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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农家小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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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落叶无声。
景似才站上七里亭,身后就响起了细微的动静,像是脚踩着枯枝发出的声音。
她猛然转身,提防来人,却意外发现来的并非大皇子,而是一张……陌生的男子面孔。
“你是谁?”景似问。
哪知对方也一脸疑惑,“你又是何人?”
话音刚落,又有脚步声上来。
景似打起十二分的戒备,视线投向台阶,发现这次来的是大皇子的下属,那个墨衣男子。
墨衣男子见到景似,仍旧面无表情,但在目光触及到另一个人的时候,脸色陡然变了!
他刚要有所动作,一股诡异的香味不知从何处飘来,亭中三人仅吸入一口就全都昏了过去。
幸亏景似早有预防,在五感上抹了清醒类的药物,是以她并没未完全失去意识,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被套进了一个麻袋里。
她假装无力地垂下手,手心捏了把花粉,随后被人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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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去多久,等景似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套着的麻袋已经不见了,她也不在七里亭,而是身处一间充斥着青草与方糖香味的屋子。
屋子堆了不少杂物,灰尘遍布。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男子昏迷不醒。
景似认得他的脸,是在七里亭见过的那位陌生男子。
男子头戴金冠,衣料是上好的锦缎做的,唯有一张脸平平无奇,全靠贵气的装扮撑着。
此人的身份怕是不简单。
对了,大皇子的下属墨衣男子呢?
景似记得诡异香味飘来后,他们三人都昏过去了,所以香味恐怕不是墨衣男子放的,他总不能自己害自己。
景似赶紧检查下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受伤,却发现一件更奇怪的事,她的手脚居然没被绑。
她爬起身,先挪着步子去到窗边,结果窗户早被人钉上横七竖八的木板了。
景似只能捅破窗户纸朝外瞄去,观察外面的情况。
首先貌似是一座不大的农家小院,从累积的灰尘厚度来看,已然废弃很久了。
其次,景似看到在靠近正院的石阶上,露出一双横着的脚,有个人躺在那。
通过一番辨认,景似把那双脚上覆盖着的衣料花色与纹路,跟墨衣男子核对上了。
一个不妙的念头闪过。
屋门口守着的人,屋内关着的一男一女,再加上与百花镇案如出一辙的香味,很明显,幕后之人欲把百花镇凶手的罪名按到那个昏迷男子的头上。
为什么?
知道她来七里亭的是大皇子,难道大皇子料到她想以身为饵,于是将计就计找个替罪羊?
那墨衣男子呢?
墨衣男子跟着大皇子出入,谁都知道他是大皇子的下属,大皇子不换走他,不怕最后仍牵扯到自己头上?
最后一个问题,请贴是大皇子下的,因此不管怎么说,大皇子都脱不了干系。
大皇子此举到底为了什么?
事情的发展竟远远超出了景似的预期。
如今看来,自己的意图完全被大皇子料准,被对方反设计了,再留下去绝非上策,她必须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她拉拉窗户,不出意外,窗户是锁死的,且外面被人钉了木板加固,任她有再大的力气也打不开。
没办法,景似又只得跑去开门,结果门也是锁死的,目前只剩后窗还没检查。
景似急得鼻尖冒汗,浑然没注意到,她这番跑来跑去,地上昏迷的男子幽幽转醒了过来。
男子醒后,在景似从他跟前跑过时,他突然伸手猛地捏住景似纤细的脚踝。
景似骇了一大跳差点摔倒,扭头迎上男子异常通红的脸,还有男子那双迷离的眼睛。
此等面目分明是中药的迹象,幕后之人实在歹毒,竟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景似的心当即凉了半截。
好在她早有准备,慌慌张张地摸出随身携带的药粉,趁男子还没恢复力气,一把闷在男子脸上。
男子翻了两下白眼,就又昏过去了,景似这才大松一口气。
她心有余悸,想到的唯一办法只能是砸窗户了,便拾了角落里放着的竹篓,跑到后窗前奋力开砸。
“嘭嘭”声接连响起,一次比一次响亮。
然而她砸了半天,窗户却仍纹丝未动,因为后窗外面,也被人钉了木板加固,想徒手砸开简直难比登天。
与此同时,景似听到门外有大批的脚步声涌入院子,她顿时陷入绝望的境地。
不过她等了会儿,预想中大皇子带人破门闯入的情景并未发生。
“堂弟好雅兴,兴冲冲地带着这么多人来城郊散步?”大皇子独特的阴柔声传来。
景似心下狂跳。
莫非大皇子口中的堂弟是……
“大堂兄有所不知,我们刑部的这些官差啊,日子过得太清闲了,不出来操练操练人都生锈了,这不,路过一座农家小院,堂弟好奇心重就过来看看。巧了,居然会在此遇上大堂兄。大堂兄带这么多人来又是为何啊?”
花月还是那般随性、不着调的语气,但此刻,景似听来却仿若天籁。
“府上出了品行不端之人,特前来捉拿,让堂弟见笑了。”大皇子道。
他话音刚落,正院石阶上躺着的墨衣男子也终于醒了,睁开了眼睛。
墨衣男子见院中站满了人,其中大皇子还阴测测地看着他,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颗心如坠冰窖。
笃笃笃……
景似正细听花月与大皇子说话,想从中找出这件事情的蹊跷之处,身后窗户冷不丁响了两下。
她警惕心再起,默不作声地紧紧盯着窗户,只见一个人影投到窗户纸上,道:“景似姑娘,是我,你在里面吗?”
是叶风!
