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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道域的人都拜张天师,学宗的人都爱看书。
      舞文弄墨的风雅事,其他三宗不懂,至少没我们懂得多。
      我年纪小的时候,父母教我术法和乐理,说得文绉绉,十分拿腔捏调,不像人话。虽然我一心跟着家里的护卫学剑拿刀,我爹娘却非要逼着我在弹琴和吹箫之中学一些,或者都学学。
      那一年冬天他们带我去云家做客,云家当家也是学宗高层。所谓的同一家公司就职的关系还不错的同事,说的就是我们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们言笑晏晏,放我们几个小的随意去玩,我知道,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社交。
      云叔叔家有两个,一个女孩儿是姐姐,一个男孩是弟弟,女孩儿看着就很有架势,弟弟跑过来,拉扯了一下我的袖子说:“你是不是会吹这个呀。”
      呀,他居然还说呀,我一下子被他可爱到了。
      我缓缓点了点头,又记得要谦虚一下,便说:“略知一二,吹得还不够好。”我倒不全是谦虚,技艺还行,心意难通,其实我对吹箫不感兴趣,不过是弹琴手指痛,吹箫手指不痛,还练真气。
      于是那弟弟闹着要我吹。
      我矜持了一会儿,吹了一曲,得到了大人很多赞叹。千不该万不该,云叔叔去逗他儿子,问了一句话:“箫家哥哥吹得不好么,怎么一脸不高兴?”
      “吹得不好听!”檐前负笈忽然嚷嚷说:“你吹笛子没有心!”

      我本姓箫,名觞,在我有能力自主以后,给自己取了个道名入道歧音,又改名鸣觞。檐前负笈那小子给自己起道名更晚,他十二三岁术法有成,深觉是关在书房里潜心看书的缘故,便取了个檐前负笈的道号。
      这事情我不需要打听,云家叔叔依然是学宗高层,我爹和我娘倒是半退隐了,他们又生了个小儿子,叫箫若。我自打十三岁就搬出了学宗,借口修炼术法,整日在半霁坡晒太阳练剑烤鱼。
      在我上一世里,人们在七八岁就能从地球仪上遍览世界,当然那也是投胎投的好,而在这一世,学宗人的宿命就是看字看到顿悟,悟了就入道了。
      我对看出蚊子眼兴趣不大,除了在外面名正言顺的荒度时日,就是研究一些有的没的东西,比如穿越者必备的吹玻璃,找石英砂花了我很长时间,两年后当我终于弄出一个玻璃花瓶,趁着我爹生辰送回去,我爹连夜派人把我叫了回去。
      “觞儿,是时候让你知道我萧家真正的秘密了。”我爹深沉的对我说,负手带我去了我家后山的千云洞,我听说有好几个前辈都是在这里悟道有成,不得不说我还有些小激动,就在我爹指了指碧云岩让我站上去的时候,我还有些中了彩票的不安:“爹,站上去会看到什么?”
      “站稳了你就知道了。”
      我上去了,站稳了,屁股上挨了一脚,大力袭来,顺利发射,顺利落水。
      等我从水潭里浮浮沉沉冒上去,一脸懵逼的抬头——我爹站在碧云岩上深沉的低下头俯视我,声音冷冷的说:“不孝子,何日你走了正道,修行有成,老子再教你什么是萧家的本事!学什么不好,下九流的微末之技,丢老子的人!”

      下人每天傍晚往水潭里放竹篮子,早上把竹篮子提上去。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我悟了,我拿起箫吹得如泣如诉,幽怨无比,过了二十天,我爹来了,他听了一会儿又说了句话:“尚可。”
      等我吹笛子吹到了第二年,我爹让人放了根绳子,把我拉上去。
      道域角角落落,我找了个最好的材料,花了很长时间,给自己雕刻了箫,尽管别人看起来很不起眼,但我却爱不释手,这只箫用了两年,裂开来了。
      如果这是一个故事,裂开的箫就是箫的终点。但这不是故事,于是这只箫被我遗忘在角落里,我爹娘从别人那里得到一块很好的材料,托了很好的手工艺人,为我做了一支更好的箫,后来这只箫成了我的武器,那就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回到檐前负笈。
      从我家后山上去,重临人间,我爹亲不再对我拐弯抹角,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大儿子看似聪明惫懒,其实只有一字懒,来的很真。
      于是他铺路介绍了碧松影,相比起我,泰玥瑝锦是主动和江山如画交好的,他们虽然走得很近,一口一个义兄一口一个义妹弥漫着正直的气场,唯独我听我爹说云叔叔很不高兴,云叔叔本来以为女儿想嫁人了才去认义兄的。
      没想到女儿真的去学宗上班,还把儿子压得死死的。
      我爹颇有感叹的说:有女如狼,有子如羊。我在旁边听了微笑,说别人家的事情又何必多管呢,何况江山如画心胸豁达,听说他和休琴忘谱也是至交,论天赋才学,还是休琴忘谱更让人忌惮。
      我爹听到这里,说,儿啊,你要记住一件事。
      嗯?我转过头,心下暗道要糟,原本只想顺手装个不那么咸鱼的搭几句话,没想到我爹这个中年人生赢家高管要总结他的人生经验了,没半个时辰怎么脱身?然而孽造下了,轻易跑不了,我做洗耳恭听模样,听我爹缓缓地说:一时的输赢,不是一世的输赢。
      我愣住了。
      我爹问我,记住了么?我说记住了,然后站起来说,爹亲,晚了,我先回去了。

      我入了学宗第二个月,见到了如羊的檐前负笈。
      老实说,他长得可真好,温润如玉,青春烂漫,少年人的逸致闲情不仅没淡去,还平添了几分自来熟,过来跟我打招呼:“鸣觞,你还记得我吗,你的箫如今吹得如何?”
      我笑了:“我记得,你哭起来很好听。”
      ——他说我的笛子没有心的那天,我追着他吹了一天的箫,每当他停下来,我的蝴蝶就追上去迫害他。
      檐前负笈一收扇子(没错,他还染上了这种破毛病)说:“走,我带你去听好听的!”
      小少爷兴之所至,我也无心社畜,于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溜号了。他带我去了个山野之间,一处草亭,草亭外面江水摇波,一羽白衣,抚琴和风追霞,世外安然。
      这人弹琴弹得连我都不得不承认好,檐前负笈扇子柄搭在我肩上说:“看,不是我嫌弃你,是逍遥游逼得我如此。”
      我心里没原谅他,但嘴上假惺惺叹了一声:“休琴忘谱逍遥游,人间风雅,不过如此。”檐前负笈很没眼色,在旁边猛点头,过了一会儿,琴弦一动,我拉着他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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