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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赏花赏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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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似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马车里的,就听一旁的春儿气愤道:“姑娘病还没好就来找他,他倒好,竟然去那等风月场所了。”
还以为又多了个关心姑娘的人,原来也靠不住。
“无事,他既不在就下次吧。”景似云淡风轻地说着,手里的帕子却被她搅作了一团。
之后,景似再没找过花月,花月也不曾来见她,让景似有种大梦一场的错觉,可库房里堆放着的那些东西证明这不是梦。
她心情有些低落,倒是清禾,看花月和大皇子接连送了那么多东西过来,觉得银子这东西不花白不花,正好赏花宴在即,便拉上景似出门去,满盛安城地转悠,挑衣裳挑首饰,商量着赏花宴那天要怎么穿戴。
景似还以为清禾性格大大咧咧,对首饰脂粉应当不感兴趣,没想到并非如此,清禾也与别的女儿家一样。
两人逛了半天街市,景似陪着清禾从一家玉器店出来,讨论得欢。
她无意间视线一抬,正巧看到斜对面,花月一袭月白锦衣,摇着折扇从一家胭脂铺迈步出来。
花月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身边跟着一名穿白纱衣裙的女子。
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珠翠阁的头牌,风儿姑娘。
此时阳光清冷得恰到好处,落在他二人身上,好似发了光一般,走在一起叫人赏心悦目,不自觉想到一个词:天作之合。
当真是男俊女美,连衣裳颜色都那么相配。
只是这美则美矣,也着实扎了景似的眼。
景似趁清禾还没看到花月,忙拉上清禾重回玉器店,否则以清禾的脾气,定会上去找花月。
“我刚看到有个玉扳指的成色不错,我们再看看吧。”景似随口找了个理由。
清禾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玉,玉扳指?”
玉扳指向来是男子喜爱的把玩之物,景似的喜好还真是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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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去镇北将军府赴宴的日子到了。
一大清早,清禾把睡眼朦胧的景似拉起来打扮,说今日是去应蒋汐的挑战,方方面面都不能被比下去了。
但景似很清楚,她不是去迎战的,况且打扮得再美又能如何?仵作的行当加平民的身份就是条横亘在她与贵女们之间的天堑,不会因为她生得美高看她一眼。
景似做不来天之骄女,也不想做。
她始终明确自己的目的,去赴宴仅仅是为了收集线索,凡是和当年那场宫变有关的人她都要了解,万一里面存在着那个导致她家族灭门的凶手呢?
景似执意穿简单点就行了,清禾拗不过她也就放弃了。
景似选了件浅紫色的对襟半袖襦裙,发间簪了浅紫小花凑成的花钿,尽管没那么华贵,却与她恬淡清雅的气质相符,更别说她的容颜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薄施脂粉就已有倾城之姿。
春儿对自家姑娘怎么看怎么满意。
姑娘生得真美,看多少次都看不够。
可清禾仍是觉得景似太素净了,选了一支步摇插进景似一侧的发髻里,仔细端详,这才满意。
至于清禾自己选的依旧是红色裙衫。
大概是她本名叫许绯红的缘故,故特别钟爱红色,各类浅红、淡红、水红等,裙衫发钗多是这些颜色,倒是与她热情似火的性子相得益彰。
两人乘坐马车,来到镇北将军府门口的时候,时辰快接近午时了。
将请帖交给门口迎来送往的下人后,景似就与清禾相携着进去了。
令景似没想到的是,镇北将军府外面看起来红墙绿瓦,不失气派,里面却寡淡不少,少了别的权贵之家的富丽堂皇,多了些曲径逶迤和各处庭院的花草,被打理得十分娇艳,别样幽静。
此番光景,想来是镇北将军这些年不得圣眷,有种卸甲归田,大隐隐于市的调子。
小丫鬟在前头引路,景似与清禾经过月洞门就听得里面传来泉水般叮咚清脆的说笑声。
穿着各不相同的贵女们或在水榭,或在假山旁交谈,那些开得姹紫嫣红的花反倒成了陪衬,竟分不清空气里的阵阵香风是来自鲜花还是来自美人。
“清禾姐姐。”一黄衫女子迎上来,笑容灿烂地跟清禾打招呼,“汐姐姐知道你来了,正在亭中等你呢。”
说完,苏繁儿见到一旁的景似,笑容滞了滞问道:“清禾姐姐,这位是……”
“景似,我远房亲戚家的妹妹。”
景似跟苏繁儿互相见了礼。
上回闹市那些不愉快恍若从未发生,谁也没有提及,不过是不是真的不介怀了,景似猜不到苏繁儿的想法,只发现苏繁儿在与清禾说话的过程中,余光总时不时扫过她。
景似都快怀疑莫不是庭院的花长她脸上了?
之后,苏繁儿挽了清禾的手臂去凉亭。
景似带着后面的春儿和绿桐跟着,而苏繁儿的丫鬟则走在了景似的前头,半点没有相让的意思。
景似倒也并不介怀,小事罢了。
“清禾姐姐,我听说前些日子花月哥哥往你府上送了好些东西,可是真的?”苏繁儿问。
边上赏花的女孩子们纷纷侧目,竖长了耳朵。
清禾抽出手臂不与苏繁儿为伍,玩笑道:“苏家妹妹这么关心我府上的事?还是说关心的另有其人?”
