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之下》赤然

2、Chapter 002

　　第一缕晨光照亮了东边的天空，白天的威瑞尔市苏醒了过来。光明的到来使得夜行生物们抓紧最后一丝黑暗赶回自己的巢穴。在日夜交替的时间里，这座喧哗的城市居然也有了片刻的宁静。
　　但这种宁静很快就消失了。
　　路边卖早点的大声吆喝起来，上学的孩子吵吵闹闹地跑着，成年人顶着一脸的倦色来去冲冲，路上的轨车也响声了汽笛声……
　　威瑞尔市，洛法帝国东南部的黑珍珠，开始在日光下闪耀着光芒。

　　然而伊恩从来是错过美人刚醒时分的人。他每次从睡梦中醒来都是快接近上班时间。这也许与他在曾经的世界里养成的习惯有关，总之他已经习惯了每个早晨都昏沉沉而急冲冲。
　　更不要说凌晨的时候，他几乎是吐了一浴室。那股酸臭的味道有些让他难以忍受，他不得不把浴室打扫了一遍，然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子才睡着。今天他能被闹钟的铃声吵醒才是个奇迹。
　　伊恩出门狂奔的那一幕被隔壁的女主人看在眼里。她有点惋惜又有些八卦地说：“看样子唐又要迟到了。亏我还以为他是个不错的男人，结果还只是一个男孩。”
　　她的妹妹正在洗碗，听到姐姐在讨论伊恩之后，迅速放下手里的碗，趴在窗户边往外张望着，但是伊恩只留给她一个匆忙的背影来。
　　女主人看着自己妹妹一脸舔狗的样子没好气地训斥道：“做一位淑女！别被那些徒有外表的男人给骗了。”
　　“可是唐是我见过最英俊的男人了，他身材也不错。”妹妹可惜地收回目光说，“要是真有白马王子，我想应该就是唐这样的。”
　　女主人翻了个白眼，道：“光靠看他的脸就能饱了？”
　　“我亲爱的姐姐，只是谈个恋爱的话，你难道不觉得唐真的不错嘛？”年青的女孩一边说，一边眯着眼似乎在想象着什么，“不过如果我是个富婆的话，倒是能考虑和他结婚的。”
　　女主人眉毛一抬，命令道：“别每天想得美，我去把衣服拿到地下室，你把碗洗完。”她并没有再训斥妹妹做一个淑女了，因为她不是没有对隔壁的伊恩唐先生产生点男女之间的兴趣过。尤其是对比着自己的秃顶、体臭还有一口烂牙的老公后，伊恩简直是天使中的天使。甚至她敢打赌，这片小区里还有其他与自己有同样幻想的女人。
　　可惜的是伊恩除了长得好看之外就没有什么长处。谈前途的话，他只是个杂志社的小职员，虽然工作也很尽责，但是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谈财产的话，他的工资只能供他一个人生活，况且他还存不住钱。如果谈交际的话，他是个不喝酒不抽烟不赌博的圣人，唯一的爱好是绘画——一个浪费钱又隔绝了大多数的社交活动的爱好。可以说，除了上帝给他的那副被他怎么折腾都掩盖不了的外貌之外，伊恩整个人很无趣。
　　女主人和这位伊恩唐先生做了五年的邻居，时间和真实让她的所有在前于他的幻想都一一被磨灭了。然而伊恩偶尔露出的笑容还是会让她内心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在她上楼收拾衣服的时候，她还产生了一个年头：“幸好我不是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那么，她很可能被这样的唐先生给骗走了。
　　也许她会幸福一阵子，就和曾经的她一样，幸福过后就面临了生活的琐事，日复一日地单调生活。也许唐会变得和她现在的丈夫一样，肥胖、臃肿还带有体臭。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伊恩没有读心术，当然不会知道邻居背地里怎么讨论他——知道了他也不怎么在意。他只专心奔跑，终于赶在时限之前打卡成功。
　　“全勤可算是保住了。”他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全勤的奖励能让他活至少一个月。他几乎是用双手捧着这张卡片，表情庄重地它和工作证件一样挂在脖子上。旁边的人看着他那一脸严肃郑重的样子还以为他在给自己套上绞刑的绳子。
　　“又一个疯了的打工崽儿。”那人嘀咕道，“我的全勤，没了。呜呜呜……500块钱呢。”
　　“人与人之间是不相通的，全勤被扣的悲伤只是别人的，与我伊恩无关。”
　　这么乐呵呵想着的伊恩慢悠悠地踱进了电梯。
