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记忆 ...
-
【很荣幸为您服务，我的小姐。】
从纪德手中拿到明王的操作权限后，操作台的电子屏幕上立刻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宁芙转头，问：“我能试着驾驶一下吗？”
纪德小狗似的连连点头，随后热情洋溢地给宁芙介绍明王的操作流程、驾驶要点——这是Alpha最大的特点，喜欢在Omega面前不遗余力地表现自己，尽管他说的全都是宁芙烂熟于心的知识。
纪德的话又多又密，宁芙根本懒得听，只是轻飘飘的说：“在学校里，我的机甲驾驶成绩虽然没有你高，但也被评价为优秀……我又不是对机甲一窍不通的笨蛋。”
纪德：“哦……”
“安静点，”宁芙专心致志地操作着明王，“如果回家之前你能忍住不发出声音，我就会给你奖励。”
纪德彻底安静了。
一般来说，普通的驾驶员会使用神经链，将精神力和武装战备系统白皇帝以及机甲进行链接，才能流利地驾驶机甲。
但宁芙完全不需要这个东西，她的精神力实在太高了，神经链这种媒介物质反而会限制她精神力的发挥。
白皇帝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并且按照模板似的语言对她进行了夸赞：“您的精神力以及对精神力的运用足够称得上‘天赋异禀’，小姐。除了圣贝尼德会的诸位守望者阁下，您是第七位可以脱离神经链、驾驶机甲的人。”
宁芙眨眨眼睛，礼貌地说：“谢谢，虽然不是‘第一位’和‘唯一一位’，但能被夸奖我还是很开心的。”
白皇帝声音冷冰冰的：“好的，那我会尝试更改一下说法——您是唯一一位可以脱离神经链、驾驶机甲的Omega。”
能脱离神经链、仅凭自己的精神力操作就能驾驶机甲的人，除了宁芙以外，全都是精神力等级为A及其以上的高等Alpha，第一位当然是前军部元帅亚斯塔禄，其余也都是在各大军团担任要职、身居高位的大人物。
这些大人物无一例外全都战功赫赫、名字耳熟能详，宁芙细数了一下，她只知道五个，于是好奇地问：“第六个人是谁？”
白皇帝是泛用型的智能武装战备系统，几乎每台机甲都会装载白皇帝，因此它对每位记录在案的机甲驾驶员都了如指掌。
白皇帝回答道：“加涅·萨布洛，第二星区执政官的儿子，华纳大学的二年级生，和小姐您年龄相当。”
宁芙不由得发出感叹：“哇，真好啊，A级精神力的高等Alpha，又是执政官的儿子，还可以在最有名的大学读书……”
由于被驾驶员的精神力链接着，白皇帝可以轻而易举地检测到驾驶员的精神力及情绪波动，然后通过大数据分析给予相应建议和措施。
白皇帝听到了宁芙那充满羡艳的语气，回答说：“你们同样前途无量。”
“谢谢，”宁芙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啦。”
尽管宁芙在此之前上手驾驶的机甲仅限于学校的训练机，对明王的了解也只停留在纪氏军工科技官网上关于这台机型的书面介绍，但是当她的精神力接入白皇帝时，大脑便在3秒内自动完成了对这台机甲的分析、解构和重组。
“原来明王的内部构造和搭载武器配置是这样的……”宁芙喃喃自语，“真是特别，不愧是纪氏军工科技的最高杰作。”
宁芙非常投入地解析和驾驶着明王，她的脸上显现出一种近乎冷漠的专心致志。
电子屏幕的冷光映在她雪白的脸上和黑色的瞳孔里，为她的外貌增添了一丝无机质的冷感和美丽，让人感觉到难以企及的遥远，不可接近、难以捉摸。
偶尔，她会跟白皇帝进行简单短暂得近乎抽象的对话——类似于，“这样如何？”“正是如此”——由于精神力的链接和高度同频，宁芙不需要采用语言对话这种效率低、易产生歧义的方式跟白皇帝沟通，智能武装战备系统会敏锐地捕捉她的想法，并发出及时反馈。
不过这种沟通手段仅限于高精神力者使用，普通人很难保持跟白皇帝同频，勉强保持同频只会增加不必要的精神力负累。
守在旁边的纪德早已经换好了衣服，表情愣怔地注视着她。
驾驶舱内的排风系统早就清理了空气里混杂在一起的酒精味和柑橘味，但是临时标记的气味不是那么好掩盖的，宁芙身上仍旧带着他方才灌进去的信息素的味道，这种味道恰好满足了他隐约膨胀起来的占有欲。
胸口的隐痛、发泄后的餍足和空虚以及内心不断扩大的依赖与寂寞，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纪德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恋恋不舍的目光像是黏在了宁芙身上。
仿佛宁芙织了一张蛛网，而他是落入网中的猎物。
他的心中腾升起巨大的不安全感。
但这并非是源于猎物生命垂危的慌乱，而是害怕自己这道食物不合口味——毕竟他刚才的表现实在不算太好，叫声太大了、很慌、时间也很短……
纪德越想越慌，临时标记后产生的荷尔蒙影响加剧了他的胡思乱想与患得患失，这种反应在宁芙要求他安静后再也没施舍过一个眼神后，达到了顶峰。
纪德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宁芙的手腕，仍旧牢牢地闭着嘴，无声地请求对方分出一点注意力给他，就像蹲在主人身边扒拉的小狗。
为此，他还不由自主地分泌出充满缠绵意味的信息素。
宁芙如他所愿地侧过脸，看了他一眼，甚至还露出了微笑，开口说：“请继续保持安静。”
纪德：“……”
纪德看她的眼神更加痴迷了。
*
抵达庄园后，管家和仆人匆匆忙忙地赶来迎接他们。
管家是个Beta，闻不到两人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对他们的关系不作他想，只是老老实实地向纪德汇报了纪先生遇袭的消息，失血过多外加膝盖骨重创，已经被送进医疗舱救治，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宁芙微微惊讶，说：“纪先生这么好的人，怎么会遭遇这种事情？真是太……嗯，太可怕了。”
纪德表现愤懑，他嘱咐管家好好照顾宁芙，然后依依不舍地跟宁芙告别，赶去医院看望叔叔。
宁芙心情很好地跟他挥手告别。
