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敌对我念念不忘》星月酿酒

7、第 7 章

　　第二天早上，又是关鸣川过来监督喂药。
　　好不容易喝完药，照例被准许吃一块栗子酥。只是在解星拿起那块栗子酥时，关鸣川眸光微动，静静地看着他，隐约像在期待什么。

　　解星不明所以，手里的栗子酥已经放进了自己嘴里，鼓在腮边像只松鼠，含含糊糊道：“怎么了？”

　　关鸣川敛了目光。
　　他收起油纸包淡淡道：“没事。最近大家都在准备万福节的祭祀，还挺热闹的，你平日里要是闲得无聊，可以去看看。我事情忙完了就来看看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玩儿吧不劳你大驾，你忙你的。”解星连忙推辞。
　　能自己玩儿多自在，干嘛要关鸣川冷着一张脸在旁边杵着，多可怕。

　　关鸣川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拿过一旁的挂着的那件大麾，盖在了解星肩头，手放在他肩上按了按。
　　“天气冷。”

　　他落下这几个字便离开了。门口的侍卫早就等了他半天了，想来统领大人事务应该挺繁忙的。

　　解星耐心等人走远了，迅速把身上的大麾一抛，悠悠哉哉地出门了。

　　开玩笑，谁都知道这大麾是关鸣川的，他再这么披着招摇出去，是嫌乱七八糟的流言还不够多吗？

　　出门刚走了两步，远远看见迎面来了个熟悉的身影。
　　“小舒？”

　　唐舒快步跑过来，气色并不如初见时那么好，想来是在冰窖中冻着了还没恢复完全。他朝解星笑道：“星公子，我从惩戒院出来了，今后就由我跟在你身边啦。”

　　“关鸣川吩咐的？”
　　“是的，关统领说让我跟在你身边帮忙，也算抵一点我之前的过错。”

　　解星点头：“这样啊，不过你刚从惩戒院出来不休息下吗，我先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的。”

　　“我没事！”唐舒拍拍胸脯，“别看那里冷，进去虽说是惩戒，但也有锻炼体魄的作用，在环境恶劣的地方修行更有助于提升呢！而且关统领交代了，星公子容易迷路，还是我带着你逛吧。”

　　怎么又知道他会迷路了？
　　解星心里痒痒的，有种被人说中了但不太服气的感觉。他确实好像对方向不太敏感，可关鸣川怎么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不愧是一军统领，这人的观察力实在可怕。

　　两人一路走一路闲聊，解星才知道，原来万福节是这片地区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为来年的丰收祭祀，祈求风调雨顺，为家族和朋友祈福，有的还要例行祭祖，每年大多数人提前半个月就在开始准备了。

　　两人走出居所的大门，衣着不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走街串巷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这几日在房间里是清净，但这一刻解星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他双眼微微睁大，略带好奇地看了一路，眸光微动，好像有很多想问的，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星公子怎么了？”唐舒道。
　　解星眨了眨眼，指着一家匠字招牌的旁边：“那个。”

　　门店旁边是个等人高的偃甲人偶，挥舞着斧头一下一下劈着柴，一刀两块，干净利落。旁边并没有人在操纵，竟是那人偶在自己动作。

　　“那个吗，应该是专门劈柴用的偃甲人。”
　　“好厉害，竟然还能这样。”解星不由暗叹，目光一转，似是发现了更惊奇的东西，又挪不开了注意力了。

　　那头的绸庄门口，一架漆彩漂亮的偃甲器正挥舞着两只臂膀，上下穿梭地赶制绸缎，一张一弛，速度丝毫不亚于娴熟的绣娘。

　　唐舒看了看解星的样子，了然：“星公子应该是从北方来的吧，这种景象也只有在关统领辖制的地区才见得到了。”

　　解星道：“什么意思？”
　　唐舒道：“偃甲机关术自被创造以来，就一直牢牢掌握在皇家少数人手中，除了战事需要外，也只有顶尖的那批人才能享用到它的便利。

　　“但自从关统领统辖了这片区域后，为了解决民生问题，开放了很多偃甲技艺流入普通民众手里，寻常的生活中便也能见到了。许多以前需要耗费巨大人力的东西，也可以通过偃甲机关来代替，效率提高不少呢！”

　　关鸣川居然……这么慷慨吗？
　　印象中偃甲机关术是机密性的东西，因复杂且所造之物功能强大，而被看做是军事上最为神秘的宝物。把这样的技艺用于民间日常生活，也给民间带来了巨大的便利，确实是功德无量的一件大善事。

　　唐舒一直滔滔不绝地说着，两人穿梭在行人中，周围人的脸上几乎都是幸福充满活力的生气。

　　解星不由想起刚醒来的那两日。
　　是在北部的那艘破旧偃甲船上，整个船舱沉闷的气息压迫而来，好像连呼吸都渗透着一股腐朽落败的味道，与这里的景状简直天壤之别。

　　思维渐渐陷入了更悠远的回忆中。
　　迷迷糊糊中耳边响起一道声音，青涩，熟悉，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就算是普通人，生活也会有如此大的差距啊。”

　　回忆中有个人站在他身后，修长的手指替他拢了拢衣领，说话间带着好闻的冷香：“是这样的，星星是觉得他们可怜吗？”

　　“是很可怜啊，比如栗子酥这么好吃，我不想只有我能吃到，如果那些孩子也都能尝到就好了。”

　　身后的人手放在他肩头，轻轻笑了一会儿，嗓音略低，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星星很仁慈。”

　　再往后的景象就愈加迷糊不清了，记忆仿佛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那股梦境般美好的温暖也随之消散开。

　　“……星公子、星公子！你醒醒！”
　　唐舒的声音骤然撞入脑海，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略带焦急地看着他。

　　“……我怎么了？”
　　“星公子你怎么走着走着突然不动了，叫你几声都不回，吓死我了。”唐舒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解星却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盯着空中虚无的一点再次走神了。

　　记忆里的那个人，给他一种很安心很温暖的感觉。

　　可他不记得那个人了。
　　他垂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掌心，片刻后缓缓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