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盲症》谢霜华

7、脸盲症７

　　手心微凉触感让温念回过神来，抬头看去时却见言雪松走向了一辆陌生的卡宴。

　　“换了辆低调些的。”言雪松为温念打开副驾驶的门，伸手为她挡了挡头顶，见她好奇，顺口解释。
　　“原来是这样，还想你怎么不开原先那辆了。”温念系好安全带，若有所思地看了刚坐进来的言雪松一眼。

　　“喜欢那辆？”言雪松随口一问，开着车往地下停车场出口的方向去。
　　“也不是，就是看习惯了。”温念摇摇头。

　　也许是习惯二字，让言雪松状若不经意地扫了温念一眼。
　　目光只落在她脸上一瞬，便直视前方继续专心开车。

　　这一回言雪松并未带温念去那家的私房菜，而是带着她去了一家装修古朴的高档餐厅。

　　“这边环境好一些。”言雪松将纯黑色的卡宴停好，临下车时向温念解释道。
　　温念点点头，解下安全带准备下车，却见言雪松走过来，伸手为她挡了下头顶。

　　温念发现之前，言雪松很快收回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若无其事地在前面带路。
　　她小跑着跟上他，叽叽喳喳问他是不是常来这里，这儿有什么好吃的。

　　言雪松不重口腹之欲，但温念既然问了，他也说了几样自己爱吃的，又照着回忆中她爱吃的，说了几样还算不错的。
　　温念眉眼弯弯，笑着说：“诶！都是我爱吃的耶！真是太好了！”
　　言雪松看她一眼，淡淡点头。

　　二人进了一间江南古镇风格的包间，先为温念拉开椅子，才走到她对面坐下。

　　“看看想吃什么。”言雪松将平板递给温念，脊背挺得笔直，正打量着她认真点菜的模样。
　　“点好啦！”温念看着上边漂亮的图片，挑了合心意一些的，才把平板递给言雪松，笑着看他，“你看看你要吃什么。”

　　言雪松接过平板，瞥了一眼温念点的菜，又按着自己平时吃的点了几样，点了下单才放下平板。
　　温念看着他的动作，猜到是点好了，坐在红木椅上打量起四周景象。

　　这间江南风格的包间并不算小，虽然只准备了两个位置，但包间内布置十分古朴典雅，还做了个小池子和石桥，仿制江南水乡风景。
　　真好看，也不知道言雪松哪里找来那么多吃饭的好地方。
　　温念盯着那包间内的风景，不禁陷入沉思当中。

　　“你今天看起来，似乎不大高兴。”言雪松出声打断温念的思绪，深灰色眼眸映出她的身影。
　　“我没……我就是，就是知道影视公司有意向买我一本书的影视四套了。”温念听言雪松问起，方才因出来吃饭而转移掉的注意力又被拽了回来，她笑容一滞，微弯唇角都有些支撑不住。

　　“有人要买你影视四套？”言雪松蹙眉，模样瞧着很是意外。
　　“嗯，今天版权编辑刚说的。”温念抿了下唇，眨眨眼看向不远处的石桥，嘟囔了一声，“你说我是不是怪矫情的，明明有钱赚，还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要换人家影视圈里的人来说，这些关作者屁事啊。”

　　温念说着，眼圈红了红，声音都有些哽咽，“可我就是……就是不能接受，我好怕他们乱改。他们改得有道理，我肯定也觉得不错，但他们要是为了些所谓的观众爱看，去胡乱堆砌元素，为了哪个资方，去乱加谁谁谁的戏，又为了谁要突出一些，去改成什么大男主，那这部作品……这部作品不就完了吗？”

　　言雪松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的温念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而已，并不是需要他问什么多余的问题，或是说一些苍白的安慰。

　　“也不是说不能做观众爱看的，他们根本就不懂观众爱看什么，他们只会高高在上的，把观众爱看的很多剧很多书归结为简单的几种元素，然后无脑把这些元素全部堆砌起来。这是观众爱看的吗？不是。他们根本没有理解观众爱看什么，傲慢的他们，做出来的只会是批皮无数元素又因为太过杂糅而毫无逻辑的剧。一些剧这么做扑了，挨骂了，他们又来说是自己的心血，他们只是觉得赚不到钱罢了……心血，真正心血被毁了是作者，是勤勤恳恳干活却被连累挨骂的工作人员。”

　　温念鼻子一酸，渐渐有些语无伦次，垂眸看着紧紧握成拳的双手，压抑着哭泣的冲动。

　　这时，一张纸巾出现在她眼前，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从对面传来。

　　“想哭就哭吧，没关系的。”

