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三杯》散叁

3、苍白记忆

　　小z是缩写，是小舟的缩写。
　　是阿棱给沈先生的缩写。
　　除了第一行是黑色墨水字以外，其余的大概是后面添上的，红色墨水。

　　那鲜艳的字迹似乎饱含了少年当时那浓烈的感情，是含苞待放的山茶亦是亭亭玉立的夏荷。
　　那无法宣泄的倾诉的感情，全部被化作文字浓缩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这是一个少年的世界，他的天他的地，他的全世界。

　　手上的本子似乎变得烫起来，烧我的手。
　　我顶着那股灼烧感，费力的翻走一页，我哆嗦着掀开那个叫阿棱的少年最后一块遮羞布。

　　日期很模糊，我姑且称它为序号一。

　　一
　　今天太阳挺大，班上来了一位转学生，不仅白净还高挑。我一眼就看中了他。
　　班主任说，让同学们多照顾他，他是新同学。
　　作为班长我自然是第一个说好，趁着同桌病假不在，我拍了拍隔壁的桌子期待老师能将他安排在我隔壁。
　　嘿嘿，好巧不巧，老师同意了。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有缘千里来相会！

　　然后我知道了他的名字，特别好听，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男生也可以有这般悦耳的称呼。
　　他叫沈濉舟。
　　是沈博绝丽的沈，也是沈腰潘鬓的沈。
　　是雨过濉江宿霭收的濉。
　　是舟轻风色好的舟。

　　和他名字一般，沈同学是一个冷清的人，我几次想和他说话都被他的冷淡堵回去。
　　不过我不会气馁，我要和他当上好朋友，好哥们儿。
　　总有一天我可以！

　　我愣愣的看完这些，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一位曾青春朝气的人。
　　透过薄薄的纸，我在思索那位名叫阿棱的少年的脸。
　　我想，他在写下这篇日记的时候一定是噙着笑的，说不定还会脸红乐出声。

　　我摇了摇头，嗤笑一声。
　　发现自己还挺能的，从沈同学变成沈先生。

　　二
　　哇，一不小心时间居然过的那么快。
　　一个星期啦，我终于如愿以偿的和沈同学当上了朋友，虽然同桌嗔怪我，可她见到沈同学脸蛋子居然羞红了，哈哈。
　　现在每天我都和沈同学呆在一起，也只有我。
　　不过特别神奇的是，他的成绩很好，根本用不上我来帮助他，哎……有点儿小遗憾。
　　至于他为什么转学，我没问他也没说，想必都有秘密吧。
　　就像我这个小本子，记录我的秘密。
　　记录阿棱的秘密。

　　三
　　哎……好累，这种无力的挫折感像是在干净的纸张上落下个点，怎么样都擦不掉。
　　学习和家庭是两个重担压在我身上。
　　值得庆幸的是，沈同学对我很关心，他每天都会对我嘘寒问暖！我和他成了最好的鉄子，他也不否认。

　　只是我妈好像最近不太乐意待见我，为什么啊……
　　我有好好学习，好好整理家务，好好当一个乖小孩，我懂事听话……我很努力的成为一个正常人不被发现。
　　可是妈妈为什么不理我，我宁愿她打我骂我。
　　可是她没有。。

　　不说啦，明天也是要开心的一天，我明天一定要比今天开学！

　　这一篇的结尾还有个小桃心，我的指腹在桃心上搓了搓。
　　仿佛那样我就能感受到当时的那份心情。

　　眯缝着眼睛想了会儿，觉得越发可笑，当时不明真相的自己就像是突然之间失去了全世界。
　　在辗转反侧揣摩根本就不想鸟我的人的内心。
　　多好笑，真是贱到骨子去。

　　我在穆家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被养到十五岁，就与穆家被迫分离，从某种意义上讲还真是算独身一人。
　　穆家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家里资本厚实，父母给予我众望，我自然不能浮了他们脸面，于是我每天不学到凌晨，丫的都不自在。
　　可之后知晓真相的我……不，或者说阿棱，又该是怎样一种心情。
　　我不想再去想那些被我故意扔进黑色角落的事，也不愿再一次剖开胸膛露出血淋淋的疤痕。

　　因为无人会陪在我身边同我一起舔舐伤口，他们只会被这狰狞的疤痕所吓到。

　　其实这件事讲来特狗血，不像是能发生在三次元的。
　　无非是真假狸猫，狸猫换太子的戏码，我并不是穆家真正的小少爷，不过是他们家保姆的狗杂种。
　　对，我的母亲就是这般称呼我的。

　　穆家主母在那天晚上骂过我之后便再也不分给我一个眼神。
　　她避我同洪水猛兽，明明上一秒我还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哎，你说人心怎么变得那么快，京剧变脸都没如此迅猛。

　　最可笑的是，我的亲生母亲也就是穆家的下人，更是恨透我了，在她眼里他爱的是穆家小少爷，不是我。
　　血缘这种东西……

　　算了，我不想去想了，我只觉得脑瓜子一阵一阵的疼，像是被人开颅后淋下滚烫的沸水。

　　叹了口气，我换了个倚靠在床尾的姿势。
　　但有一个结，但我更愿意称之为疙瘩，早就拧死了，大人做的孽凭什么非要我来承担。

　　或许，我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原罪吧。

　　这些道理也是我在成人后，步入社会才理解。
　　太晚了。

　　四
　　家里的事不准备去想了，就要中考了，我得冲刺……老师说我很有把握上省重点，这个开心的消息除了沈同学，没一个能再分享给别人。
　　不过沈同学知道了，比我自己还开心，破天荒的他跑过来抱了我一下。
　　我在慌忙中推开他，红着脸跑了……现在想想好中二。
　　可要是不跑，他发觉我的异常该怎么办，我害怕，我害怕失去这最后一个朋友。
　　我唯一的朋友。

　　欸，我不打算叫他沈同学啦，好吧，其实是我不满足于此。
　　我换了一个更加亲切的称呼，小舟。
　　小z。

　　希望明天的阿棱依旧可以和小z继续快乐的玩耍。

　　五
　　没什么说的，我太累了，我偷偷瞒着小z说家里有事，其实是跑出去打工。
　　好害怕他知道后不理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有机会我下次当面说吧。
　　中考我放弃了，老师很生气并扯掉了我班长的职务，我不觉有何不妥，但我特别开心的是，小z取代了我，成为了新的班长。
　　只是他最近都好忙的样子，哎……

　　希望明天的小z能松快点儿，多陪一陪阿棱。
　　阿棱只有小z啦。

　　六
　　好尴尬，小z知道了我打工的事情。
　　他蹙着眉头很不解，一整天都没和我说话，我求他，他也不理我。
　　我想一定是他太忙太困了。

　　希望明天的小z和阿棱可以和好如初。

　　屁，我看着第六页的字有晕染的痕迹，字歪歪扭扭和前面的都不大一样。
　　想必是阿棱这个脆弱的小孩儿忍不住哭了吧，要是有机会我一定穿越光年去到他的身边。

　　可惜没有如果，可惜小z变成了沈先生，可惜碎了的玉也无法再痊愈。
　　这些道理只是我明白的太晚而已。

作者有话说

　　这个文，总觉得不适合我哔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