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你的信息素》九月草莓

8、Chapter 8

　　对于普通学生来说，周末是难得的休息日，但对于容诗翊来说，周末是他打工的好日子。因为没课，所以一天可以多接一两份工作。

　　在容诗翊很小的时候，他父母就离婚了，打小就是和妈妈相依为命。
　　他妈妈容芷青虽然是Beta，但也是豪门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姐，可惜家道中落，一个人带着容诗翊出来生活时也很艰难，一开始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见。

　　所以自容诗翊懂事起就会学着帮妈妈分担些生活上的担子，年龄够了就出去做点零碎的兼职，只要一有时间就把工作排满，像是个永远不会累的陀螺。

　　周六，步行街人很多，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今天的天就格外晴，空气中和阳光里都是雨后清新的泥土味道。

　　容诗翊穿着身宽松的卫衣，戴了个黑色的鸭舌帽，略长的红发从帽子下翘出来，手里还抱了一摞传单。

　　此时到了半下午，容诗翊手里的传单还剩一小半。
　　他站的有些累，这就把没发完的传单放到路边的石凳上，自己靠着电线杆，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

　　容诗翊是站在路边的，片刻，有辆黑色宾利从他身前缓速驶过。
　　他扫了一眼车牌，双眉缓缓皱紧了，而后转过身，似是不想让车里的人看见他。

　　但事情并不如容诗翊所愿，那辆车从他身前驶过，过了一会儿又慢慢退了回来，在路边停住。
　　轿车墨色的车窗被摇下，车后座，有个同容诗翊眉眼三分像的中年男人探出了头来。

　　容诗翊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转身想走，却被那男人叫住了：

　　“周诗翊。”

　　容诗翊表情逐渐烦躁，他双手抱臂，没好气地反驳回去：

　　“我姓容。”

　　周远山不想跟他纠缠这个，只皱眉上下打量容诗翊一番，语气里带着上位者的傲慢：
　　“不好好上学，出来做这些干什么？我给你的钱不够花？”

　　“你跟我有关系吗，我凭什么花你的钱？”
　　容诗翊可不给他好脸，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低头从随身的包里抽了张银行卡出来，扔进了车窗里：

　　“都在这，一分没动。以后也别打钱了，再打我就捐给动物保护协会。”

　　周远山的表情有崩坏的迹象，他刚准备发作，就被身边的女人按住了手。
　　女人名叫江雪，是周远山和容芷青离婚后再娶的Omega。她看着娇小，一看就是费了心思保养过的贵妇人，说话声音也娇娇柔柔，听得周远山火气消了大半：

　　“远山，这个年纪的毛头小子不懂事，跟他计较做什么？”
　　说罢，她又将目光转向容诗翊，笑道：

　　“小翊啊，难得遇见，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个饭？”

　　容诗翊才不吃她这一套，冷哼一声挪开了目光：
　　“我就不去了，你们一家人聚餐，我个外人跟上干什么？”

　　周远山只觉得这小子不识好歹，不想因为他而结束自己一天的好心情。
　　他扬了下巴叫司机开车，临走前，带着些命令口气地给容诗翊留了一句：
　　“你奶奶最近总念叨你，有空去看看。”

　　这句话容诗翊倒是听进去了，他在心里琢磨着，抬眼时发觉有道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目光的主人来自轿车的副驾，隔着半透明的玻璃，容诗翊能看清那Omega少年冷冰冰的视线。

　　容诗翊毫不客气地竖了个中指回敬过去。

　　黑色轿车很快消失在车流中，容诗翊从长椅上重新抱起传单，继续自己的工作。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这就摸出来看了一眼。

　　给他发消息那人的备注是“狗宋词”。

　　“在哪呢？”

　　容诗翊原本不想理，但想了想，还是如实答道：“兼职。”

　　“烧烤？”
　　“你对兼职的多样性一无所知，就不能有点新意？爷在发传单。”
　　“什么时候结束？”
　　“发完就结束。”
　　“还剩多少？”

　　宋词这是搁这查户口呢？
　　容诗翊多少有些不耐烦，他直接给宋词拍了张手里传单的照片以增加可信度，随后十分绝情道：

　　“这些量，够我发到晚上十点，别烦我。”

　　敲完这行字，容诗翊摁灭了手机，谁想他刚把手机装回兜里，就看见远处监督他们工作的负责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容诗翊暗叫不妙，原本想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可他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负责人精明的双眼。

　　“工作时间玩手机？”戴着眼镜的男人绕着容诗翊转了一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句话给容诗翊整破防了：
　　“扣一小时的钱。”

