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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恩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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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天化日,小杏儿羞得不行。
她与沈麓川坐的这样高,有心人只要抬头一看,就能看到两个人的你侬我侬,她怕被宫学里的乔霁看见,忙沈麓川将她带下去了。
她与沈麓川一起寻了个僻静的树荫下,沈麓川脱了外衣给她垫着,“地上凉,你坐在我衣裳上。”他自己是不大顾及这些的,大大咧咧就坐了下来。
小杏儿看了眼,也坐在了他的衣裳上。
她将食盒里的金丝糕拿出来,递到他的跟前去,“知道你不曾用午饭,凑合着吃吧。”
“我就知道我家小杏儿心疼我。”他欢天喜地地接过金丝糕,余光瞥见她放在一旁的食盒,其中似乎还装了些别的东西。
他不着痕迹挑了眉梢,问:“那是什么?”
小杏儿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对,“这是我带给阿兄的饭食,他还在给明沅公主讲课呢。”
“原来是给阿兄的啊。”沈麓川扯开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只是那笑得有些古怪,小杏儿并未多想。
沈麓川不再多问,回过头咬了口金丝糕,都没有平时爱吃的味道了。小杏儿抱着膝盖,笑盈盈地贴在膝盖上看他,“好吃吗?”
沈麓川眯了眯眼睛,点点头:“好吃,好吃。”
小杏儿眼睛都笑弯了。
他又吃了两口,“咳咳咳!”他假装咳嗽起来,一副被噎着的样子。
小杏儿吓了一跳,伸手拍着他的背部,听他剧烈的咳嗽。
“怎么不吃慢一点,噎着了。”
“咳咳咳!”沈麓川又咳嗽起来。
这下子没了办法,小杏儿急忙起身,“你且在这里等着,我进去帮你倒杯水出来。”
小杏儿怕他被噎着了,忙不迭跑进宫学里,里头还能听到乔霁的声音,她转头跑去偏殿寻了一壶水提着出去。
哪里能想到,一出去就看到沈麓川在树荫下,大快朵颐地吃着她给阿兄带的吃食。
小杏儿:“……”
沈麓川察觉到视线,抬起头挥了挥手:“杏儿回来了啊。”
小杏儿咬牙切齿:“沈!麓!川!”
她气的牙痒痒,明明那是给阿兄的,可沈麓川竟然给偷吃了!
再看食盒里,也不知道他是吃的有多快,竟然已经所剩无几。她气的眼眶发红,转身不想搭理他,又想到他刚刚被噎着的模样,又折返回去把水壶放下。
“哎,小杏儿……”沈麓川直勾勾站起身,跟在她的身后,“你生气了?”
小杏儿闷头往宫学里头走。
沈麓川忙跟在她的后头,步步紧跟着,“乔霁回来,你心里都没我了。”
他负着手,笔直的身子有些弯曲。
小杏儿刚刚还有些生气的,现在听得他这样委屈的一句话,竟有些违和,忍不住笑出声。
沈麓川眼睛一亮,“小杏儿,别生气了可好?”
小杏儿已经进入了宫学之中,现在时辰尚早,除了课堂里的明沅公主与乔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也没人能注意到这对小情人的别扭。
小杏儿停下脚步,扬起下巴哼了一声,“你少在那儿装可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她太了解沈麓川了,迟钝如她,也只能看出沈麓川在想什么了。
她歪了歪脑袋,道:“诡计多端,休想唬我。”
刚刚还可怜着的郎君,嘴角高高扬起,“现在都已经哄不了你了。”
这个时候,课堂里传来了动静,乔霁似乎与明沅公主已经讲完了课。
小杏儿见状,一把推开了沈麓川。
虽说她与他的事情,早就被乔霁猜了出来。
但是要当着兄长的面谈情说爱,她的脸皮倒是不至于有这么厚。
乔霁一出来,就看到一前一后的娘子和郎君。看到他时,小杏儿还有些心虚。他眯着眼睛看去,沈麓川还是那副不怕天不怕地的样子,嚣张跋扈的,像是与平日里没什么异样。
但乔霁还能看出,他耳根后面有一丝不显眼的红。
沈麓川嘴巴不饶人,此刻见了他,几步走上来不客气地问:“乔少傅这腿脚可还好吧?要不我背着回乔家去?”
“沈麓川!”小杏儿气呼呼地喊他名字。
明沅公主一点都不清楚现在的情况,欢天喜地地跟他们道别,离开宫学回去用午饭去了。只留下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先说话。
还是小杏儿叹了口气说:“阿兄现在回家中也来不及了,不若去娇兰殿中吃吧。”
乔霁自然点头:“嗯。”
沈麓川还想说些什么,被小杏儿瞪了一眼,他便没什么话说了,毕竟给乔霁带的饭菜,是被他给吃掉了。沈麓川暗戳戳打了个饱嗝。
乔霁跟着小杏儿走了没两步,又回过头来,含笑看向沈麓川:“我与妹妹去娇兰殿中,沈三郎君还请留步,在这里看守大门就好。”
沈麓川笑意一僵。
知道了知道了!他是守大门的!不必说了!
而小杏儿也不帮他说话,他没好气地坐在门槛上,抱着劣质刀没讲话了。
小杏儿还站在远处笑话他。
如今的他,已经毫无地位了!