回到房间后，宁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少了点什么。
宁芙给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说：“系统，你还活着吗？”
回答她先是一阵沉默。
然后是断断续续的、充满杂音的声音：
【我、在……正在&*（）@#￥修复……维@#￥）*修……】
宁芙又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
系统很快就开始吱哇乱叫。
【有敌袭！！是敌袭！！一级戒备！！一级戒备！！！】
宁芙反射性地捂住被吵到开始隐隐作痛甚至发出嗡鸣的耳朵：“…………”
宁芙不由得联想到情绪始终稳定、恪守本职工作的白皇帝，系统跟系统之间的差距，难道就能这么大吗……？
“你先不要乱叫啦，什么敌袭？”宁芙一边揉着耳朵，一边问。
系统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吓到了，用惊魂未定的语气委屈巴巴、颠来倒去地叭叭叭：【啊啊啊是这样的！因为你跟黎弥的契合度实在太高了，很容易在精神力发动的情况下产生共鸣……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陌生而且奇怪的画面？】
宁芙想到那些针管、修复舱、穿白大褂的医生以及银白色长发的陌生男人，点了点头。
系统：【那些都是黎弥·修奈德的记忆哦！相应的，在共鸣的情况下，他也会看到你的一部分记忆。】
宁芙摸着下巴，略有所思，说：“原来如此……好吧，希望我的记忆不要吓到富家小少爷。”
系统：【那个时候我本来是想拉你出来的！因为在未设置锚点的情况下产生共鸣，很容易迷失在对方的精神洪流里……】
【但是，我很快被另外一道力量屏蔽了！他不准我触碰你！】系统大叫道。
宁芙若有所思：“……”
“你还记得你被那道力量屏蔽的具体时间吗？”宁芙突然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宁芙会突然这么问，但系统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说：【14点13分。】
宁芙打开个人终端，看了一眼当时发给纪德的短讯。
时间是14点43分。
宁芙只记得当时她很快就从共鸣的洪流中苏醒了，紧接着她觉察到自己遭遇了第一次发情期，发现注射抑制剂无效之后很快就联系了纪德。
她的记忆是清晰的、连续的、没有中断的。
但是却出现了大约30分钟的空白。
宁芙思考了片刻。
“……说不定我的记忆有问题，”宁芙冷不丁地开口说，“或许是有人删掉了我的记忆。”
系统脑子懵懵的，反应不过来：【……】
系统大惊失色：【什么什么什么？！】
相比起系统的震惊，宁芙表现得冷静多了，继续若有所思地说：“只是一个猜测而已，不一定是真的……或许也只是由于精神洪流导致的时间失真感也说不定。”
但宁芙猜测更偏向于前者。
记忆是可以被修改。
既然她都能够用精神力修改人的意识，那用精神力修改人的记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她不相信自己的记忆，只相信系统的话——鉴于系统多嘴多舌、一刻钟都不能停止叭叭叭的性格，它那么长时间的消失估计的确是跟被屏蔽了有关。
如果那股能够“屏蔽”系统的力量真的存在、并且来到过，宁芙不相信对方什么都没有做。
如果对方真的做了某种事情，她还没有任何记忆的话……那只可能是她的记忆有问题。
这说明对方起码是一位精神力等级在她之上，但暂时对她没有恶意的人。
宁芙有条不紊地思考着。
会是谁呢？
*
第一星区，娑娜星。
这是一颗终年覆盖着极端严寒天气的星球，全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肆虐着极地风暴，94％的地表面积都是白色荒漠，如果光从地表温度和空气含氧量来判断的话，显而易见这不是一颗宜居星球，甚至不应该有生物活动的迹象。
然而在星球的腹地，在呼啸的白色风暴中静静伫立着铁黑色的巨型建筑物，上了年纪或者具有美学研究的人能一眼看出这是银河帝制时代的建筑风格，讲究庄严、宏大和冷峻，像一只静默威严的巨兽。
建筑物内却充满了不同于极寒天气的温暖。
一位身穿白色长袍、全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的人正在看书。厚重的白色兜帽将他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白得病态的下巴和淡色的嘴唇，他有着一头极长的银灰色头发，几乎要垂到小腿处，他将过长的头发抓成一把，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他在“看”书，却不是在用眼睛阅读——他应该是一个盲人，从很早开始就不再睁开双眼了。
他的双手只需要稍稍触碰书本，庞大而澎湃的精神力便会自动将这本书的作者、产生过程、阅读内容和触碰这本书的所有阅读者，全都一一解析，在极短的时间内还原到他的脑中。
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没有秘密。
但这时，他却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真好。”他说：“好孩子。”
隐藏在黑色阴影中的守望者上前一步，走出黑暗之中。守望者高大而壮硕，身高几近两米，身穿严丝合缝的、沉重的铁黑色金属防护服，脸上同样严严实实地捂着黑色面罩。
全身上下唯一露在外面的，是一条一节挨着一节、覆盖着尖锐黑色鳞片的、肥厚壮硕的尾钩。
守望者沉闷的声音从面罩下传了出来：“父亲，娑娜开始生产了。”
他合上书，将其放置在身边高高的一摞书堆最高处。
他温和地说：“今天适合成为生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记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