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boss是我男友[无限]》星云寄存柜

3、诺特尔主题公园（3）

　　几只海鸟滑过头顶，海水一波一波地拍打着船板，特有的海腥味扑面而来，船只似乎真的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沉沉浮浮，一轮壮丽的夕阳点燃了海平面，万里无云。

　　尽管知道是道具、音效和投影的联合作用，楚长璀一时间也被这惊艳的效果晃了神。
　　他很少有时间搭乘船这种不甚高效的交通工具，唯一一次，就是晏不溯失踪一年多后，为了追溯他过往的行程，楚长璀前往过某个汪洋之中的原始岛屿。

　　当时，他临时雇佣了一条岸边渔民的小船，暴晒的烈日几乎将人烤干，晃动的感觉使得反胃感成了常态，而船舱里无时无刻不萦绕着浓到刺鼻的腥气，楚长璀依旧记得就着这股死鱼味吃干粮的味道。

　　恶劣的条件能摧毁一切对海洋的美好想象，但这些，都不及毫无线索空手而归的挫败感来的强烈。

　　背景里，老船长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回忆：“九月十八号，出发两周，一切顺利，食物消耗比预期中快一些，不过，根据航线，奥丁湾的汇合点已经不远了，伙计们都很期待……”

　　文科又开始紧张地说话了：“这个特效有点厉害啊，之前我玩过类似的，也没那么真实……要知道，那次船沉的那个效果，我深海恐惧症的朋友吓死了都，玩完之后还吐了我一身，呃，说起来好心酸……”

　　话音未落，咚地一声巨响，船只仿佛撞上了什么东西，摇摇晃晃，溅起巨大的水花。

　　“船长！水里——水里——”

　　楚长璀瞥向旁边的水面，流线型的阴影在四周盘旋，露出灰蓝色的尖鳍。

　　“鲨鱼？”黄右饶有兴致地点评，“这个投影和道具配合的还挺好。”

　　原来是船只行进过程中，不知怎么绞伤了几条大鱼，鲨鱼闻着血腥味，很快就将几条鱼分食殆尽，海水被染成浑浊的红褐。

　　似乎是夕阳要落尽了，天色越来越暗沉。

　　“船长——注意——”

　　船员气喘吁吁地从船舱内探出头来，下一秒，天色一黑，他的上半身被整个拦腰挤断，甲板上多了一团热气腾腾的血污。

　　“卧槽！？！”文科下意识抓紧了腰间的麻绳。

　　夕阳没有落下，是被挡住了。
　　一根巨大的触手缠上了船只的前端，它的腕足比桅杆还要粗几圈，动作却如闪电般迅速，在甲板上留下一串圆齿般的黏腻痕迹。紧接着是另一根稍小一些的触手重重砸下。

　　木屑和血点向舱内飞溅。乘客们不可抑制地尖叫起来，慌乱之中，不少人手忙脚乱地解开了安全带，试图向后逃离巨大触手的攻击范围，不大的船立刻左右晃动起来。

　　“是假的……那是模型！”情侣男喊着，像是在安慰女朋友，也像是安抚所有人。

　　楚长璀突然道：“这种模型不可能是一次性的吧。”

　　“怎么可能，”文科吓得想闭眼，又害怕错过任何危险，死死瞪着眼睛，好歹嘴没闲着，“这种人形的模型又贵又难维护，就做几个动作还要时不时坏两次……”

　　坐在第一排，楚长璀足以清晰地看着最开始那名船员的下半截尸体滑落到海里，鲨鱼问讯而来，眨眼功夫，就剩几片破碎的衣料浮上海面。难道每次这个模型都要断成两截然后拼回去？这是个绝对站不住脚的理论，他抿嘴。

　　随即，一阵失重感袭来，周围的景色飞快旋转，触手将整艘船举起，夕阳的余晖一闪而过，在视网膜上划过耀眼的弧线后，船只又被狠狠砸下，苦涩的海水倒灌进舱内，所有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淋湿了不少。

　　随即是更多的落水声，数十个穿着海员服的人状模糊身影在船的四周落下，仿佛破布娃娃。

　　水面之下，这些动荡似乎一下平息下来。
　　船只如同沉默的石块，缓慢而安静地沉到更深处。海水黯淡的深蓝色像画板上涂抹的颜料，海草和团团藻类仿佛没受到任何影响，依然静静地飘荡着。

　　远处，躺着更多船只的残骸，闪着银光的鱼群自由地穿梭着。

　　激昂的背景音乐戛然而止，咔哒咔哒的马达声将人群拉回了现实，再这么一看，似乎背景里如墨般的深海投影效果也没那么生动了。

　　虽然惊魂未定，但确实没出现伤亡。情侣男又连忙安抚了几句：“不要紧张，都是特效……”

　　“是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
　　黄右非常不适时宜地哼了一句，声音不响，只有同在前排的二人听到了。

　　楚长璀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不给捧场一下吗。”黄右吐了吐舌头。

　　楚长璀默默将视线投回前方，文科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诡异的幽默感影响了，苦着一张脸，勉强露出一点点笑容：“海绵……”

　　周身一暗，黄右脸色一变：“抓紧！”

　　文科差点咬了舌头。

　　船只一个急停，咚的一声，有人直接被惯性撞出了低矮的船沿，滚落下去。

　　“救命——欸，水不深？”他还未来得及庆幸，脸上的表情就凝固在这种惊恐与喜悦之中，巨大的触手迅速地穿透了他的肚子，将他拖进本该只到腰部的水下。

　　“啊——”

　　浓郁的血腥味四散开来，闪电般地袭击令人措手不及。玩家们尖叫起来。

　　“我要回去！”

