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直男送给你》秋亦书

2、从未见过如此善解人意的妈妈

　　敲门的声音传得极快，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门就被人从外打开了。

　　“么西么西？”余晚试着对了一下暗号。

　　“……你还是用中文说吧，起码听起来没那么瘆得慌。”叶陌涵进来，表示完全不知道有外号这么个东西，关门前往门外瞄了一眼，随意将手搭在椅背上，坐了下来。

　　她赶紧凑过去问：“我妈知道了吗？脸色看起来应该还好吧？不像是要扒我皮的那种吧？”

　　叶陌涵瞥了她一眼，反而问道：“前几分钟不是还要跟我决一死战的吗？怎么现在又找我打探情报了？”

　　余晚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老实认错：“我错了弟弟。”

　　叶陌涵原本吊儿郎当地听着，正要点点头，却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潇洒甩下了一句话：“那我这个弟弟走了啊，你好好在这儿坐着等天塌下来将你砸得四仰八叉吧，拜拜。”

　　“我错了哥！”余晚连忙跑到门后抵住，一手拽着他胳膊，一手压在门上，怕他再想什么幺蛾子出来，急道：“叶陌涵，得饶人处且饶人，免得再见愤愤又恨恨啊！”

　　他还勉强算是那种给个台阶乖乖顺着往下走的人，见她态度着实放软了一些，也就不想再计较，即便从她表情上还是能捕捉到一丝丝不爽。

　　她却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实际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看着跟青蛙是一个品种的……

　　他等了等，在她爪子招呼上来的前一秒说道：“阿姨也就现在在气头上，等她冷静冷静就好了。”

　　余晚有些不信：“她还有冷静的时候？就算有，你觉得我能活到那时候吗？”

　　叶陌涵上下打量她一眼，认真点了点头，“你这身板看着结实得很，千百次揍肯定是能扛下来的，这一点你要坚信。”

　　“……你能不能闭嘴？”余晚白了他一眼，“我越看你越堵得慌，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行不行？”

　　本以为他会嬉皮笑脸一阵，谁料他竟真的转过头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晚盯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使劲回忆了一番到底是哪个环节惹他不高兴了，将前因后果回想得差不多后，心里腹诽了两句，忍不住把脑袋埋到枕头里，千想万想，明明该生气的是她才对……

　　“干嘛？”胳膊忽然被谁拎了起来，她没好气地问，还未看清，脸上就一阵清凉，滑腻腻的，一时间竟让她的怒气消了不少。

　　她伸手将可乐抢到手里，看了眼去而复返的叶陌涵，问道：“你怎么又想不开又回来了？”

　　他坐到方才的椅子上，也不回答，反而问她：“你为什么想选理科？”

　　他忽如其来的郑重倒吓了她一跳，她想了想，慢慢低下了头：“……因为我初中物理还不错，我觉得到时候说不定能逆袭一次。”

　　“我想听实话。”他无情揭穿她。

　　余晚初中物理烂成什么样，他作为一个外班人都有所耳闻并为此震惊，别说逆袭了，给她开挂都不一定能考多好。要说她哪儿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自信，他只能归结为一点，那就是她撒谎了。

　　她咳了两声，装模作样打开易拉罐，答道：“我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别说理科，文科也是一样。要是考差了说不定还能让数理化背背锅，到时候也能少说我两句。”

　　“政史地不能背锅？”叶陌涵表示自己并不太能理解这个脑回路，“文科难度也挺大的啊。”

　　她说：“可以啊，但是比起理科，我更怕在文科上受挫，我宁愿选一个对我心里伤害没那么大的科目来虐我。”

　　他有些懂了：“意思就是，你觉得自己两样都学不好，所以尽量选一个你没那么在意的，免得到时候考砸了哭得跟狗一样。”

　　“……”她攥紧了易拉罐，“你要是去掉最后那句话我还能跟你多聊几句。”

　　他全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喃喃道：“原来是个胆小鬼啊。”

　　余晚彻底怒了，哪怕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胆小，但也不希望那句话由他说出来。她余晚在叶陌涵身边摸爬滚打长大，虽然跟他比起来确实哪儿哪儿哪儿不行，但只要她不承认，他没意识到，那这个不行就不是真的不行。

　　她想也没想就嘴硬道：“谁胆小了？我那叫智慧，叫自我保护！”

　　“是啊，你的自我保护就是不敢去尝试，不敢去闯，”他顺着她的话说，“你历史比我好，应该知道晚清故步自封的结果。”

　　她没说话，手里的可乐顿时不香了。

　　他继续说道：“余晚，但我有时候又觉得你挺勇敢的。”

　　她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自己的头顶，按理来说怒火还没烧到他脑袋上啊，怎么就突然转性了？

　　“别翻白眼，我说真的，”他看着她的眼睛，“好话不说第二遍，虽然你这个决定挺坑的，但结果怎么样我们谁也不知晓，我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期望你过得比我差。阿姨那边，你还是实话实说吧，对物理有信心这种瞎话，再说一次我都想打你了。”

