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师兄他假正经》城西旧月

77、大哥

　　赶到李婶家时，还未喊人，就听见院里叽叽喳喳声响不断，赤童探头看了看，嚷道：“干什么的？”
　　李婶气喘吁吁招呼道：“啊呀，大哥来得正好，快帮我捉鸡呀，你看这笼子里的鸡都跑出来了，这满院子…啊呀，往哪啄呢……”
　　“……”赤童暗骂一声，眼前情形无需多说，皱紧了眉头对几人道，“九师兄，你跟景公子在这等着，风河，青华，跟我去捉鸡。”
　　绿风河：“我家里还有事……”
　　话未说完，赤童一手拽着一个将他二人拖进了院内。

　　里面窸窸窣窣动静不断，景夜白在门外看得饶有兴致，乐得哈哈大笑。
　　荣瑜却并不开怀，轻声问他：“你不担心找不到吗？”
　　景夜白乐着说道：“找不到就找不到，你不是说了会保护我，有九师兄护佑，那还担心什么。”
　　荣瑜一晃，弯了弯嘴角。

　　赤童几人忙活了好一会儿，终于将鸡全捉回了笼子，李婶歇了歇给他们倒了茶水，喝过之后，赤童才问：“你可见过一只叼着短笛的花猫？”
　　“何止是见过。”李婶气道，“就是那该死的花猫将鸡笼弄开的，再被我逮到非把它关进笼子去。”
　　赤童丧气道：“跑了？”
　　李婶唾骂道：“那花猫鬼的很，像条滑虫一样，我都逮到了，却又让它给窜走了，不过我也不是好糊弄的……”
　　喝了口茶，喘了几口气，李婶继续道：“那短笛被我截下了。”

　　赤童一跃而起，激动道：“在哪呢？”
　　李婶拍着胸脯，顺了顺气，道：“那花猫从我手里滑走时，窜上了房顶，短笛被我抢了下来，我也不知那是做什么用的，当时生气，就，就掷了上去，可惜是没砸到……”
　　“掷哪去了？”赤童一跃又起，着实受不住这番刺激。
　　李婶指着房顶道：“大概是掷到了屋后面。”

　　赤童一个字也不再多说，转身就往门外跑，几人跟在后面也跑出来。
　　李婶家房后是一条窄巷，两旁毫无遮拦，一眼望去空空荡荡，除了些碎石，什么都没有。
　　几人逡巡过一遭，却并不见短笛，想是被人捡了去。

　　窄巷之中有几户人家，赤童拍了其中一家，无人应答，又拍另一家，门开后一老汉颤幽幽招呼道：“大…哥…你来…看我了……”
　　赤童蹙眉，没有问他，而是吩咐道：“回去躺着，别乱动，有事让人去找我。”
　　老汉应道：“谢…大…哥。”

　　别了老汉，正遇上巷中走来一少年，赤童喊道：“过来。”
　　少年一蹦一跳到了他跟前，不等他开口，笑嘻嘻道：“二叔告诉我，只要知道短笛的下落，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赤童怒道：“哪个二叔！再胡扯我把你跟你二叔一起送到山上去！”
　　少年瘪嘴道：“二叔骗我，那我就不告诉你了。”
　　眼见少年要跑开，赤童一听，急忙喊住：“回来！”

　　待少年重新回来，赤童仍旧凶巴巴道：“你想要什么？”
　　少年毫不犹豫道：“我想要钱，很多钱。”
　　赤童问：“你要钱做什么？”
　　少年道：“给二叔啊，二叔说给我买好吃的。”
　　“……”赤童气道，“你二叔是谁？”
　　少年一笑，抬起手指悠悠指向绿风河……

　　赤童一口气噎住，险些没上来，却见绿风河面色不改，淡然道：“污蔑，我不认识他。”
　　少年不依不饶道：“二叔，方才你买烙饼的时候明明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大哥。”绿风河看着赤童，神色难得有些变化，郑重异常道，“我…没有。”

　　景夜白憋着笑不敢多看，怕忍不住坏了气氛，荣瑜悄悄戳了他一下，亦是有些忍俊不禁。
　　一旁的青华见此情景，极其夸张道：“风河，你，你怎能这么明显，唉……”