走远了,小杏儿回过头,还能看到沈麓川吃瘪憋坏水的样子,弯起眉眼嗤嗤一笑,这笑落在了乔霁眼中,乔霁无声一笑:“沈三郎这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招人讨厌。”
小杏儿立马道:“虽说他性子不好,可是人还是很好的。”
乔霁一时无声。
小杏儿抬起头看去,正看到乔霁温和看着她,一副无奈的样子。她反应过来,脸上一红,低垂下眼来解释:“我……我……我只是在说实话。”
“在我面前,无需如此谨慎。”
小杏儿松了口气。
兄妹二人一前一后,一路走着。
这个时候小杏儿才有了机会去问关于乔沈两家的事情。
乔霁不禁顿住了脚步,沉默了很久。
小杏儿还以为是他不愿提起,急忙说道:“阿兄若是不愿说,那我不问便是,无妨的。”
乔霁摇了摇头,“左右也不是什么不能提及的密辛。”
正如姝贵妃所说的,乔沈两家世世代代都是对立关系。但是到了乔若松与沈渊这一代时,因着姝贵妃与沈渊的亡妻关系极好,两家那水火不容的架势也有了一定的缓和。
小杏儿这才知道,原来姑姑与沈麓川的关系稍好,是因为沈麓川的母亲与她是好友。
只可惜,自姝贵妃进宫之后,两人便是聚少离多。那年冬日,沈夫人病重,那病来的又急又重,将军府便去请了东陵名医。
谁能想到,那时候庞氏也病了。
两家人在名医门口争了起来,争执不休,也耽误了沈夫人的病情。等到名医过去时,已经是回天乏术,一命呜呼。
外出打仗回来的沈渊听说乔家争抢一事,提刀上门,一脚踹开了乔家大门。
一把大刀毫不留情,逼迫着庞氏在亡妻面前道歉。乔若松自知理亏,若是那日知晓沈夫人病重,他家断然是不会去争什么名医的。
庞氏没了法子,只能在沈夫人的灵位前道了歉。
而姝贵妃也因为沈夫人病故一事,与乔家离心,狠狠病重一场,几乎也不再回乔家了。
小杏儿听过之后,百感交集。那时候的沈麓川应当年纪不大,就已经经历了丧母之痛,而这丧母之痛竟然是与乔家有关……
他没有连带着痛恨上自己,反倒是对自己如此爱重,她应当珍惜才是。
乔霁也有些怅惘,但乔沈两家的恩怨不止如此。
乔霁问小杏儿:“你可知我这一只腿是如何废掉的?”
小杏儿心中猛的一跳,不太能相信自己这个答案:“莫不是也与沈家有关?”
乔霁含笑点头。
似乎早已经不在乎过去的这些事情。
当年乔霁年少,东陵子弟之中,只有他与沈二郎独占鳌头。
纵然两家之间水火不容,又有着沈夫人亡故的事情在其中隔阂,乔霁与沈家二郎还是生出了几分强者之间惺惺相惜的感情。
六年前。
乔霁外出游学,预备春闱。
熟料当地山贼作祟,杀人越货无恶不作,隐隐有越过当地知府的意思。沈二郎受父命前去剿匪,途中正好是遇上了乔霁。
两人不在东陵,也暂时放下了门第之间的成见,一路相随。
那时候乔霁才知道,沈二郎的妻子邹氏已经有孕,此次若是剿匪成功回去了,说不定还能求陛下一个恩典,给他未出生的孩子一个封号什么的。
只可惜,沈二郎低估了那群山贼。
那群山贼竟然早已经与月关一族勾结在了一起,只等着山贼积蓄财物与势力,到时候便能与月关里应外合,直取大周外三关。
但按照沈二郎的能力来说,即便是月关山贼同时攻来,他也完全能够全身而退。
可偏偏,当时与他刚分别没多久的乔霁,怀着月关人的密信回东陵,途中却被发现了身份,被山匪与月关人追上,意欲以乔霁之命都威胁乔家。原本已经撤军的沈二郎,无论是为了朝堂还是乔霁,他都必须回去。
他并没有打乱先前的部署,孤身一人折返回来救下乔霁。
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沈家儿郎站在任何敌人面前,都是无所畏惧的。可即便是有沈二郎护着,乔霁还是被对方伤了一条腿,两人一马千里奔波,终于是回到东陵,将密信呈上,彻底粉碎了月关的阴谋。
但让乔霁没想到的是,沈二郎早在途中便已经身中毒箭,硬撑着将他送回东陵。
沈二郎终究是没能活下来,没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出世。
那时的乔霁跪在将军府前,三天三夜只为给沈二郎上一炷香。也是那一次,乔霁的腿伤成了永远无法痊愈的伤。
沈家大郎早年命丧疆场。
沈家二郎为救乔霁而亡。
沈渊陷入了丧子之痛当中,将这一切都归咎于乔家的过错,两家陷入了真正的水火不容之中,凡是见面,必然是会掐上一番。
许是因为如此,只要沈家没有做的太过分,陛下都会让乔家忍让一些。
可乔若松和庞氏,却将自己儿子的前途以及腿伤,都归咎于沈二郎将他卷入其中,也因此憎恶上了沈家。
至此,小杏儿才知晓了两家恩怨的全貌。
小杏儿低垂下眼来,有些无奈:“原来如此。”
抬起头,不远处已经是娇兰殿。
乔霁揉了下她的脑袋:“事实如何,只听浅显之言如何能辨别呢,杏儿,其中纠葛,你总会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