　　这事本来就是容诗翊的错，所以他也没吱声，只觉得肉疼，一想自己是托宋词的福要白站一小时，更生气了。
　　果然跟宋词相关的绝对没好事。

　　负责人原本还想在教训容诗翊几句，但刚准备说话，手机就响了起来，于是只好作罢，放了容诗翊一马，自己往远处走几步接电话去了。

　　容诗翊没理他，一个人生闷气似的往下压了压帽檐，继续给过路的人递传单。

　　大概是他长相比较出挑的原因，他发传单的速度比其他人都要快一点，过路的人也很乐意接。
　　所以这份工作对于容诗翊来说还算轻松，他又递了几张出去，低头整理传单的时候，却发现刚才的负责人又回到了他身边。

　　“？”容诗翊微微皱眉看了过去，意思是有何贵干。

　　可令他意外的是，刚才还板着一张脸的负责人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那笑容甚至有一丝谄媚。

　　他搓了搓手，把传单从容诗翊手里拿了过来，随后掏出手机，边说：
　　“今天到这里吧，你可以走了，之前的工资不扣了，还是按原来说好的时长给你。”

　　“可我时间还没够啊？”容诗翊一脸懵。

　　“没关系没关系，你走就是了，下次如果有需要还请考虑我们这里哦。”
　　负责人满面春风地给容诗翊结了工资，临走前还跟容诗翊挥了挥手。

　　容诗翊在原地站了好久，有点没看懂事态的发展，直到手机铃声把他给叫回了神。
　　来电依旧是狗宋词。

　　“下班了吧？”
　　宋词的声音依旧低沉，不似以往带着笑意，而是显得有些颓丧的感觉。
　　但容诗翊没注意这些细节，他只听明白自己刚才经历的一切原来是宋词在背后搞的鬼。

　　“你做什么了？？”
　　“我看你传单上在宣传净水器，我就打了他们负责人电话，买了一百台，应该没关系吧？”

　　容诗翊噎了一下：

　　“你家，有地方装一百台净水器？”

　　电话两端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这下被噎住的换成了宋词。

　　“我捐了。”

　　容诗翊自认没什么能报答宋词的，这就声情并茂地道：
　　“哦，那你为打工人小容争取了半天休息时间，我和我的所有细胞对您表达由衷的谢意……”
　　可惜他的小作文还没讲完就被宋词打断了：

　　“别休息了，我给你发个地址，你过来一下。”

　　操。
　　他就知道。

　　“？我有权拒绝。”
　　“随叫随到？”
　　“那是‘在校期间’。”

　　宋词顿了一下。
　　“嘶。你发传单工资多少，省下来的时间归我，按小时结。”

　　容诗翊十分硬气：
　　“我不。”

　　“十倍。”

　　“……”
　　可恶，忘了对面是氪金玩家。

　　容诗翊觉得，既然宋词执意要拿钱砸他，那他也不好意思不拿，于是挂了电话后他就往宋词给的地址跑。
　　他原本以为，宋词找他是要让他当苦力，或者又想出了什么整他的新花招，但等容诗翊到了地方才发现，宋词要去的居然是电影院。

　　宋词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整个人有种慵懒的厌世感。
　　他正靠在电影院门口的石柱边抽烟，人背着光，眉眼藏在了阴影中。

　　“你好无聊啊宋词，花钱请我看电影？”
　　容诗翊一手插着兜，顶着一头红毛像个小流氓一样走到了宋词身前去。

　　他又闻到了宋词身上浅淡的白兰地味。

　　“我乐意。”
　　宋词淡淡地回了，随后朝容诗翊晃晃手里的烟盒，像是在邀请他一起。

　　容诗翊嫌弃地皱皱眉：“我不要。”

　　宋词见状，将烟盒装了回去，顺手按灭了手里那支没抽完的烟。
　　容诗翊这才往他身边靠了些，中途侧目看了宋词一眼，发现这人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他心思简单，不会去想那些弯弯绕绕，此时也就十分直白地问了：
　　“你不高兴啊？”

　　“很明显吗？”
　　宋词扫了码，机器这便吐了两张票出来。

　　见自己猜对了，容诗翊这就骄傲地翘起了小尾巴：
　　“你这人什么都写在脸上，我一看就知道。”

　　“哇，你好厉害。”宋词僵硬且毫无诚意地赞美了一句，随后又走去柜台边，转头问容诗翊：
　　“冰可乐？”

　　容诗翊冲他晃晃手里的保温杯。
　　随后，宋词像是弯唇笑了一下，这还是容诗翊今天第一次看他笑。

　　“？看不起热水？”容诗翊没好气地怼了一句，随后又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话说，你不高兴为什么不去找你朋友，找我这个相看两厌的人干什么？”

　　“你好玩。”
　　宋词给出的答案十分朴实无华。

　　“宋词，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是不对的。”

　　“你在我这怎么能是‘别人’呢？”
　　宋词的心情似乎是真的变好了，脸上的笑容还是容诗翊熟悉的配方。

　　“当不起当不起，我很烦你。”

　　“哦。”宋词点点头，伸手捏着容诗翊后颈的衣服，将人带进了检票口：

　　“那你烦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