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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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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退散,月明星稀,院子里鸟雀也都熄了音,侍女们提着灯笼将院子照得黄澄澄暖洋洋的,一切都像是披上了一层薄纱般有些模糊不清。
郡守站了起来,举杯憨笑道,“太子殿下,王爷,下官照顾不周,委屈各位了。”
太子殿祝晏笑着起身举杯,“郡守这些日子也辛苦了,能有如此菜色,不算委屈。”
祝晏举杯。
确实都是好菜,就算是平常在王府,祝晏的饭桌上也从未这么多鱼肉。祝晏手里已经快没有银子了,而这位郡守一身肥肉怕是就是这么大鱼大肉吃出来的吧。一郡之守,不想着怎么造福百姓倒全想着怎么讨好上司了。
饭吃了一半,郡守拍了拍手,几个穿着异域风的姑娘从黑暗中游鱼般滑了出来,四周响起丝弦管竹,四个姑娘迎风起舞。
四个舞姬生的各有千秋,可这位郡守的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这里一个短袖,一个已有王妃,对这些歌姬都看不上。
但是这些舞姬不知道,她们只知道讨好这两位中的一位,那她们下半辈子算是能荣华富贵了。
舞姬们一开始只是在院中跳,跳着跳着就攀到了祝晏和祝子宸的桌前。一个舞姬柔柔软软坐在了祝晏旁边的草地上,伸手欲取祝晏的酒杯。
祝晏皱了皱眉,嫌弃道,“滚开。”
舞姬还未有动作,却听得对面一声巨响。
祝晏舞姬抬头看去,祝子宸站了起来,桌子被他一把掀翻,他的手上,紧紧箍着一舞姬的脖子。
那舞姬被他提地双脚离地,面色通红,双手紧紧扒着祝子宸紧紧的箍着的手,一句话也发不出。
祝晏喊了他一声,“子宸!”
太子殿瞧了眼自家皇叔不赞成的神色,伸手将舞姬甩了出去,语调嫌恶,“别碰本宫。”
他伸手仔仔细细拍了拍身上被舞姬碰过的地方,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样小心翼翼。
郡守呆愣愣站起身,“这是怎么了?这姑娘伺候不好吗?要不给太子殿下换一个?”
“不用!”
“郡守大人,”祝晏不咸不淡
开口,“您还是多把心思放在怎么解决疫病上吧,本王和殿下的私事您就少操点心,您若真有心,不如去看看那些还在被疫病折磨的百姓,您若是有多余的银子,也不必给我们大鱼大肉地伺候,将这些银子送去有需要的地方吧。”
祝晏起身,再没给郡守一个眼神,只喊了祝子宸跟他一起走。
祝子宸这时倒不凶狠了,乖乖巧巧跟着祝晏走,活像个被说教了的大孩子。
*
“你说什么?静香不见了?”牧屿一口喷出自己嘴里的茶,震惊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奴婢也不知道,只不过是刚刚去找静香姐核对账本的时候发现她不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小丫鬟低着头,喏喏道,“问了一圈,都说从今天白天就没见着静香姐了,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静香会不会出什么事牧屿不知道,但是如果不能找到静香的行踪他才真的是要出事了!
小丫鬟紧张兮兮道,“牧大哥可一定要把静香姐找回来啊!”
牧屿胡乱点点头打发了这小丫鬟。
趁着没人看见进了祝晏的舒服,打开了暗门。
这回他选择的依旧是右边,而那个充满脂香的屋里却不在是他呆着,而是玉帛。
玉帛正在画眉,从镜子里瞧见牧屿急匆匆进来。
“急匆匆做甚么?有狗在后边追你?”
“狗倒是没有,但确实是火烧眉毛了!”牧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凑到玉帛跟前,“静香,静香不见了!”
“不见了就去找啊,冲我发什么牢骚?”玉帛不紧不慢画眉,一点余光都不愿意分给他。
“关键是我不知道她去哪了,怎么找?这天启这么大,她要是想躲,那我在哪能找着她?”牧屿一脸焦急,顺手将玉帛的画笔给她抢了,“别画了!”
玉帛翻了个白眼,“去哪找,去雍州啊!祝晏去了雍州,小朵儿也去了,静香能忍住不跟去?”
“你是说......”
“静香对王爷的执念太深,曾经四年的等待,等来了个往事不盈于心的王爷,这次,她约莫是等不下去了。”玉帛叹了口气,“她就是太痴情了些,于是走错了路,王爷仁慈,留她一命,希望她不要做的太过分了。”
“你对她很了解?”
