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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邪灵殒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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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暮情看向迟幕,视线却未扫及提问之人,“苏铭亦。”
“你是想说,当初他与‘梅洛’,这未免有些不切实际了。”
花因落是何等的心思谋略,才能蛰伏千年布出这么大一盘棋,不论现在的控局者是谁,都无法否认花因落当初的运筹帷幄。迟幕不想把苏暮情的言论视为空谈,但是他无法相信一个一心想要复仇的人会遗下一丝情愫于一个无名无利的少年身上。
苏暮情没再向下展开争论,她似是默认了迟幕的否定,又像是被活体人魔束缚住了思绪,无心再应答。
从刚刚的言论过后荀唯清与苏暮情之间就好像映出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这可并非他个人的耳食之论,是因为他敢确定,苏暮情刚才面向迟幕的回答,分明就是不敢看他!
这场混战持续了大概两柱香的时间。阮昕儿作壁上观,没等到迟幕的缴械求饶,却等来了另外一群赶着送死的人。
三长老率领其余阁主带领一众名门世家赶至涉江。他们深知这是一场浩劫,这不是茫然赴死就能剿灭的烈焰。
人群中,一个单薄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他不同旁人一般毅然闯入战场,眼中的迷惘连带迟钝的脚步,仿佛他置身于崎岖的山脉而非喧嚣的战乱。
苏暮情转身便注意到那抹形单影只的墨色身影。他还是来了。
“即使再多人也抵不过一个不死之身,隔出位置帮我护法吧。”不能再牺牲更多的人了,迟幕必须尽早做出祭奠决定。
“师父!再等等。”苏暮情没有再用灵识传音,她直接放声对着迟幕喊了一句,声音不轻,足够让迟幕混乱心绪。
迟幕忧虑渐深,“我们等不起了!”他摆正身体,归往三长老的方位,蓄待时机。
正当所有人一心抵御人魔攻击的时候,一人横冲向前,手握灵法化成的利刃直扑向战火的中心。
一把无形的刀生生插入了花因落的心口!
她身上灼烧的似鬼魅般的火影有一瞬停滞了它盛可燎原的态势,那把没有刀柄的幻影利器混着攻击者掌心的炙热鲜血,奇迹般的显出了它殷红的轮廓。
“苏铭亦,难道他真的能召回花因落的魂魄……”他对一个失去神智,刀枪不入的人魔造成了有效的伤害?迟幕对眼前的一切无法置信。
一声通天的嘶吼险些将大地撕开一道口子,花因落重新聚拢魔气对她疼痛的根源吹响凌人的号角。
苏铭亦因为连通的反噬,皮肤逐渐黑裂,他微薄的灵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抵抗如此庞盛的魔气。膝盖瘫软后磕在沙地上,固化的双手死死地握着那把殷红的刀,不肯放手。
“梅洛,不要,梅洛……”
那瞬停滞似乎再次被唤起。魔之源起,扎驻心底。身心中涌现的千万声狂啸呐喊。无名之力正迫不及待地冲破禁锢。
这是发自灵魂的召唤,这是沉睡者向地狱的哭诉。
“铭亦……”
脚下烈焰退散,若有似无。花因落混沌的双眼叠上一层生者之色,她停止了所有攻击,专注在眼前人受伤的双手。
“对,我是苏铭亦,梅洛,不,无论你是花因落还是梅洛,我不在乎你是谁,不在乎你原本长成什么样子,我只知道你就是你,是我认识的那个善良可爱的姑娘,是我满心满眼在乎的那个人。我不愿意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我知道,你其实本心不坏,你只是被仇恨冲昏了头,只要你想,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只要你回头,我永远都会在你身后。哪怕是死,我也会陪你一起……”
花因落的肉身像是脱离了本体,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脑中意念生生放大,蔓延至她无法承受的窒息节点。
生魂与魔灵交织,痛苦与邪念碰撞,精神的折磨,无尽中索求……
面对突然脱离掌控的木偶,她背后的提线人哪里还按捺得住自己的脾性。“够了,你们在干什么,花因落,你忘了你的主人是谁了么!一个不足为道的蠢小子,敢挡路就拿了他的命!”
