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师兄他假正经》城西旧月

79、妖露

　　待这几人说完，荣瑜才缓缓与他们言语了一番师父生魂被夺之事，听得这几人痛心疾首，槌胸蹋地，想要再劝，却也知二人是势在必行。

　　默了片刻，赤童幽幽与他们说道：“非是我说悚人之言，五年前仙门大乱，妖王最后败退，广陵城那二位长老率众多弟子追赶妖王残兵，那些弟子可都是仙门俊杰，可去了岚芫之后，却无一人能再出来，由此可见，岚芫城实在是凶险异常。”
　　回想起当年之事，几人一时触动了心绪，蓝溪扼腕道：“那时师父还尚在，他便是在大乱之中抵挡妖族过境之时不幸身殒…师父虽没有通天修为，但也是仙门中排得上的一方城主，却没想，面对妖族将领竟也不敌，连中重重妖法，就那样殁了，唉……”

　　嗟叹声沉闷起伏的，几人不堪回首，不愿继续言语下去，感怀过一阵，蓝溪转开话题道：“说起广陵城那二位长老，早年我有所耳闻，那两个可不是寻常人物，其中一位是广陵城的气法长老，据说这气法长老不过三十上下的年纪，品性高雅，为人谦和，在城中威望颇高，而且还有传言说，若单论用气，仙门中无人能出其右……”
　　景夜白听到这，暗戳戳瞄了一眼身旁，心道荣瑜也最擅长用气，若是让他与这位气法长老比试……
　　不。
　　景夜白摇头又想，无论如何，荣瑜都一定会胜。

　　“这气法长老已然不俗，而另一位，就更加了不得了。”蓝溪略想了想，接着道，“世人皆知，广陵城多出少年俊杰，那位飞升的奇才步清林便是在十来岁时冠绝仙门，少年时就已无敌手，这点，九师兄倒与他极像。”
　　荣瑜汗颜摇头，自觉不足。
　　蓝溪笑了笑，又道：“在步清林之后，广陵城又出过许多少年俊杰，可却全都与天纵之资相差甚远，直到这第二位长老出现。”
　　“相传他十岁出头便习会千种术法，剑兵符箓俱是精通，可说是与步清林最接近的一个，只唯独在用气上稍弱一些，广陵城城主惜才，各种奇术灵药毫不吝惜，更是指派气法长老每日对他言传身教，也因此这二人关系甚笃。”

　　歇了口气，继续道：“广陵城城主对他有求必应，却也管教严苛，恐他坏了心性从不许他外出，担心他心生不满，又给他挂了个长老的虚名，却又不让他参管城内之事，还命令他不可与人交好，不可与女子有染，只唯独可以和气法长老多多讨教。”
　　“所以，这人天资虽高，但在仙门中名声却并不出众，除本门部分弟子外，鲜少有人知道。我也是早年去广陵城时听一位挚友提起，说来也是可惜了，这样一位天纵之才，却不幸死在了岚芫，唉……”
　　几人尽皆感叹，这人若是未死，一直好生培养着，日后即便不能飞升，想必也会是仙门中令人敬仰的存在。

　　这方说完，慨叹过后，却也并未能改变荣瑜与景夜白的态度，二人依旧是势在必行。
　　赤童想了想，恳切又道：“九师兄，不如等我安置一下城中事务，再联合周遭几个大城，与你们一同前去岚芫。”
　　荣瑜并不愿再让他们牵涉进来，推辞道：“无需再费心，我二人足矣。”
　　景夜白始终在暗中观察着绿风河，这半天其余几人都在言语，唯独他一言不发，站在赤童身后，面上神情忽明忽暗。

　　“风河兄，你有何见解？”景夜白忽然出声问他。
　　未等他回答，赤童却急道：“啊呀，风河，你怎么还在这？不该让你听到这些……”
　　紫归与青华也急道：“忘了这事了，风河你装作没听见吧。”
　　景夜白：“……”
　　听他们言语，绿风河果真是与岚芫有所牵扯，心中不由越发起了兴致，想看看他怎么说。

　　绿风河缓缓走上前两步，无关紧要的神情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岚芫，没有我，你们进不去。”
　　赤童勒令道：“风河，你不能去，小小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
　　青华附和道：“对，不能去，不能去。”
　　紫归也道：“这许多年了，早该忘记了。”
　　耳边嘈杂，绿风河听罢，竟是皱眉一笑：“别告诉小小，我将他们送进城去便回来。”

　　几人不依不饶，蓝溪观他神色，知道已不能阻止，只好交待道：“罢了，去解了心结也好，记住，千万不可冲动。”
　　又对荣瑜二人施礼道：“九师兄，景公子，这一路还请多加照拂。”

　　如此轮番嘱托了好一会儿，不再多留，绿风河跟荣瑜和景夜白一起上了路。
　　三人先在城边找了家衣铺各自换了身行装，荣瑜本欲将长剑一并收起，绿风河说他与景夜白空手，只他一人拿剑无甚大碍，而且岚芫城内也有许多会用剑的妖物，于是也就没再收起。

