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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疑云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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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夜渐渐深了。
景似翻阅书籍时,翻着翻着就有些犯困,脑子里有关香料的各种特性全都不受控制地混合到一起,成了团米糊糊,叫她实在坚持不住,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见此,花月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趴着睡容易着凉,阿似总是这般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他只好将景似抱到床上去休息,至于桌上的一片狼藉,他不懂香,却是爱莫能助了。
待熄了房内的烛灯,花月开门离去,将房门重新关好,留下景似一人在屋内。
大概真累到了,景似这一觉睡得很沉,次日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有清风顺着窗户的缝隙习习吹入,吹得桌上各色花瓣微微颤动,被阳光一照,色泽光亮细腻,拂开一室的清甜花香。
景似想到昨晚还没有查清楚毒药的成分,刚升起的好心情就跌下来了。
她尝试过好几种配方,已经确认了哪几味花草,但还有一味最关键的,她始终分析不出来是什么。
她匆匆梳洗一番,用完早膳,又开始研究了。
“景似。”清禾推门进来,“景似,你查得怎么样了?”
景似摇摇头,注意力仍放在桌上的花花草草上,敷衍道:“还差一味。”
那一味到底是什么呢?
“别查了。”清禾邀请她道,“今日天气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大理寺因为要设置众多牢房的缘故,加之经常审问犯人,所以地理位置不靠近闹市,周边的风景还是不错的,有水有花儿。
可景似哪有心情出去逛?她投入一件事情总是会非常专注,不把它完成就会不踏实。
“不了我还有事,你先去吧。”景似拒绝道。
清禾有些失落,“原来来了大理寺,还是没人陪我玩。”
说到玩,景似忽地想起,一大早怎么没看到花月?平常这个时候花月早进来找她了,现在没了花月在耳旁聒噪,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花月呢?”她问清禾。
清禾扒拉着桌上的花草,东闻闻,西嗅嗅,无精打采道:“他啊,天刚亮的时候就离开大理寺了。”
走了?
景似错愕,“他去做什么?”
“上朝啊。”
“……”
景似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花月是皇上的亲侄儿,是平南王世子,将来会袭爵,且担任着刑部侍郎的官职。
许是花月平日里总不着调,景似哪怕口中总喊他世子,心里也给忽略了他的身份。
可他身份尊贵是尊贵,官职却还不至于需要每天上朝,再说平日也没听他提过上朝,怎么突然干起这么正经的事来了?
景似不由凝起眉头思索。
她的这些反应一直被清禾偷偷观察着。
清禾冷不丁问出一句:“你们前两天……是不是去了珠翠阁?”
景似心中一跳,“怎么这么问?”
“你就别瞒我了。”清禾摆摆手,“在我的严刑拷打下,沈辰安早老实交代了,而且我今早出去听坊间都在议论,说前两天花月动手打了晋国公的嫡子苏胜,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能说实话吗?
当然不能了。
可景似又挨不住清禾的盘问,要不说实话,清禾哪能这么轻易揭过去?只好承认了。
清禾得知后大呼:“有这等好事怎么不叫上我啊?按花月的性子,他才不会乖乖去上朝,恐怕……这次是为了苏胜的事。”
苏胜?
景似手里拿着片花瓣呆滞了片刻。
苏胜是晋国公的嫡子,晋国公权倾朝野,自己的儿子被打了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花月再怎么得圣眷,手里终究没有实权,势力比不得晋国公庞大。
都说伴君如伴虎,君心最是难测,皇上的圣眷又能维持多久?并且,早有传言说皇上有意把皇位传位给花月,那些皇子们该是怨极了花月。
这么一想,花月在朝堂上的处境委实不妙。
他不会有事吧?
“你不用太担心啦。”清禾安慰道,“皇上对花月溺爱着呢,少年人年轻气盛,动手也是有的,再说等过完年就是春闱了,我估计皇上还要听取下他的意见……”
“等等。”景似打断道,“春闱?”
“是啊,花月之前去青松书院就是为了春闱的事情,请书院山长作为出题人。”
青松书院……
青松客栈……
景似脑子里电光闪过。
她知道最要紧的那一味材料是什么了!是青松客栈那起命案里的美人欢!
她赶紧提笔在纸上写下“美人欢”三个字,出门交给外面的大理寺官差。
官差们的办事效率也非常高,很快弄来了景似想要的东西。
景似一番拼拼凑凑,捣鼓来捣鼓去,终于成功分析出了纪山茶水里,和死去那个人证饭菜里的毒药成分了。
她把这个发现第一时间送到沈辰安手上。
同时,关于美人欢这个东西,景似有必要跟沈辰安详细交代下青松客栈的命案,她总觉得两者之间有所牵扯。
“美人欢?”沈辰安听完景似的话,陷入了沉思,“我听说过这种花,娇贵得很,种养条件十分苛刻,一般人根本养不活。”
所以意图毒杀纪山的人身份必不简单。
“传闻纪山掌握了晋国公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的罪证,难道这毒是晋国公所下?”沈辰安猜测。
要真是这样,另一个问题产生了。
景似道:“青松山客栈的命案,真凶也是用的美人欢,难道同属于晋国公?还有客栈死者攀上的是晋国公,他们岂不成自己人杀自己人了?”