阮昕儿作势就就要闯入战火中心,胆敢坏了她的好事,她必要亲手废了他!
苏暮情等人又不是摆设,她在旁又岂能真的是在看戏。“阮阁主这是往哪去啊?”
冰壑出手,一道红白灵光直接斩断来人的去路。
险些被这股寒气所伤,前进的道路被阻挡,阮昕儿顿时火冒三丈。“让开!”
若是离了花因落这个人魔傀儡,她根本什么都不是。然而想要清除花因落面前的障碍,她就必须先杀掉眼前的拦路人。
苏暮情神情尽是冷漠,“阮阁主还是先想想,你有没有那个能耐,命令我吧……”
阮昕儿早已按捺不住心底的火气,她急迫地想要加速这场对抗的进程。飞身直冲,握拳凝聚全身灵气,拳面正朝前人眉心。不见周旋,不成道法,没有前奏过度,她的目的很简单。夺命!
苏暮情快速回头确认了一下身后的形势,而后漫不经心地转动冰壑,一圈后到原位即止。定点的位置刚好撞上阮昕儿掠夺性的攻击……
身后的战火因为苏铭亦的出现暂时被缓合,但是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依旧严阵以待。
“趁我还有意识,杀了我,只有你能做到……”花因落将身体不断前倾,试图用心口的疼痛,来唤醒自己残存的意念。
“我做不到,我不可以。”她每向前一寸,苏铭亦便后退半分。他不是来取人性命,他是要把人完完整整带回去的。
可惜他很清楚,入了魔的人灵,与之同生同灭,如果不能选择死亡,她将永远都是一具不死不活的枯骨,困坠魔狱,不得超生。
“从头至尾我都在欺骗你,我与你的相遇就是一连串的谎言,我不值得。求你,杀了我吧,求你……”体内的金针强力腐蚀着她的器脏,她的四肢开始颤抖,思想再次混沌,她没有时间再浪费了。
正当她以为自己会再次失控的时候,模糊的意识又恢复些许清明……
原是身后,阮昕儿急不可耐地背手加重金针控势,正被苏暮情及时拦截。苏暮情不光要她近不得花因落的身,同样也不会给她施法控灵的机会。
就让她亲眼看看自己的旷世杰作是怎么毁在自己面前,而她又无计可施的吧。
“不是谎言。”苏铭亦模糊的双眼强撑着没有掉下一滴眼泪,“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但是我要你实话对我说。你对我,可曾真心?”
他无法否认当初的刻意疏离,可他介意的从来都不是她这个人,而是既定的家族安排。他无数次的远离,却一次次忍不住在意。他对她的伤害,都是藏在背后的懊恼与悔恨所拼织。
他终将她嵌入心底……
强烈的刺激再次燃起,亦是稍纵即逝。花因落费力别开早已狰狞地面目,压紧牙关,“我……”
“说啊!”