　　伊恩工作的杂志社在十四层——实际上这栋楼只有十三层，是因为人们出于避讳从来是把楼层和房间的13给跳过去的，12之后直接是14，甚至有的地区还有13层鬼楼的传言。来到这里十多年的伊恩也慢慢地习惯了这些风俗，也知道这片大陆文化类似于前世的欧美文化。他大学时期还修过这个世界的神学、哲学和神秘学，了解得多了，也感觉出来这片大陆倒有些像是一些前世西方幻想小说里出现的大陆文化。只不过所有历史都是在进步的，这个世界的文明也从那些古代文明进入了现代文明——带着点魔法的朋克赛博版西方幻想世界。
　　除此之外，这些熟悉的感觉也让伊恩有了点踏实的感觉。
　　其实伊恩工作的这栋楼都属于乔斯威亚家族产业下的环球报社。别听它只挂了个报社名头，旗下却囊括了报纸、杂志、新闻和出版社四个子公司。而环球杂志下面又分了几家小部门，有实事部门、文学部门、运动部门等等。伊恩当初凭着他那个唬人的外貌给让时尚和美食部的主管看中了，破格招了进去。
　　结果后悔这剂药让主管眼泪都快止不住了。当然伊恩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只在于这个世界当下的审美是地球二十世界80年代全球那个统一的审美风格。伊恩有点把握不了这种风格。主管也受不了伊恩看着要么奇怪要么老土的搭配风格。两个人可以说三观都配对，死在审美上。在实习期结束之后，伊恩被安排在一个负责美食拍摄的小岗位上。
　　倒也不是主管是个慈善家，用他的话来说：“这破城市能招到活着的人就不错了。谁能像他一样三个月安安稳稳地上班工作——我的天，他居然从没有迟到！这一点上，他就是个天才了！”
　　威瑞尔市日常好评中。
　　伊恩喜欢美食部门的工作：七天上四天的班，不过问你私下的生活，也不强制人加班；还免费提供的早餐和物美价廉的工作餐。
　　简直是天堂！
　　看门人老吉恩坐在杂志社门口，摊着一份昨日的报纸喝着热可可。伊恩从他的身边经过，拿了两个免费的甜甜圈，对着这位老人问好：“早安，吉恩。”老吉恩头也不抬地说：“早安，希望你明天不是踩着铃声上班的。”伊恩回了他一个媚眼，当事人一心沉迷在报纸里，这个媚眼也算白抛了，他笑了一声，迅速地窜到自己的座位上。
　　玛吉——他的一名美女同事看到他来了，弯着腰偷偷凑了过来说道：“嘿，快坐好。今天老娘炮跟吃了火药一样，一点就炸，别让她抓到你犯错。”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才看到伊恩的脸色，后者的脸色显然吓了她一跳：“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这个大两个黑眼圈。”
　　伊恩摸了摸下眼睑，说：“昨天吃坏了肚子，弄了大半夜才睡。”
　　“那你要保重身体啊。”玛吉说道，“看你挺身强体健的样子，怎么老是生病。”
　　伊恩尴尬地笑了笑，问道：“拉斐尔今天怎么了？”
　　“有个模特因为过敏所以今天不能拍照，现在拉菲尔正在现找人。”
　　玛吉话音刚落，一个男人一边推开主管的办公室的门往外走一边尖声尖气地叫道：“我不管这样！他是专业的模特，应当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别跟我说什么不小心。租摄影棚不要钱？约摄影师不要钱？全杂志社的人就因为他没办法完成这个月的任务，他拿什么来赔？”
　　这个男人顶着一头厚重发型，上面的发油像是至少用了三罐一样；他穿着一像类似尼龙面料的紫色的带着衣穗和亮片的连体衣，脖子戴着条红色的三角方巾，中间束了根腰带，下面穿着一双深棕色靴子。他很瘦，所以连体衣贴在他的身上并没有突出他的身体线条，只能让他显得头大身子细，跟个棒棒糖一样。这人正是玛吉口里的老娘炮，也是伊恩实习期的主管——拉斐尔。
　　伊恩只看了拉斐尔一眼就觉得他的灵魂受到了沉痛的打击。
　　从主管办公室出来的还有另一个男人。这人则是一脸铁青，握着几张文件对着拉菲尔连声道歉。
　　在场的其他人都缩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像遇到危险的寄居蟹缩在壳里一样一动也不动。
　　伊恩打开柜子，拿出前几天自己找到的资料，开始在草稿纸上勾画着，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不过他的脑子里却想吐槽着为什么这个世界有电视却没有电脑。

