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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买命之金(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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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五更,天地无息。
金富手持白皮灯笼走在前,陈安和萧玉并排行于后,白皮灯笼阴于三人周身晕染开惨白的光辉。
冷风拂面,陈安哆嗦着抱着胳膊,道:“王爷,这路上黑漆漆冷飕飕,还怪渗人的。”
今早元氏宴会上,金汶千金买命一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城中勋贵不论参没参加过元氏宴会,此刻都瞄着这元氏千金,萧玉算到通往金府的路上布满了埋伏。
为了避免身份暴露,被认成前往同样千万金府领取千金之人,萧玉出门前已经特意提点过陈安和金富,一路上千万不要称呼他为王爷。
萧玉为自己取了个假名,叫金贵。
这个名字到没特别含义,单纯是为了金富的名字配套。
萧玉不语,一个眼刀丢甩过去,陈安恍然。
陈安艰难地叫出萧玉假名,声若洪钟:“金贵,这大晚上的冷风飕飕的,真是怪渗人的。”
此般四下无人的处境下,陈安突然高声讲话,震得道路两侧树上的鸦雀纷飞,惹得金富丢来一个眼刀,低声质问:“你为什么突然如此大声讲话?”
陈安装出一脸惧怕,道:“我有点害怕,想壮壮胆。”
萧玉但笑不语,这陈安人小鬼大,此时一双眼睛正滴溜溜的转动,全无真正的惧意,他所谓的壮胆提神不过是个借口,其真实意图萧玉一眼看穿。
他这是在借着壮胆提神的名义,试探周围藏没藏着埋伏的人。
萧玉看穿后,配合着高声道:“谁说不是呢!”
此言一出,又惊起一波鸦雀。
鸦雀绕树,吱吱呀呀叫唤。
如此大的动静让金富大惊失色,他质问道:“你俩这是在干什么啊!”
“你个榆木疙瘩能懂个什么!”陈安白他一眼,也不给解释,冷道:“提着你的灯笼好好开路吧。”
时机不对,萧玉也没做详细的解释,简略道:“道上鸦雀皆未被惊起,最起码说明这段路上没有人埋伏。”
“这是什么道理?”金富不懂。
“说你榆木脑袋你还不承认。”陈安恼怒,嚷道:“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四周,这段路空旷,没有建筑物,除了那几棵树就无遮蔽藏身之处了。”
“啊!”金富还是不太懂,一脸费解。
萧玉接口,道:“如果有人藏在树上,鸦雀早已受到惊吓四散而去,不可能还留在树上。”
“原来如此。”
金富目露崇拜,陈安投去一瞥,倨傲道:“看看,这就是为什么大人要带上我的原因,就你这榆木脑袋,除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外,什么都做不了。”
陈安在被提点过一次后就很谨慎小心了,讲话时一旦提及萧玉使用的都是只有他们三人能懂的含糊之词。
萧玉满目赞赏,道:“金富,你可要多向金禄学习学习。”
金禄是陈安临时使用的假名。这个假名取富贵寿喜,福禄双全之意,在已经有富有贵之际,萧玉将禄赐给陈安,讨个好口彩。
陈安还不太适应这个名字,乍闻之下,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怔了一瞬,方恍然大悟,摸着脑袋颇为羞涩地一笑。
与他一笑同际,萧玉三人已经走过了这段无屋舍遮挡的空旷道路,进入了金府范围。
金家庞大,支系繁多。本家支系住在一起,占地可观,约有一条街。
萧玉站在高悬金氏牌坊的楼牌下,望着屋舍林立的宽敞大道举步不前。
金富走出几步,感觉到此前紧跟身后的萧玉主仆没跟上,又走回来,道:“怎么不走了,本家府邸就在街尽头。”
陈安不便把话说开,恨恨又咒骂一句:“你个榆木脑袋。”
“啊?”金富没明白为何又挨骂,将求助目光投于萧玉。
萧玉面沉若水,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宽敞大道,没多余工夫给他解释。
金富抱怨:“这又怎么了?”
陈安翻了个白眼,瞥着寂静无声的街道,低声问萧玉:“要过去吗?”
“这是自然。”
萧玉给出肯定地回答后,一马当先迈开了步子。见状,执灯的金富马不停蹄地赶了上去,二人并排而行。
陈安稍稍落后,跟在萧玉身体侧后方,一刻不停地观察着周围屋舍的情况。
“小心!”
走至半路,陈安突然高呼着将萧玉扑倒在地。
不明所以的金富持灯站于原地,道:“你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陈安懒得多做解释,捂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喃喃自语地咒骂了一句:“你个蠢货!”
“你怎么总是这样一言不合就骂人!”
金富面朝陈安抱怨,然而他手中所持之灯方向调转,阴冷的白焰闪动下,殷红血珠自陈安手掌缝隙涓涓涌出。
金富大惊失色,他立刻将灯笼对准仍仰面朝地尚未起身的萧玉。
萧玉身侧半步远处,一根带血的箭矢插在地上。
“金贵!”金富扼制住自己欲喊三王爷的冲动,喊着萧玉暂用的假名,道:“你没事吧!”