玉帛嗯了一声,“我同她同时受教于管家,说起来,我还得叫她一声师姐,每次训练完了她都累得要死,她明明不是这块料,却依旧坚持习武,我学一次就能学会的招式她却要学十次,百次 。
但是她从没想过放弃,她时常问我,“如果我也能会武功,那下次王爷出门,是不是就能带上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答。她是家奴,若是主人不允许,她其实哪也去不了,她的天地只有这一个王府。她训练累了,就喜欢拉着我坐在门槛上看夕阳渐渐下沉,她跟我说着她与祝晏的从前。
我是不明白的。但是我知道,她很喜欢祝晏,喜欢到了要独自占有,她愿意同我说她与祝晏的点点滴滴,却不许府里其他人说别人与祝晏的点点滴滴,一开始她只是警告,后来,后来我再也没能见着那个小丫鬟。
那些与祝晏定亲的姑娘,十之八九也是静香做的手脚。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从前她,她还是个连家奴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牧屿听了半天,想来想去也就只憋出个,“人心易变。”
玉帛却笑,“她是贪心。”
“派人沿着去雍州的几条路追追吧,再写封信,让信鸽送过去,提醒下祝晏,还有,明天我就走了。”
牧屿:“这么快?想好去哪了吗?”
玉帛扬声道,“没呢,走到哪算哪吧!”
*
雍州的街上与长安的街上也没有很大区别,无非是没那么热闹,没那么多商贩,没那么多精致的房屋,也没有醉芳阁。
云朵坐在街边一个馄饨摊子上,点了两碗馄饨。
一碗推到对面,一碗自己吃。
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一顿馄饨云朵竟也觉着味道不错。
街上人已经很少了,只有个别赶路回家的,就连一些小商小贩都开始收摊了。
馄饨摊上也只有她一个客人。
摊主是个年过三十的中年男人,生的憨厚,他这会得了空闲,边收拾东西边问,“姑娘一个人怎么买了两碗馄饨?”
“我夫君在路上。”云朵咽下嘴里的馄饨,面无表情说。
“哦哦!”摊主笑着说,“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是挺好。”云朵继续吃。
云朵吃完一碗,将空碗推向对面,对面那碗挪了过来,吹一吹,继续吃。
摊主疑惑,“姑娘不是说这碗要留给你夫君吃的吗?”
“他来不了了,说不定正温香暖玉在怀,还缺我一顿馄饨?”云朵用勺子在碗里狠狠搅几下,继续吃。
这话摊主接不上。
“姑娘吃完还是赶紧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又长得这么漂亮,可千万消息,要不还是让人来接?”摊主忧心道。
“有谁会来接我?”云朵想了想,“祝晏?”她摇摇头,“不可能,他此刻不是在美人的怀里就是在谈正事,哪有时间来接我?”
“其实我是相信他的,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人,我那天也确实有些无理取闹了,但是,但是他一句解释也没有,七天,这么长的时间,他却一点点都没分给我,就知道守着那些房子,我知道那些重要,但是他就不能,就不能分出一点点时间给我吗,一炷香也行。”
云朵扁了扁嘴,“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或者哄哄我也行。我梯子都给他递了,可是他宁愿在那里跟他们虚与委婉也不知道出来寻我。”
云朵抬头看过去,轻易看见灯火通明的郡守府。
她没走远,就在主街拐角,只要祝晏愿意出来找,那绝对看的见她。
一辆马车从郡守府侧门出了。
云朵认得这是祝晏常坐的。
马车经过拐角,云朵离祝晏不到五米,帘子一角被风掀开,云朵看见祝晏冷冽的下颚线。
这一刻云朵觉得他无比无情。
云朵没喊,祝晏也没抬头。
那一刻云朵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她想叫住祝晏,告诉他她一个人待在郡守府不习惯,告诉他她晚上老是做噩梦,整夜整夜睡不着。
可是她没有。
他们本是做戏结为夫妇,终是自己多情了些。
云朵别开脸不去看。
马车上的祝晏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掀开帘子往外看,却只看见匆匆行人,没有瞧见熟悉的身影。
他自嘲笑笑,云朵怎么会在这儿等他呢,这回云朵该是在哪个酒楼胡吃海喝吧。
“怎么了,皇叔?”坐在对面的祝子宸疑惑地问。
祝晏摇摇头,“没什么。”
云朵捂着嘴,看着一只手掀开了帘子,她知道那边坐着祝晏,祝晏在往外看。
但是太迟了,马车已经过了拐角。
云朵结了账,起身离开,不过,她没朝着郡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