这么直白地戳穿苏繁儿的心思,显得苏繁儿的问题很小肚鸡肠,也很虚伪,叫苏繁儿呆了呆。
她印象里清禾是个傻乎乎的人,学不来话里藏针那一套,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清禾可不会去管苏繁儿怎么想,她只是不屑耍小心机,又不是真傻。
今日赏花宴明显冲景似来的,她得拿出气势给景似撑场子,便干脆地拉上景似先往亭子里去了。
可尽管如此,还是挨不住有个别人在背后嚼舌道:“远房亲戚家的妹妹,不会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的穷亲戚吧?”
“你还别说,我家就经常冒出些个什么表妹表姐的上门来打秋风。”
这些难听的闲言碎语入耳,清禾那暴脾气差点忍不住就要上去跟人干架,幸好景似及时拉住她,她只得压下不忿,先和景似一同进凉亭去。
亭中,坐最中间的女子身着浅紫襦裙,团扇摇曳,戴着一套银丝紫宝石头面,熠熠生辉,周围围绕的几名贵女都站着,赔着笑脸与她说话。
清禾提前给景似介绍过,这位就是镇北将军的嫡女,蒋汐,蒋大姑娘。
景似微微讶异,想着若清禾说那女子是公主,她都会信的,实在是对方的穿着及派头无一处不彰显着华贵。
都说镇北将军府没落了,蒋汐却还能这般被人众星捧月,说到底是因为承元长公主的关系,单论身份,蒋汐与各皇子可都是表兄妹。
景似再低头看看自己,有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她……好像跟人家撞衫了。
倒也不算撞衫,只是女子的衣裙款式大抵那么几种,就些细节、面料、绣工方面有所差异。
颜色不同时自然不一样,若颜色相同,则乍一眼相近,难怪方才苏繁儿的余光总频频看她。
“汐姐姐。”
苏繁儿拎着裙裾小跑上台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撞了下景似的胳膊,笑嘻嘻地奔向蒋汐,在蒋汐对面坐下。
“亭子里怪冷的,汐姐姐怎么不出去走动走动?”她道。
“还不是园里的花我都瞧腻了,请你们来主要是陪我解解腻,热闹热闹。”
这话说的,景似一个平民无所谓,但在场哪个不是出自名门,自小被娇养着长大的贵女?现下被人当成解腻工具,怕是听着心里多少会不舒服。
清禾问蒋汐:“蒋大姑娘找我们来有事?”
蒋汐不予理睬,继续跟苏繁儿道:“妹妹要有喜欢的花记得告诉我,我差人送你府上去。”
苏繁儿掩嘴笑道:“真的吗?汐姐姐当真舍得?”
两人兀自说笑着,被晾于一旁的清禾拉上景似转身就走,蒋汐这才抬眸看来,沉色道:“清禾郡主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拘小节。”
任谁都听得出,蒋汐的话外之音是在说清禾没规矩,这种话传出去当然也会有损女子的闺誉。
不过清禾的闺誉早被祸祸得没剩什么了,是以蒋汐也无需顾忌,但清禾听了可就不爽了。
清禾刚要翻脸,景似上前一步把她护到自己身后,朝蒋汐见完礼道:“蒋姑娘误会了,清禾是看园中花草开得好,起了赏花的兴致。”
赏花宴,赏的是花不是人,但蒋汐却显然更想赏人,审视的目光将景似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脸色更沉了,因为她发现,景似明明装扮简洁,却比她更有气质!反而她珠光宝气的落了俗艳。
“你就是那个被牵扯进百花镇一案的景似?”蒋汐问。
“牵扯谈不上,只是我对气味比较敏感,刑部侍郎大人请我帮过小忙而已。”
景似绝口不提城郊一事,左右那会儿大皇子的人没在农家小院的屋子里找到她,花月对外的说辞也是她跟着他一起去的,只要他们统一口径,别人再怎么议论也坐不实。
蒋汐起身走到景似跟前,盯着景似大声道:“可我怎么听说,你与大皇子和太子都关系密切?哦对了,与刑部侍郎也交情匪浅。”
说着,蒋汐把目光投向苏繁儿。
园中的女子们纷纷停下交谈,视线都被吸引过来,更有好事者想上前瞧个清楚。
苏繁儿做起了和事佬,“汐姐姐,这么多人呢,不要让景似姑娘难堪。”
“我说繁儿妹妹,你也太天真了,有些贱皮子勾搭一个皇子不够还要勾搭第二个第三个,会在乎脸面吗?尤其是那种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最为下贱!你可不要烂好心,等哪天被人抢了心上人别来找我哭。”
这一通意有所指,不仅骂了景似,连带着苏繁儿也赔了进去。
苏繁儿恨得牙根发痒。
没想到自己好心劝说不成,反被蒋汐点穿了心思。
分明是蒋汐喜欢大皇子想要教训景似,非得打着为她苏繁儿好的名义,这么一来,她苏繁儿有心上人的事不人尽皆知了?
有些事大家可以心知肚明,却不能放到台面上,不然她的闺誉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