因陈安反应迅速,在箭矢射出之际便已经将萧玉扑倒,所以萧玉倒没受什么伤,就是被猝不及防扑倒在地,脑门磕在了青石板路上,有点天旋地转。
萧玉强忍眩晕,扭头道:“没事。”
这会儿,金富这根榆木疙瘩也懂得了为什么一开始萧玉主仆站在金氏牌楼下犹豫不前了。
感情他俩已经猜到这条路上藏有伏兵了。
金富懊恼地一拍脑门,转手将此前由他执掌的白皮灯笼塞给陈安。
见他将萧玉从地上扯了起来单手抱于怀中,陈安目瞪口呆之后,赶紧上前拉扯。
若非周遭尚有埋伏的人,陈安已经叉腰大骂了,然而时机不对,他没办法痛批,只能咬牙低声质问:“你这是做什么?”
金富一派纯然,道:“这里危险,我这样做能保护到他。”
听闻此言,陈安见了鬼般,想骂,周遭环境不合适;不骂,他气得胸腔疼,他大声喘息之余,萧玉出来一锤定音道:“好了,我们也别浪费时间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了,既然金富意已决,那我们就这样走吧。”
“哦!”陈安闷声闷气:“晓得了。”
又走两步,金富却止步,萧玉朝上一瞥,问:“你又怎么?”
金富侧目道:“他执灯要走我前面。”
“你这人怎么这么多要求。”被指到的陈安怒道。
赶在二人再起争执前,萧玉一锤定音道:“按他说的做,走他前面。”
萧玉发话后,陈安顺从地提着灯笼走在了前面。
但复行数十步,金富再度止步,陈安感觉到后回首,道:“你又怎么了?”
萧玉朝上一瞥,同问:“又发生了什么事?”
金富侧目,他盯着右手侧的屋檐沉声道:“有杀手,但我只能护一个人,那个提灯笼的你自求多福。”
“啊!”
陈安诧异,他惊呼一声。
与此同时,一支闪着寒芒的箭矢飞驰而来。
箭矢瞄准的对象正是萧玉。
因在金富怀里,金富俯身一护,那箭矢不偏不倚插入了金富肩胛中,萧玉从而幸免于难。
感觉到血珠滴到脸上后,萧玉哑然失笑:“我看你这架势,我还以为你是个高手。”
金富吃痛,龇牙咧嘴道:“我要是个高手的话,不用等着箭矢飞出,我早就发现这条街上藏有伏兵了。”
“所以你能护我多久就看你能扛着住几箭不倒吗?”萧玉哑然失笑。
“是这个道理没差。”稍晚,金富又解释:“不过你放心,再拐一个弯,我家就到了,而我绝对能抗到家。”
“你家?”萧玉敏锐地抓住了金富话中的漏洞。
“对啊!”金富点头,“我姓金,金府是我家有什么问题吗?”
为了避免被周遭潜藏的人听到,萧玉顺势靠近金富,距离他耳廓尚有一定距离,道:“一般仆役不会自称主子家为我家的,所以你是金府那位公子?”
“我就是我,金富啊!”金富耳廓泛红道。
“换句话问你,你是金汶的第几个孩子,还是他孙子亦或者别的什么亲戚?”萧玉仍挨得极近,低声问。
金富恍然大悟,道:“大人是我父亲。”
一般能称呼自己父亲为大人的可见父子关系有够不融洽的,萧玉没有插手金汶家庭关系的打算,不过金富的身份暴露带给了他一个绝妙的主意。
“应该还会有箭矢射来。”为了防止被偷听到,萧玉都快趴到金富耳边,耳语着:“下一箭射来之际,你就高呼你是金汶之子金富,问谁在你家门口,这又是要干什么?”
金富不太习惯和人挨得太近,不着痕迹地拉远了些距离,微微点头。
萧玉不甚在意,又稍微拉近了些距离,低声交代着最后的计划,道:“届时没人显身则以,万一有人显身问我是谁,你就说我是你的娈宠,你深夜不归是去接我的。”
金富大惊变色:“这恐怕于理不合吧!”
“你不照我说的做得话,那你就只能给我当盾牌了,希望你真能像你所言那般,可以熬到回去。”萧玉不以为意。
就在说话间,第三第四箭飞驰而来。
陈安站得稍远,注意到后,高呼一声:“快卧倒。”
因为怀抱萧玉,金富没办法卧倒,他背身硬抗下了这两箭。
其中一箭射在右手臂上,一箭射在左腿上。
连中三箭,庞大的疼痛瞬间席卷金富,豆大的汗珠沁出额头,他自我感觉无法在承受第四箭,无奈之余,他按照萧玉所教授的那般,放声高呼道:“何人藏在我金家门口冷箭伤人,我要回去告诉我爹金汶,让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落地良久后,箭矢来侧传来声音,那声音道:“阁下何人?”
“我叫金富,金汶之子。”金富自报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