　　“不要——！！不要啊——”

　　“逃到哪里去？”

　　“我们都会死的！”

　　惊恐的呐喊在空间内回荡。
　　一个玩家在慌乱中被绊倒了。船舱内有脚踝深的水，湿透了的头发黏在她的脸上，她手忙脚乱地拨开，突然腰上一沉，深灰色的腕足精准地将她凭空卷起，砸了出去，扭成一团的肋骨使她在落水前就停止了呼吸。

　　静谧的海底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玩家们尖叫着，在狭小的空间内盲目地逃窜。

　　黄右裹紧了身上的夹克，下一刻，他踏着船沿矮身几步，一把揪着领子扯回了个半个身子掉出船外的男人。

　　“别乱动！”他高声道。
　　这倒是有些出乎楚长璀的意料了，黄右先前的表现都不是这种会救人的性格。

　　“去死吧——”

　　楚长璀闻声侧头，情侣女把自己的头发抓成了一团乱麻，又哭又叫，妆在脸上化作一团，狼狈而疯癫。

　　“别叫了！”情侣男暴躁地捂住了她的嘴，注意到楚长璀的视线，他警惕地瞪了回去。

　　“我有这个！”中年男人突然从钥匙串里翻出一把折叠小刀。

　　“等等！”黄右眉头一皱，他手里还拎着另一个重心不稳的新人，等他把新人扔回座位，中年男人已经毫不犹豫地举起刀向船边的触手刺去。

　　触手的表皮竟远没有它表现出来的那么结实，小刀轻而易举地划开凹凸起伏的表皮，浅蓝色的血液喷溅出来，劈头盖脸地洒了男人满身。触手触电般地缩回了水面之下。

　　“哈哈哈，也没有那么可怕！”中年男人甩着刀上的血迹，“只不过是章鱼罢了。”

　　下一秒，流着蓝血的触手重新卷住他的脖子，拔萝卜一样拎起那颗圆滚滚的头颅，发出令人牙酸的肌腱撕扯声。

　　黄右暗骂一声，在所有人回过神之前，将那具失去重要组成部分的骇人躯体踢下了船，溅起一大片水花。

　　“还有人想要试试吗！？”他气势汹汹地捏着钥匙环，晃晃那把折叠小刀。

　　回答他的是被人掐住脖子一般的哭喊和尖叫。

　　楚长璀盯着涌动的青色腕足，它似乎饶有兴致地挑剔着下一个攻击的对象。除了刚才主动攻击的中年男人以外，触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攻击玩家了，而最开始受袭的二人时间间隔却很短，座位也没有规律，攻击是纯随机的？还有什么影响因素……

　　他又看了看黄右踢下去的尸体，红色的浪花中偶可见触手缠绕而上的荧光。楚长璀突然解开腰上固定用的绳子，站起身来。

　　“你要干什么？”文科问，“说了不要乱动……”

　　“我有一个想法。”楚长璀看了她一眼，翻身跃上了船头。那有个穿着船员服的人体模型，是上个场景的，被金属装饰花纹钩住了领子，在侧翼摇摇欲坠地挂着。

　　他扳住突起的木板，在摇晃的平面上稳住身形，人体模型的重量本就不小，裤脚还泡在水里，增添了不少重量，楚长璀费了些力气才把它扯回来一点。

　　“接一下。”他对文科道。

　　文科愣了一下，虽然满肚子疑惑，但她听话地抓住人体模型的衣服，两人一推一拉，把模型拉了回来。

　　楚长璀将人体模型扔到地上，浸泡在脚踝高的水里，似乎怕他被海水腌得不够彻底，还翻了个面。

　　“这是在干什么……”

　　文科话音刚落，安静许久的触手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席卷而来，几乎是将又湿又沉的人体模型从楚长璀手中抢走，留下一道残影。

　　没有袭击近在咫尺的自己和文科，而是选择了毫无价值的人体模型。楚长璀想，证据还不足够，但目前，一个初步的可知性就足以暂时安抚慌乱的玩家们。

　　楚长璀直起身子，湍急的水流声中，他的声音清晰而平静：“是水，触手是根据水来定位袭击的。”

　　黄右看他一眼，提高音量重复道：“都听到了吗？就近坐下，坐下，让船稳点，别沾水就不会死。”

　　所有人匆匆忙忙地找位置坐下，安静地如一群鹌鹑，文科更是把自己整个人蜷缩在了位置上。安静下来，才发现，游览船依然在有条不紊地向前行驶着，只不过投影变化不大，所以慌乱之下难以察觉。

　　“好多人……好多人死了……”

　　终于，背景重新响起了对话。

　　“咳咳，船长……船长……你在哪，咳咳。”

　　“麦克，你听到了吗？”

　　“听？咳咳，听……到什么？”

　　四周越来越黑了，偶尔游过一条发着浅浅荧光的小鱼，轻声的哼唱在四面八方响起，它们像是最好的唱诗班，高低声部交错衔接，又能完美融合，没有歌词，却能勾勒出来自理想乡的靡靡之音。

　　“别放松警惕。”黄右坐回了位置。

　　“这是……什么？”船员犹豫地问。

　　“是塞壬！”船长说，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细，“她们只会蛊惑最勇敢的水手，来延续自己的种族……她们真的存在，麦克，把灯给我……把灯给我。”

　　叮叮哐哐一阵响动，船员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找到了照明工具。

　　咔哒、咔哒。

　　终于，船只右边亮起一点微弱的黄色灯光，它似乎什么都没有照亮，灯光后方还是一片无止境的幽深黑暗。

　　然后，黑暗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