　　温念接过纸巾，刚想说“谢谢”，眼泪就止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她想的其实都很远，但从前许许多多例子都告诉她，如果不能盯紧了，那就只能指望影视方是真心想做好这部剧的。

　　“如果实在害怕，那就不卖了。”言雪松用手机不知给谁发了个消息，才对温念说。
　　“我以为，你会劝我别想那么多。”温念的睫毛还坠着泪珠，说话时却带着笑，看起来颇有些破涕为笑的感觉。

　　言雪松眼眸微抬，将这张脸收入眼底，又垂眸不动声色地避开，专做从未将注意力放到泪水朦胧的眼上。

　　等温念情绪平稳一些，言雪松才按了铃让服务员上菜。

　　“有一家看中你的作品，其他家也会来竞价，再等等。”言雪松转了下手机，说话间瞥了一眼消息提示，目光落在温念脸上，“别急。”
　　“诶？是吼，那……那我给编编发个消息。”温念眨眨眼，拿起手机发起消息来，心想言雪松感觉还蛮了解这些的。

　　“你是做什么的呀？感觉你还蛮了解的。”温念好奇问了一嘴，埋头吃起饭来，瞧着并不很在意言雪松有没有回答她。
　　“我娱乐公司的。”言雪松扯松了领带，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娱乐公司呀……难怪呢。”温念若有所思，含糊地嘀咕了一句。

　　二人吃饭时都没有再说话，沉默到了饭后，又默契地没再提起刚刚那件事。
　　饭后言雪松还有点事，送温念到小区门口后，便自己开车离开。

　　回到家中，温念刚打开电脑，就收到了版权编辑的消息。

　　【版权编辑：念念呀，虹艺娱乐那边说可以让你跟组看看，但作者也不是内行，提要求是不可以的。】

　　温念笑容一僵，睫毛微微颤抖着，垂眸思索了小一会儿，才将手放在键盘上敲起字来。

　　【念念：那麻烦编编拒了吧。】
　　【版权编辑：念念，其实他们说得也对，影视圈跟咱们网文这边有壁，你跟组了也是没什么用的。】
　　【版权编辑：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跟我们提，我们再跟他们商量，尽量给你写进合同里。】
　　【版权编辑：但跟组……我实话跟你说，就算他们肯让你跟组，现在说得好好的，往后跟了组，大概率还是不听你的。】

　　温念沉默良久，看着键盘上流转的光芒，指尖动了动，还是不愿意妥协。
　　她想起言雪松今天说的话，心底有了个主意。

　　【念念：编编，还有其他家报价吗？】
　　【版权编辑：暂时没有耶，不过可以等一等，也许会有。】
　　【念念：好，那再等一等。】

　　跟版权编辑那边沟通好，温念嘴角带笑地给言雪松发消息。

　　【念念：我刚跟编编说再等等，看有没有其他家报价。】
　　【念念：谢谢你呀！要不是你提醒我，我还没想起来可以等等别家呢。】

　　言雪松那边没有回复，温念猜他应该是在开车，也没在意。
　　她只是转而点开庄薇的微信，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薇薇：！！！】
　　【薇薇：你竟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薇薇：一千万，那可是一千万啊啊啊！！！！】

　　庄薇激动得连发了好几个感叹号，就差一个电话直接打过来了。
　　温念捂着嘴笑，刚想给庄薇回消息，就看见言雪松回她消息了。

　　【言雪松：他家的竞争对手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念念：诶？为什么呀？只是个版权，还要抢的吗？】

　　温念有些奇怪，不太理解为什么一个小小影视四项也要竞争。
　　她刚要敲键盘再问些什么，就收到了言雪松的消息。

　　【言雪松：有点恩怨。】

　　温念一怔，她对影视公司也不熟悉，一时间也想不出来究竟哪家跟虹艺娱乐有恩怨。
　　没等她想明白，言雪松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言雪松：是同行就有竞争，你不必多想，等他们报价就是了。】
　　【念念：好，听你的。】

　　此时的枫烨集团总部，会议室内。
　　言雪松看着温念的回复，唇角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正在做汇报的下属一直没听到言雪松说话，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他一眼，发现来了几个月都不苟言笑的代理总裁好像在笑。
　　近乎惊悚的一幕让下属微微一怔，开始回忆刚才自己的汇报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时，言雪松熄灭手机屏幕，敛了笑意，掀了掀眼皮看汇报的下属一眼，冷声道：“继续。”

　　短时间回去继承家产［ｂｕｓｈ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