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一叶舟》贺松年

9、钢琴

　　哦---叶先生新买了一架钢琴？

　　一架纯白色的钢琴摆放在客厅西侧角落里凸起的一方。木质的地板上留下了乱七八糟的沾满了泥土的脚印，想是工人搬运的时候留下的。

　　“妈妈，那是什么？”小百岁好奇的问着。

　　“那是钢琴，能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江清韵牵着小百岁的小手慢慢的朝着那架钢琴走去。

　　都是纯白色的，只是，晓月姐的那架没有这么大。

　　江清韵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在墙根下挖土捉蚯蚓的她，忽然听到隔壁的楼里面传来清脆悠扬的钢琴声，她立刻停下了动作，转过头去，仰视楼上，正看见晓月姐恬美温柔的脸庞，冲她微笑着，一串串美妙的音符便从她的手指下流淌出来......

　　“妈妈，你怎么了？”小百岁拽拽她的手。

　　“妈妈没事，刚才打了个哈欠。”江清韵连忙放下左手提着的菜，擦了擦眼泪。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想起以前的事。

　　江清韵抚摸着钢琴，那种感觉像是滑过一块上好的玉，温润、冰凉，平滑，可惜，钢琴上面沾满了灰尘，许多人的手指印留在了上面，使得珍珠蒙尘，暴殄天物。

　　“宝宝，妈妈去找块抹布来，你自己先呆在这里，不要乱动东西，听见没？”江清韵交代着儿子，准备去洗手间找块细软的棉布来擦擦。晓月姐很爱惜她的钢琴，总是仔细的保养着如同新的一样。

　　江清韵找着了几块最柔软的布，找到专门用来擦拭红木家具的保养剂，就往钢琴处走去。

　　客厅太大，从洗手间在东边，距离西侧的钢琴处还很远，钢琴放在西边靠墙角一块凸起的平台处，江清韵的视线被楼梯挡住，一眼看不到那里。

　　“小百岁，妈妈回来了，快来帮妈妈拿一下这个布，妈妈拿不动了。”她并不是真的需要小孩子帮忙，而是想让孩子养成一种好的品质，乐于助人、有社会责任感。

　　小百岁没应声，江清韵心中疑惑，又往前走了两步。

　　一双大手伸了出来，一个冰冷的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用我帮你拿么？”

　　“当啷”一声，江清韵手一松，保养剂掉在了地上。

　　“叶先生，您......您在家里呢？”江清韵感到了强烈的压迫感，心头一阵的紧张，她害怕眼前这个冷硬的男人，像是一块从魏晋南北朝时期就一直在冰山里冻着的千年寒冰，浑身没有一丝的温度，像是能把周围的人都冻伤。

　　叶行舟大手收回，随意的点了下头，并不看她，望着钢琴说着：“好好擦擦，今天的晚饭早点做。”说完，便回身走了，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执拗执拗”的声音，双脚落入平台下面的地摊上，就消灭了声息。

　　等到他走远了，江清韵才松了口气，抱起缩在一角不敢出声的小百岁，问着他：“宝宝害怕这个叔叔吗？”

　　小百岁点点头，说：“这个叔叔都不理宝宝，宝宝刚才跟他说叔叔好了。”

　　江清韵微笑着，说：“你看就是因为这个叔叔没礼貌，所以宝宝不喜欢他吧，咱们不学他，我们的宝宝以后要做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对吧？”

　　小百岁重重的点点头。

　　因为叶先生的特殊交待，江清韵将每天的工作程序倒了过来，原来都是先打扫卫生后做饭，现在江清韵擦完了钢琴便开始择菜做饭。

　　饭菜做好，摆盘上桌，她一向动作麻利。

　　正在江清韵犹豫着是不是要叫叶行舟下来吃饭的时候，叶行舟已经下了楼来，仍然是一身笔挺的西装，崭亮的皮鞋，在家里仍然是一副上班时的样子。

　　叶行舟沉默的坐在餐桌旁，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那叶先生您慢吃，我去打扫卫生。”江清韵有些尴尬，忙退了出来。

　　小百岁还在研究着那架钢琴，小小的孩子，对任何没见过的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可他只是蹲下去站起来的环着钢琴四处看着，却不动手去摸，他在研究着，妈妈所说的能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呢。

　　江清韵叫过小百岁，叶先生在家，她就不能把孩子一个人放到客厅里。

　　打扫，先从书房开始，叶行舟在家里的有限时间里，除了睡觉，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书房里渡过的。

　　“宝宝，先到这里坐。”江清韵把小百岁安置在椅子上，找出一个魔方给他，卓凌云说这种玩具能开发孩子的智力，特地给小百岁买的。

　　整个书房弥漫着香烟的味道，江清韵连忙把窗子打开，放新鲜的空气进来。笔记本电脑合着放在书桌上，旁边放着未喝完的咖啡和烟蒂装得满满的烟灰缸。

　　哎！是个不懂得爱惜身体的男人。

　　片刻之后，书房已经收拾停当，隔壁便是叶行舟的卧室。
　　江清韵利落的将他替换下来的衣物收起---包括内裤。犹记得她第一次做家政的时候，第一次清洗男人的内裤时，脸红了半天，像是看到了什么有瘟疫的东西一样，碰也不敢碰，拿着夹子夹着放在洗衣机里，可是现在，看到这小块不料，便和普通的衣裤一样，没什么特殊。

　　“哦......您吃完饭了？”

　　叶行舟如鬼魅一样，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卧室的门口，视线停在她的手上。

　　顺着他的目光看来，江清韵只觉得腾的一下，心头升出了一把火，烧得脸红发烫，连忙把手中那块小小的布料裹到衣物中。低着头，匆忙的侧身从他身边溜走。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叶行舟的心头，最私密的东西抓在一个陌生女人手里，还要帮他清洗......

　　衣物手洗完毕，烘干后放在衣柜中，今天的工作就已经全部做完了。

　　今天是周五，明天和后天都不用来了，正好明天下午可以带小百岁去动物园玩，这个孩子，因为终于可以去看动物了而一直兴奋着。

　　最后再检查一遍，确认都收拾干净了，江清韵抱起小百岁，准备离开。却忽然想到，叶先生在家，她犹豫着，要不要去和他打个招呼，他说话，她很发怵，想了想，还是去吧，出于礼貌。
　　她让小百岁在原地等着，自己上楼去，轻轻敲着卧室的门。

　　门开了，却是旁边书房的门，叶行舟走了出来，淡淡的问着：“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叶先生，已经打扫完了，我先走了。”江清韵紧张的微笑着说。

　　叶行舟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说：“门帮我锁好，明天的晚饭晚点做，我会回来的晚些。”

　　这是江清韵听到他说过的最长的句子，有点受宠若惊，但也不得不强调着说：“叶先生，我明后天休息的。”她的雇佣时间只是周一到周五。

　　“哦，好。”叶行舟简短说了两句后，便关上了书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