　　伊恩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本来只是一名大一的学生，普普通通，中俄混血，唯一称得上天才的是他的运动天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越来这个世界的，似乎只是一个晃神间他就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一个迷路了的五岁孩子。
　　罗德尼亚大陆和地球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这里有两个月亮，每天有30个小时，每个月有40天，一年有12个月。这里还有一神教——翻译成汉语就是这个意思，周围的人基本是信仰一神教的。伊恩学了世界史之后，发现在这个世界里，科技树奇怪地拐了个弯，和魔法合并在了一起。也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一些地球上有的东西这个世界并没有，其中就包括了大部分的电子制品。因此这个世界对于伊恩来说，有些像一场混乱的梦，又有些像一个朋克赛博的游戏。
　　而那些不同的地方最终给伊恩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在伊恩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很快便发现了他应当还是那个地球人，只不过可能因为穿越的原因导致自己年龄变小了罢了。地球上22年的生物钟对了上异世界的规则，这是对伊恩的第一个沉重打击。除此之外，体质的差异，加速的新陈代谢都让伊恩在刚来这个地方的时候格外的难受。甚至直到现在，他都不太愿意于人过于亲密。因为这些与众不同实在不难让人起疑心。
　　不过这些变化不单是坏处。比如这里的人一天工作十个小时，剩下的二十个小时则是自由支配时间。伊恩大学时拿了法学系双学位，因此可以每天抽出一部分时间去为别人提供免费的咨询和帮助。
　　安西贝尔的父母就是这样与伊恩认识的。
　　伊恩的朋友和一部分同事都知道这些，在一些人的眼中这也成了伊恩不务正业的象征，然而却也吸引来一大堆的好评，成为了伊恩在外人眼里的咸鱼生活中少数的闪光点。

　　时间很快到了15点，是时候吃午饭了。
　　杂志部门口坐着的老吉恩换了一份当天的新报纸看得津津有味。伊恩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瞥了一眼报纸的内容，没有看到自己关心的内容就走了。
　　光明会社的员工餐厅占满了整个四楼，不同部门的职员中午轮班来吃饭。而有的职员只是享受离开办公室的自由感觉，即使自己带了午餐也会来餐厅坐一会儿。
　　玛吉就自带了一份蔬菜沙拉，只在食堂买了瓶奶就当了午餐。在她对面的伊恩面前则放了一个汉堡和一个水果。
　　玛吉习以为常了，也没多说什么。反而是另一个突然坐在他们身旁的人大惊小怪起来。
　　“伊恩，你怎么吃这么少？怪不得细胳膊细腿的，像个娘们一样。”这人一边说，一把把餐盘摔到桌子上。他的动作很大，将盘子摔得离人很近，伊恩甚至看到了因为反弹而溅到桌子上的那些黏糊糊的调料点，
　　“迈克，我说过你别来再找伊恩的茬了！”玛吉气道，她生气地将叉子叉到沙拉上。伊恩都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下给吓了一跳。
　　迈克看着伊恩的反应，嘴角勾起一丝讥笑，故作无辜地说道：“我可是好心在向我们的大天才问好。你反应这么过激？”
　　玛吉冷笑了一声，拿着午餐站了起来，对着伊恩说：“我们去别处吃。”伊恩当然是跟着玛吉走掉了，只不过他什么话也没说，旁的人看着总会觉得他有些懦弱。
　　迈克看着这两个人走到另一个地方，嗤笑了一声，道：“懦夫。”
　　而另外一边，玛吉没好气地对着伊恩说：“迈克针对你这么多年了，也不嫌累吗？还有你，看着这么大的个头，他那么说你你怎么不怼回去？”她说到后面有些埋怨起对方来。伊恩也不气恼，看着面前这个姑娘，甚至露出了一点点开心的笑容，说：“谢谢你。”玛吉跟看见蜗牛上天一样看着伊恩，气不打一处来，只能无能怒斥道：“你给我振作一点，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