　　她马上来了精神，腾地一下站起来，气势十足地说：“你打一个试试？”

　　他往门那边瞥了一眼，丢下一句“你这脑袋打一下就得成脑瘫”就闪人了。

　　人走就算了，他还十分有公德心，将她喝空的易拉罐也一并带走了。

　　她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总觉得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身上似乎多了些什么。苦思冥想片刻后，她也没总结出来什么，索性拿笔在本上画了两笔，只是这两笔意外地丑。

　　她摇摇头，干脆把手放在脑后在床上躺了会儿，直到楼下传来一些不太正常的动静，才缓缓下了楼。

　　袁俪一看见她眼睛就直了，但她愣是忍着没动，机械地擦着锃亮得几乎可以反光的桌子。等余晚走到她跟前的时候，才抬眼有些意外地说道：“下来干嘛，这会儿你不是应该早就躺在床上玩儿手机了吗？”

　　“妈，”她干巴巴叫了声，“我错了。”

　　袁俪没想到这丫头能这么快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不免有些意外。余晚很少有这么直接的时候，她属于皮厚脸也厚的类型，哪怕知道自己错了，也会拐个三路十八弯，婉约到用一个你怀疑不能直接与她交流的模式认个错，等你反应过来她是在示弱时，人早已经不知溜哪儿去了。

　　对于她这个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袁俪心里咯噔一下，默默提高了警惕，但她面上仍不动声色：“怎么了？吹空调给你吹出毛病了？”

　　余晚一愣，暗自打量着她的神色。

　　不对啊，看老娘一脸深不可测的样子，叶陌涵应该是给她通气了的啊，怎么现在说话又牛头不对马嘴的？难不成……是换了新花招了？

　　余晚顿时悟到了什么，决定先不动声色，静待时机再采取下一步行动。

　　于是，母女俩在客厅里站着，大眼瞪大眼，一去一回连空气都替她们尴尬。

　　“看什么呢？”终于还是袁俪先开口了，“我脸上有东西？你要没事儿做可以蹲在角落自言自语，实在不行就去把你爸去年给你买的资料找出来做做，别成天耽误时间还妨碍我。”

　　余晚一听这话，忙不迭摆手：“那还是算了，我忙得很。”她找个椅子坐下，转了个身，双手搭在椅背上，故作可怜状地望着她，“妈，我有事儿想跟你商量商量。”

　　袁俪感觉不太好地说：“原来你在决定什么之前还会想着找我商量一下，说来也惭愧，这竟然是我第一次觉得有了当妈的责任感。”

　　余晚也不乐意了：“说得好像我做什么都不告诉你似的！”

　　“你填理科这事儿跟我打过招呼了？”

　　“怎么没……”她反驳到一半，头低下来，讪讪地问：“你……你知道了？”

　　袁俪点点头，把抹布扔到一边，也跟着坐了下来：“你就没什么保证之类的吗？”

　　余晚问：“什么保证？类似于我下次一定会考得很好的那种？”见袁俪看过来，她没什么底气地说：“那还是算了，还得浪费时间去想那些漂亮话该怎么说，说了我也不一定能达到。”

　　袁俪瞪她一眼：“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让我高兴高兴吗？简直跟你爸一模一样。”

　　余晚很实在地答：“当然不能，那要到时候我没做到你不得指着我一通念叨。”

　　“我看你是想现在被我念叨了，”袁俪轻掐了一下她胳膊，“我还有事儿没做完，你要是想帮我分担分担……算了，你自言自语都比你坐这儿强，别给我添乱了啊，回房去回房去。”

　　余晚咧大嘴笑了笑：“那怎么好意思，我看地板有些脏，我给您拖去，您歇着啊。”

　　袁俪本想拦一拦，谁知这孩子跑得比兔子还快，眨眼间就去找拖把了。她伸出的手顿在空中，朝阳台的位置叹了一个大大的气，最终还是回房间去了。

　　三分钟后。

　　袁俪从房里走出来，望着一滩水渍的地板，眼前一黑，差点就按捺不住要把那罪魁祸首抓过来狂捶一通的心。那祸首拖着拖着，猛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往后看，手里的拖把就被人抽走，人也被推着往前走。

　　余晚一愣，脑袋向后仰，一脸诚惶诚恐：“妈，我就拖一拖，你用不着给我按摩。虽然我平时是挺懒散的，但我骨子里还是个勤奋的人，家务活对我来说小菜一碟，你这样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袁俪面无表情把她推进房门，在她转过身之前，嘭的一声关上门，留下咬牙的一句“你一整天都别出来了”。

　　余晚惊得站在原地，不免有些感动。老娘还真是心疼她，她连身都没热完就被她给关门里了，她直直往后一跳，被柔软的床弹起来的时候，又忍不住感慨，这门怕是都挡不住老娘对她的关爱之情。

　　她余日兔何其有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