      -很忙吗,都不回我。

      -
      东城的冬天很久没有这样贬骨的低温了,竖窗外的矮芭蕉被冰敷了层,像刚贴的钢化膜,在徐徐风中脆响。
      曲柳小时候也经历过类似寒冬,在楼顶滚雪球堆了好大个雪人,鞋袜都湿透了,脸蛋儿却是红扑扑的,她是典型的南方人,尔后对雪,总有些向往,静谧又浓厚。
      现下,犹有当年冬日肆虐的苗头。

      寒意扒着窗户闯不入,室内暖融融。

      她只穿件单薄的羊毛针织衫,圆领的,袖褶挽至手肘下,胸前系着围裙,长带在瘦得惊心的腰肢缠绕两圈,再打个结,方便准备晚餐。
      料理台的绞肉机“嗡嗡”噪声仍在继续,是做牛肉丸子的准备工作。
      她于是继续把目光投向窗外,光亮中,绿蕉叶与枝干的夹角,貌似趴着只蜘蛛,走近两步细瞧,果然是,像她昨晚泡下的黄豆粒大小。会不会被冻死?她神游。

      “看什么呢?喊你好几声没反应。”
      腰间收紧的手臂,与耳畔像雪粒压着树枝的沉蕴声令她置身现实。

      借着转身,覆手扯住他袖角,不着痕迹拨开他的手。

      绞肉机恰好停了,她揿开盖子,边解释:“机子声音大,没听见。”

      饶是音调没太多沉浮,柔气的音色却还是能透出整个人如水似的性格。

      卓岸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介意,唯独被撇空的双手在空气中顿了顿,抿唇抄在裤袋。

      曲柳将搅成颗粒的牛肉倒出,娴熟地往里放盐、胡椒粉、蛋清、葱姜水……顺时针搅拌,边问:“怎么回来这么早,项目忙完了?”

      车库大门白日里刚失灵,遥控或徒手都打不开,维修工在路上,车只能停在院内路边,再不然就得绕去西边一个车库入口。
      以卓岸懒得折腾的性子,肯定是图快,将车大剌剌熄在路边,钥匙扔给管理员,径直淋进来的,是以额际发稍被小段路的雨夹雪打湿,更加显露出一双剑眉拧着。
      清泠的眼打量了一眼厨房,没回她的问,而是丝丝恹气:“怎么就你在这儿,那位廖——”

      他近三个月鲜少在家,大概是记不全人名字的。

      何况他从不在这些细小琐事上费心。

      曲柳也没再给他赘述人名,总之能把准他的疑惑点,“负责做饭的廖阿姨两月前体检查出来陈年病灶,她年轻时患过会传染的肺病,这十来年都通过熟人关系改了体检结果,已经被辞退了。”
      她婆婆杨秀水刚查出来时出离愤懑,质问对方什么居心、再狠言要告她,后来卓岁寒、也就是曲柳的公公,遣秘书来了电话,内容简短,却让杨秀水缓释过来,还算疏离和气解除了劳动合同。

      杨秀水/雷厉风行,紧接便安排全家上上下下来了次全面大体检,只是卓岸向来不接杨女士电话,遑论瞟眼微信消息,估计待会儿饭桌上还要被催促去雷院长那一趟。
      好在体检完的都无碍,不过经这遭,新聘的厨房员工便很难再入杨秀水青眼,前后都捱不过试用期,这活儿便由曲柳暂揽在身上。

      “估计再难有新人能对杨女士胃口了,反正活到一百八十八是她目标,你摘了围裙,别干了。”卓岸同样这么认为,撇了撇嘴,说着要解她腰间系结的绳带。

      弄虚作假的事关系全家健康,杨秀水敏感也无可厚非。

      曲柳确实不想干,但今天还真没法撂挑子,“爸今晚难得从邻市回来。”

      “他回来回来么,”他一如既往不在意,甚至总是迸出些她难以招架的新点子,“我们俩出去吃,夏明韬跟我说了好几回一家日料店很不错,今晚就去吧好不好?燃燃叫保姆带就好,至于老两口,成年人饿不死的。”

      说罢圈她手腕往外走。

      一时没拉动,卓岸回头,像是了然,“我去跟杨女士打声招呼。”