　　从城外一路往西两日之后过了绵延的山林，又行两日，眼前景色渐渐变得衰败，再行过两日，已到荒漠边缘。
　　边缘处有零散几座破败的房屋，可入内查看却不见人烟，想是早已被人舍弃。
　　绕过房屋继续向西，才走不多远，忽见路边摆了一茶摊，一名伙计正躺在条椅上酣睡，四周光秃秃的，这茶摊也不知要做谁的生意，三人虽好奇，却不欲打扰，从这人身边悄无声息经过。
　　可才经过，忽听身后传来人声：“不能再往西去了。”
　　几人回身，见伙计悠悠起身，抻了下骨头，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们。

　　景夜白玩味一笑，问道：“为何不能再往西去？”
　　伙计模糊地打量了他们一眼，睡意未消，懒散道：“再往西没有人家了，二十里外就是荒漠，而且我听说啊，那里有处凶宅。”
　　景夜白兴致盎然道：“什么样的凶宅？”
　　伙计打个哈欠道：“我听说啊，那凶宅极其古怪，宅前宅后是两个天地，不论人鬼，但凡进了凶宅，就再也别想出来。而且，我还听说，那里面住着一对老夫妻，这对老夫妻可不是寻常人……”

　　“怎么个不寻常？”景夜白见他连连打哈欠，担心他再睡过去，出声给他醒盹。
　　伙计搓了把脸，继续道：“我只是听说啊，这老两口，一个喜食生人头骨，一个喜饮活人胆汁，传言说他们抓住活人后，先要将人开膛破肚，却又止住血不让人死，然后在胆上划开一道口子，用碗接住流下的胆汁，等伤口刚愈合，再给划开，被划之人，如此遭受轮番的折磨，最后承受不住将要死时，那另一个就会趁人还有意识之时，活活啃去他头上的血肉。骇人，实在是骇人呀。”

　　几人听到这样的恶行也是惊骇异常，景夜白啧啧两声，忽然又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还有，你在这里……”
　　“我们只是去寻一样物件，若是见了凶宅，绕着走便是。”绿风河打断景夜白，淡淡说道。
　　伙计不经意看一眼绿风河，将要移开视线，却又滞了一瞬，转而莫名笑道：“既然只是去寻物，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几位请去吧。”
　　“……”景夜白纳闷不已，这人说了这么多，显然是不想让他们前去，可绿风河一开口，这人怎么又变了态度，属实有些蹊跷。
　　正纳闷着，绿风河拽了他一把，荣瑜一言不发已转身开始走，当下也就不再多想，迈步往西继续前行。

　　路上，景夜白偷偷打量绿风河，乱七八糟不住猜测，一不留神撞到荣瑜背上，荣瑜回身望他，景夜白尴尬道：“疼不疼？”
　　荣瑜面无表情：“疼。”
　　“……”景夜白干笑着抚了两下他的后背，借机说道，“刚才那人不正常。”
　　荣瑜看一眼绿风河，点点头，并不多说。

　　“那人是妖。”绿风河淡淡道，“我能识妖。”
　　景夜白凝眸，试探道：“他为何信你……”
　　“兴许是许久之前，他曾见过我。”绿风河毫无波澜，走到两人身前，对荣瑜道，“九师兄，得罪。”
　　说罢，抬起手指点了一下荣瑜的额头，荣瑜并未阻挡，待手指拿开后，只见他额头多出一个绿色的圆点。
　　景夜白好奇道：“这是什么？”
　　绿风河在他额头同样点上一个圆点，淡声道：“蓝溪做的妖露，可让妖物辨认不出。”
　　“好东西。”景夜白赞叹一声，来时便思量过若是进了岚芫怎么能隐藏自身气息，只是迟迟未能想出办法，这一下倒是省了事。
　　几人继续前行，才走两步，景夜白忽然又对绿风河说道：“你自己怎么没点？”
　　绿风河顿了一下，抬手给自己也点了上，不以为然道：“忘了。”
　　“……”

　　在荒漠中走了大半日，四周越发苍凉，就在视线尽头，满目惨淡之中，一座破败的房屋突兀出现。
　　景夜白心道，这破屋定是那伙计所说的凶宅了，而伙计分明说过，凶宅的前后是两个天地，可如此远远望去，四周尽是荒漠，并无任何不同。
　　几人走到近前，见房屋很小，到处破洞烂孔，凋零不堪，门板也已掉了大半，透过孔洞往内里看，却是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景夜白并未鲁莽推门，挪着步子仔细查探着，将要往屋后走去时却被绿风河一把拉住。

　　景夜白纳闷道：“风河兄，怎么了？”
　　绿风河沉声道：“屋后去不得，一旦过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景夜白惊奇道：“为何回不来？屋后到底有什么东西？”
　　绿风河道：“岚芫城主亲自布下的幻界，除了他自己，这世间无人能解。”
　　景夜白虽觉有些夸大，但也知需谨慎行事，不再执意往屋后去，又问道：“这里便是那处凶宅了吧？风河兄，我们是进或不进？”
　　绿风河坦然道：“进，入口便在门内。”
　　景夜白一笑，眼望荣瑜，道：“既是入口，待会只怕要凶险异常，一定要跟紧九师兄。”
　　说罢，伸手推开了木门，荣瑜当先而入，他二人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