“从无虚情。”
颤抖的声音流出,苏铭亦重重吐出一口气。接续的,便是额前的一掌,抽离的剑羽借势逼出了体内的金针。黑化的金针出体即碎化,散落于空器中,融化在沙石下。
缠绕周身的邪火瞬间熄灭,阴霾驱散,魔气消逝。发丝根根垂落,四肢百骸呈出血色,瞳孔复明却夹染迷灰。褴褛的衣衫盖住龟裂的残皮,似在预示,鬼神将尽……
苏铭亦撑起膝盖,接住了这具面目全非的躯体。
他的世界,已是光影色彩交织,草木朦胧混杂,唯独那一片殷红洒下,清清楚楚印在脸颊。
沉痛,滚烫……
“对……对不起,我接……近你,确实别有……别有目地,可是……我从没想……过伤害……你,对不起……”发颤的身体停止了抖动,花因落的双眸彻底陷入死寂……
苏铭亦遮住她的双眼,“是我对不起你。”
那把幻化的长刀再一次剖开了活人的胸膛,温热的鲜血化开了灵法的结晶封印,两行尸体交错在泪与血混成的泥泊中,依偎环抱。
我说过,我会永远陪着你,哪怕是死……
迟幕亲眼见证了这幕惨剧,他没资格阻值,也没能力化解。
本该轻松的心境,却不见涉江一人展露笑颜。
汝命之悲,舍身大义。天涯孤子,终寻得他之所望。
迟幕派顾锡缺上前探查,“如无异常,便为两人收敛,他们算是为灵界彻底清灭了魔骷,理应厚葬,碍于花因落的身份不便安于瑶山,就着人将他们送往晚烟林苏岛,寻一宝地,将其二人合葬。”
“是,师父。”
不远处,苏暮情与阮昕儿仍在交手。
迟幕交代过顾锡缺,转而对着荀唯清,“去帮帮暮情,别让她受伤了。”
荀唯清有意背过身,“她自己能解决,况且,她根本就不需要我……”
苏暮情的灵修迟幕心里也有数,虽说荀唯清的话面上在理,但对于他的语气他还是不禁疑惑。平时他二人的关系不是很好么,这不染俗尘的大徒弟火气何时延得这么开阔了。
苏暮情一直注意着花因落那边的情势,“真是不幸啊,你的木偶,脱离轨迹了。”
她眼角牵着讥讽的笑,心沉得像挂铅一样。
“不可能,不可能!”阮昕儿几近崩溃,她丢失了底牌,等同失去了胜算,她努力多年好不容易快实现大业,怎么还没掀起波涛,就付之一炬。
她不再困于争斗,顾自凝神聚气,想要重新控蛊,可是无论牵出多少灵力,就是感应不到任何灵蛊的气息,她再次尝试引针控灵,奈何那数枚金针早已灰飞烟灭……
“不会的,没人杀死我的木偶,没人能抵抗活体人魔,我是无敌的,人魔只能由我掌控,人魔只会听我号令,我终会争霸天下,称霸天下。”
苏暮情也不再与她动手,就漠然瞧着她这副发了疯的样子。要以两人的灵力差距,阮昕儿早该死在苏暮情掌下,可她就是拉锯这场打斗,让她一步步见证自己的失败,最后自取灭亡。
“疯病发够就闭嘴吧,是时候算算我们的旧账了。”
“你不许过来!”
“修沿纹是怎么死的,你没忘记吧,现在一个两个,她们都死了,我又怎舍得放你独活。”
“别靠近我,滚开!”
一招扬手,阮昕儿摔翻倒地,她挣扎着往后爬,却没得一点喘息的机会。又是一记回掌,穿透她的胸口,鲜血吐满她的衣裙,她想起身回击,却再次被强劲的灵力予以重击。冷热交织,血肉溃烂。
她招招挑逗,却无一致命。
苏暮情步步逼近,阮昕儿好不容易半撑起的身子直接被隔空掀翻。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苏暮情飞速上前,一把扼住她的喉咙。阮昕儿拼命扯着嗓子,却一句话都喊出来,只余下呜啊呜啊缠绕耳畔。
“口是心非,明明怕死怕得要命。”
“你不能杀我!”
“不能?呵!今天以前我的确不能杀你,可如今众目睽睽,你公然控魔造反,我杀你一百次都不够泄民愤的。”
“你故意的?你故意的!”
“哼。”
用力握紧,骨骼震裂,缠而杂音,不复存在……手掌一松,尸骸落地。
这场游戏就这样在荒唐中结束了,任谁也没有想过,一个无家可归的瑶山小学子最后成就了这场战争的胜利,没人想到的结果,确实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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