      母子俩关系如履薄冰,随着杨秀水从私立学校退休赋闲,表面有所缓和,实则不然。
      拿早年前一件事来说,卓岸喝酒晚归,杨秀水怪怨的腔调讲了他不在意自己健康、糟蹋身体本钱诸如此类的话,卓岸像是被触逆鳞,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执意要搬出去,空别墅都请人打扫好了,俩人一度闹得很僵。
      曲柳犹记得那段时间,她白天面对杨秀水冷霜脸,晚上面对床上歪缠喘息滚烫的卓岸,送儿子去补习班反而是放空的机会,她能一瞬不瞬注视一个半小时的车流,像玩小游戏那样数出特定颜色的车。
      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她如今练就了规避风险的条件反射。

      她态度迂回,所言属实,话里话外在拒绝:“我最近胃病反反复复,吃不了。”

      说完复又将围裙系妥。

      “那去上回那家私房菜?叫老板做清淡暖胃的养生粥。”卓岸环臂抱着她纤秾单薄的身子,俯首轻啄温软颈项,音调温温的,“我很想你柳柳儿,最近你不是在儿子房间就是睡沉了。”

      曲柳心一软,退步说:“那明天吧,明天我们去,你记得早点回来。”

      直到斜角砂锅沸腾,卓岸才勉强松开身下被自己欺压得软渍红润的唇瓣,由她在料理区忙碌。只是因为卓岸口中的“留下来帮忙”,这顿晚餐比预计晚了半小时。
      掐点下楼的杨秀水望见餐桌空空荡荡,目及厨房的高大身影,咽下了对正端菜出来的曲柳的话

      刚脱完外套的卓岁寒,媒体报道中言笑不苟的老爷子抱起扑向他喊“爷爷”的孙子,皱纹成花儿,从司机手里接过一套变形金刚,巨大的包装把小卓燃的脸完全挡住了。
      他捧着大型玩具,纸壳后稚气的嗓音响起:“爷爷你都瘦了,要乖乖吃饭。”

      实际是老爷子在尊医嘱健康减肥,却还是乐呵呵应承:“燃燃说得对,爷爷今天晚上要乖乖吃饭。”

      “嗯,晚饭是妈妈做的呶。”卓燃点点小脑袋,小鹿眼倏一下睁大,努嘴提醒,“爷爷……饭前便后要洗手,还记得我教你的七步洗手法嘛?”

      本来放下卓燃在儿童餐椅的卓岁寒一听,哈哈笑了声,甚至自我批评粗心大意,很是捧卓燃小朋友的场,洗完还翻掌给卓燃亮了亮。
      卓岁寒半生都为事业奔波,与自己一双儿女关系并不亲渥,对小辈缺失的情感尽数像是找到了卓燃这个补偿口,归家得闲总是抱着玩,教他识字认物,言语无意识会模仿孩子语气,叠词也会讲,一反工作中正颜厉色的刻板形象。

      曲柳曾问卓岸,会羡慕感慨么?
      毕竟这是他童年所不及的。

      当时卓岸停下正在翩跹熟稔操作的游戏键盘,转过椅子,很是认真抿唇思索过一番——会震惊。这是他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回答。

      “辛苦小曲给我们做这一大桌子菜了,妈妈这方面还是没你能干,得像你学习请教,就比如喔,牛肉丸汆出来少了点筋道的话,是不是肉搅太稀碎的原因?”
      杨秀水先扬后抑的话打断了曲柳闪烁的回忆,她以前还真用“是与否”傻不可支地回答过她的问题。

      眼下必然不会再犯,正要说些什么时,卓燃嫩生生的话插入:
      “筋道是什么?奶奶也喜欢吃妈妈做的牛肉丸子吗,我也喜欢,妈妈做的丸子第一好,比幼儿园的好吃一百倍。”

      话题围绕着卓燃幼儿园的午餐事被岔开。
      曲柳内心深处稍稍欣慰。

      此时卓岸正在手机打字回消息,他前阵子公司游戏发行忙得不见人影,现在闲下来在群里支应声,底下朋友纷纷弹消息喊他外边聚一聚,一个个定位给得神速。
      故而卓岸是第一个离席的,杨秀水在身后扬声叮嘱他去雷院长那体检,他头也不回,懒洋洋支起手臂,腕子摆了摆,不一会儿人影消失在玄关。
      跑车疾驰的声浪很快传来,这样的连贯性,看来车库门修好了。