景似心头一喜,跑过去扒拉了窗户纸道:“我在,我在里面。”
叶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提醒景似:“景似姑娘,我这就破窗救你,烦请姑娘退一退,切莫伤着。”
“好。”景似依言退开。
退到安全的距离后,窗外,叶风一脚踹上窗户,木质窗户顿时四分五裂,木屑飞射。
这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一下就惊动了前院的人。
大皇子快步冲向屋子。
花月一个闪身拦下他。
“让开!”大皇子怒吼道,挥拳袭向花月。
花月侧开脸,只一抬胳膊就轻巧地抓住了大皇子袭来的拳头。
大皇子怔住,似是没料到向来游手好闲,只会吃喝玩乐的花月竟还能挡下他的拳头。
他心有不甘,一个腿风扫来,又被花月躲过,但这一回,花月不再光是躲避,他顺手拉住大皇子的衣领,将大皇子拽去了院子中央,远离屋门。
大皇子猝不及防之下没能站稳,趔趄了两步,而花月却是站得稳稳当当,衣角都没皱一下,手执一柄他惯用的折扇,风度翩翩,把大皇子气得够呛。
“看不出来堂弟隐藏得够深啊。”大皇子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道。
他私下里已经勤加习武了,可眼下他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判断,对上花月,他赢不了。
这种挫败叫他躁怒无比。
“多谢大堂兄承让。”花月云淡风轻道,“不知大堂兄为何要跟这间屋子过不去?”
大皇子不答反问:“我不过是怕有刺客潜伏在皇城周围,堂弟百般阻挠,又唱的哪出?”
“自然是唱大堂兄最爱的《怜女悲》了。”
“你!”
“不如改日我请大堂兄再去平乐坊好好听上一曲如何?”
“花月!”
“我在呢,大堂兄有话请讲。”
口舌上争不过花月,大皇子的脸黑得不能看了,一个眼色招呼下属。
下属们领命,纷纷动身准备强闯屋子。
花月哪能遂他们的愿?他带来的刑部官差也不是吃素的,也通通迎了上去。
很快,双方发生激烈的冲突,打成一团。
而这个时候屋内的景似,已经成功爬出窗户了,只是令她和叶风都没料到的是,大皇子早安排了兵马留守在附近,是以景似还未脱困,大皇子的人就围了上来。
“姑娘快走!”
叶风当机立断,只身冲上去以一敌众,替景似挡住追兵。
有那么一个恍惚,景似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第一次碰上沈辰安的那天,也是这般疲于奔命。
她知道自己留下来不仅半点用没有,还会拖累叶风,只得拔腿就跑。
这些事,还留在小院的花月并不知情。
他想着自己拖延的时间应该足够叶风带景似离开了,便不再阻拦大皇子,于是屋门被打开了。
众人进到里面,发现狭小的屋子里只有一华服男子昏迷着,后窗的窗户四分五裂,半点景似的影子都没有。
好,好得很!
大皇子深呼吸,压抑不住心头的烦躁。
他这副样子花月自是喜闻乐见。
花月本想继续说几句风凉话,忽觉不对劲。
按照大皇子的性子,布局失败哪还沉得住气?早带人追出去了,可他没动!
花月心下一紧,移步就要出去。
结果大皇子反拦住他:“堂弟急匆匆的要去哪啊?”
如此反常的行径,花月再没了逗弄大皇子的心情。
“让开!”他冷声道,眼底深不可测,是大皇子从未见过的漆黑和阴鸷,像随时会射出一柄利刃。
大皇子愣住,竟当真生出几分惧意来。
直到花月越过他出了屋子,他才终于醒过神,顿时恼怒不已。
他竟然被花月震慑住了!
但花月可不会去管他怎么想,头也不回地翻身上马,长鞭一扬,顷刻间没了身影。
·
天色阴沉,盛安城外的城郊树木光秃,风刮过大地,带着湿意,看样子一场秋雨即将落下,甚至已经有一滴落到了景似的眉心。
景似在林中拼命地跑。
跑着跑着,前方出现一条宽阔的河流堵住了她的去路。
这下糟了。
她回头,身后的追兵们穷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可她跑了那么久,手脚已经没有力气了。
这样下去不行,她不能去跟这些训练有素的追兵们比拼谁更能跑,必须想别的办法才行。
她看着自己脚下的河流,陷入两难。
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次了!
景似眼一闭,心一横,纵身一跃。
“嘭”地一声巨响,景似跃入水中,河面爆起高高的水花。
“阿似!!”
入水的刹那,景似仿佛听到岸边有人在呼唤她,但冰凉的河水快速将她淹没,她已经无法回应了。
扑通!
又一记落水声。
是谁跳下来了?
景似睁开眼睛,望见上方蓝莹莹的水面处,有位年轻英俊的公子背着光向她而来。
是花月。
看到花月,景似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她朝花月伸出手,花月费力地朝她靠近,抓住她的手带到自己身边,护着她向上游去。
等游上岸,一阵凉飕飕的秋风吹来,景似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不得不叹一句,这城郊河流里的水当真是凉得很。
“冷吗?”
花月满心担忧,想脱下衣衫给景似披上,奈何自己的衣衫也湿透了,起不了御寒的作用。
好在这时,叶风带着刑部官差及时赶到。
花月干脆解下叶风的外衣给景似披上。
景似刚要开口安慰花月几句说自己没事,对面,大皇子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许是见到从来都干干净净,清风朗月一般的花月,现下浑身湿透,狼狈至极,大皇子胸口的闷气稍稍出了一些,命令下属:“来人!此女子勾引太子殿下,押回去审问!”
太子殿下?
原来屋子里昏迷的男子竟是当朝太子!
大皇子的人得令后当即动手。
不过他们还没靠近景似,就被刑部的官差们拔刀拦住了。
花月无辜地眨了两下眼睛,疑惑地问道:“大堂兄此话何意?阿似,我都说操练官差是个辛苦活了你非要跟来,不是约好在河边乖乖等我的吗?怎还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