的确,景似提出的问题沈辰安一时间回答不上来,所以下毒的很可能另有其人,目的在于污蔑晋国公,就像客栈命案一样,都是冲晋国公去的。
另外,纪山真正的死因是死于剑下,假设剑杀纪山的是晋国公派去的人,为了毁灭罪证,那另一方毒杀纪山的人难道是为了帮助晋国公?
再假设,就算他们是为了帮助晋国公,那又为何要在青松山客栈,杀死晋国公党派的人,嫁祸对方是仗着晋国公的势力欺男霸女,往晋国公身上泼脏水呢?
一会儿污蔑,一会儿又相助,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大人,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客栈凶手追杀我时,被你们大理寺的一名官差用刀一击毙命?”
经景似提醒,沈辰安恍然,“你是说……”
景似接着道:“大理寺经常办案,人员该是都有保留活口的意识,结果那人问都不问一刀杀死凶手,是否反常了些?再加人证的饭菜被下了毒,如果大理寺有内奸……”
不用景似再说下去了,沈辰安一点就通,猛地站起身来。
如果大理寺真出了内奸,当时那名一刀杀死客栈凶手的官差就有最大的嫌疑!
查案是严谨的,哪怕有那么一丁点怀疑都不应该放过。
沈辰安当下有了主意,把那批去过百花镇的官差再重新抽调出来,不过难的是,怕打草惊蛇,线索就会中断,得想个万全的计策才是。
这种费脑子的活景似就不参与了,正要走时,花月来了大理寺。
“不用猜了,我回来路过纪府,顺道进去拜访了纪山的夫人,收获一个好消息,你们想不想听?”花月给景似和沈辰安打了个哑谜。
沈辰安性子急,连连催促他:“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花月慢悠悠地在椅子上坐下,伸手拎起桌上茶盏的盖子,发现里面一滴茶水都没有,嫌弃道:“好好的大理寺怎么扣扣搜搜的?连个茶都不让人喝。”
这话说的,沈辰安额角突突地跳,只好让人添新鲜的茶水上来伺候这位大爷。
大爷喝了两口茶,润润喉才道:“纪山的夫人说,纪山死前某一天,曾透露过有关他掌握了朝中某大臣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的罪证,不过这些罪证下落并未明言。我大胆推测,纪山死亡的那个晚上,他正在写奏折,而罪证,被他藏于某个安全的地方。”
的确是个好消息,不管背后势力是谁,只要找到罪证,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三人又就此事好好讨论了一番,最终决定,当下最要紧的是先揪出大理寺的内奸,或许还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至于怎么揪,把每个去过百花镇的官差抓起来严刑拷打是不现实的,会寒了官差们的心。
对此,花月倒有个办法。
他又与沈辰安商议了会儿。
景似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左右她任务完成,该与清禾回去了,但早回迟回都没太大的差别,不如留下来看完戏再走。
接下去几日,景似偷得浮生半日闲,与清禾在大理寺附近好生游玩。
花月跟沈辰安则为了抓内奸的事情忙前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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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冷了,景似怀着沉甸甸的心事,一到夜里就容易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盛安城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想搞清这些势力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更别说查出家族灭门背后的真凶,绝非易事。
景似穿着白色中衣披上红色斗篷,给自己倒了杯凉水来到院子里坐下。
凉水下肚,夜风一吹,景似浑浑噩噩的大脑才清醒了许多,握着茶杯的手指也是一片冰凉。
“阿似。”
有人唤她。
景似回头,就见花月立在不远处半开未开的梅花树下,向她走来。
“这么晚了还不睡,在想什么?”他问。
“没事。”景似笑着回道。
不管想什么,都是不能对花月说的。
花月在景似对面坐下,顺手拿了景似刚喝过的茶杯饮一口,凉意自舌尖漫过喉咙下至腹中。
景似想拦已经晚了。
这是她喝过的水啊。
不过花月并不介怀,品尝着口中的凉意皱了眉头,“大理寺的人就给你喝这个?”
“不是不是。”景似赶忙解释,“是我喜欢喝凉水。”
女子天生比男子柔弱,常喝凉水对身体不好,这么浅显的道理花月自然懂,不禁有些气景似不爱惜自己。
“天凉,凉水伤身,不许再喝了。”
他握住茶杯,以防景似再把茶杯拿回去。
景似哭笑不得,只能先口头应下,反正下次她照常喝,花月也不知道。
这满不在乎的样子,花月一看就猜到景似在想什么,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
他抬头望了眼浩瀚的夜空,随着冬季来临,万千星辰已变得遥不可及,剩半轮明月远远地缀在夜幕上。
“阿似,我带你去个地方。”他突然来了兴致。
景似一脸不解,“什么地方?都这么晚了。”
景似话音未落,花月已然起身,将景似拉起来后,手放在景似腰间稍稍用力,景似的双脚顿时悬空,脱离地面,整个身体陡然一轻,吓得她赶紧闭上眼睛。
等再睁眼时,她正被花月揽着,稳稳地站在了青瓦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