      夜里,曲柳枕在小床一侧。

      身旁的卓燃听完历史故事结束喋喋不休的追问,终于睡熟,抱着她手工缝制的丑娃娃,呼吸清浅均匀。
      她却格外清醒,甚至能记得晚饭间的一颦一笑,有牛肉丸、当然还包括卓岁寒独爱的那道紫苏豆腐,第一筷后再没动过筷,原因在她盐搁多了。
      相信卓岁寒会和杨秀水提议找专业厨师来做专业的事,这不要太符合卓老爷子骨子里的严谨,破坏他的紫苏豆腐不啻于破坏他的严谨,在嘴叼方面,卓岸倒是和他父亲一脉相承。这话只有卓岁寒提,杨秀水才既会高效完成又不牵连她。
      这也是她不愿意今晚出门的原因。

      接连两晚。

      卓岸在外和朋友聚会,凌晨方归,阒寂的夜里车子声浪远不及走时肆意横行、风风火火,能辨出是代驾在开回程,他喝酒了,同昨晚一样。

      曲柳翻了个身,面朝卓燃的脸蛋儿,手捂着腹部,接着睡。

      不多时,儿童卧房门“咔哒”打开,足音跫然靠近,随着身后的人一条腿屈支在床沿,俯身时,她清晰嗅到了沐浴后仍醇酽的酒味,像把人浸泡过再拧干,连骨头都是醇厚的,她微不可察皱眉。
      发梢一滴凉水落在她温热的脸庞——他总是这样屡教不改,胡乱吹几下头发,最直白的理由是很讨厌吹风机的噪音。

      显然来亲她肩膀的卓岸并不知道此刻的曲柳想扔条毛巾盖到他湿漉的头顶,他只一个念头,想把人抱回主卧。
      然而被亲吻的细肩下一双手抱臂,呈防御状态,他总算知道曲柳没睡着。

      “柳柳儿,回我们房间睡吧?”

      音量因醉醺醺而显得低沉含糊,恍若无旁人,身旁睡着的孩子呼吸重重晃了下。
      乍一听她脊背发僵,末了她柔顺四肢,顺从地被抱回主卧,顺从到底。

      结束后她口腔、腰肢大腿仿佛都萦绕酒味,尤其是十根手指,像被酒浇湿,在被子外边凉丝丝的。不排除是她酒精轻微过敏,滴酒不沾以至于对此类气味过于敏锐。
      但她脑子更清醒了是事实,于是推开横在腰间的手臂,艰难撑起身,按压着腹部,披起衣服去浴室重新洗漱。

      后半夜,狂风四起,剩一指宽的玻璃窗缝隙仿佛成了某种挤压式的乐器,风拼命削尖脑袋往里钻,被挤出咻咻的磨人声。

      被噪音扰醒的卓岸臂弯搂空,再探掌摸到泛凉的被窝另侧,他瞬间了无睡意。

      扯过睡袍简单穿上,看了眼被风击打起的窗帘,光脚往浴室寻去。

      浴室灯开着,但却空荡无人。

      当推开儿子房门,望见床上那道纤薄熟睡的背影背对着自己时,忆及她做/爱时冷淡到不能再冷淡的身体反应——甭管他怎么亲咬,那段紧蹙的乌眉就没展开过。
      再借廊道洒进门缝的余光望去,被褥下隆起的身影仿佛越发杳渺孤梗。

      不知道为什么,卓岸刺目似的挪开视线,随即选择缓缓阖上门。

  •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追青》、《无眠梦》同#追妻火葬场#文,混个眼熟求宝贝们点点预收。
    《无眠梦》文案:
    骆青兰跑了,杳无音讯。
    霍木不以为意。然而归家再无那抹纤瘦坚韧的身影,那个被折腾宁咬指节也不吭声的人,是真的走了。
    他开始整夜整夜的难眠,他半点不了解这个联姻妻子,大多不理会她的叽叽喳喳,当她透明。只依稀记得,两年前驳了她要婚礼的念头。

    于是北城风光无限,霍小公子的世纪婚礼举世瞩目。
    好友都说:消息热度爆了,嫂子见着肯定回来。
    结局是,五天五夜未眠的霍木两眼抹黑栽倒在婚礼花海。骆青兰的影儿也没见着。
    「一朝青兰入梦,从此彻夜无眠。」
    很久后,霍木对着在万众瞩目里现身的她,不管是阴鸷威胁:“骆青兰,你最好回我身边。”
    还是红了眼低喃:“姐姐,我找你很久很久。回家吧。”
    骆青兰皆不为所动。
    淡淡道:“托你的执拗,我们当初可没领证,你忘了?哪来的家。”
    话语间,无名指一枚钻戒,熠熠生辉…
    #追妻火葬葬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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