　　“……”赤童神色变幻，兀自魔怔了片刻，最终换上一副笑脸，冲绿风河和煦地笑了一笑，点点头没有言语。
　　从怀中摸出两个铜板递给那少年，交待道：“你自己拿着去买东西吃，你二叔的，我另外再给。”
　　少年收了铜板，扬头问绿风河：“二叔，可以吗？”
　　“可……”绿风河刚要回，又急忙收了嘴，漠然道，“与我无关。”
　　“臭二叔，哼，我去跟小小姐姐告状。”少年稚嫩的嗓音置气一声，蹦蹦跳跳就走了，走了几步，又转回身，喊道，“短笛被我捡到了，不过刚才被卖茶的王伯拿糖换去了。”

　　“走吧，去王伯家。”赤童才刚迈步，忽然又道，“风河，你方才是不是说家中有事？”
　　绿风河不解其味道：“没事了。”
　　赤童微笑道：“哦，那就好，走吧。”

　　步履匆匆来到王伯家，离得还远就见王伯摆了张桌子正在门口喝茶，见到他几人过来，一招手喊道：“大哥快来。”
　　几人走到跟前坐下，赤童将要开口，王伯制止道：“先喝一杯茶再说。”
　　说罢，给每人倒上，几人喝过，王伯又问：“这茶如何？”
　　赤童称赞道：“好茶。”
　　王伯道：“好在哪里？”
　　赤童思索片刻，道：“解渴，好喝。”
　　“……”王伯叹气，似是有些懊恼道，“如此好茶，却只剩这几杯，现在是一点都没有了。”

　　赤童配合地唏嘘几声，青华探头向院中瞅了瞅，见满院的茶叶，地上、木架上都是，纳闷道：“院中那些难道不是茶吗？”
　　王伯道：“是啊。”
　　青华不解道：“那你为何说没了？”
　　“问得好。”王伯提了兴致，解释道，“制茶分采晒摇炒诸多环节，这满院的茶叶采晒摇都已完成，就等着炒了。”
　　赤童道：“那你就炒呀。”

　　“唉……”王伯叹息一声，却叹得并不真诚，半遮半掩地抬起手，道，“我这手伤了，炒不了了。”
　　景夜白眼细，看见他抬起的指腹处划了一道细微的口子，嗤笑道：“是伤的挺重。”
　　赤童见他兜兜转转这才明白过来，厉声斥道：“也是你二叔告诉你的？”
　　“……”王伯愣了下，缓缓道，“我二叔早死了，没人告诉我。大哥既然不肯出手，那便请回吧，你要问的事……”
　　赤童咬牙道：“炒，这满院子都给你炒了，让你喝到升天。”
　　王伯悠然道：“那倒不必，我升天还早，先炒一些够喝就行。”

　　几人听凭王伯指点，在院中忙活了大半晌，终于将茶给他炒好，王伯心满意足，这才与几人说道：“短笛我送给刘寡妇了。”
　　赤童斜眼望他道：“你送给她是要做什么！”
　　王伯不以为然道：“我光棍，她寡妇，你说要做什么。”
　　“老实点，要是敢强来，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赤童恶狠狠丢下一句，精疲力尽又赶往刘寡妇家。

　　刘寡妇家跟王伯家只隔一条街，不及片刻便到了。
　　此时刘寡妇正在院中晾晒着衣裳，赤童喊了一声，刘寡妇出了门来，眼中带光道：“大哥怎么想起到我这寡妇家来了？”
　　赤童纠结道：“刘嫂，我来问你件事。”
　　刘寡妇笑道：“大哥请讲。”
　　赤童道：“王伯可是送了你一支短笛？”
　　“不错。”刘寡妇点头应道。
　　赤童悦然道：“刘嫂能不能借我一用？”
　　“可以。”刘寡妇爽快答应，却又一笑，“听说，大哥为了这短笛可做任何事？”

　　赤童知道躲不过去，于是心一横，道：“刘嫂有何事需要帮助，尽管说便是。”
　　刘寡妇眼中光芒更盛，喜忧参半道：“我那丈夫走得早，这些年来多亏大哥处处相帮，对此是感激不尽，如今趁着这机会，想…想让大哥再遂我一个心愿，大哥可否…可否牵一牵我的手？”
　　赤童惶恐至极：“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既然大哥不肯，那便算了，是我奢想了……”刘寡妇面上楚楚可怜，说着便要垂泪，却偏又凄然一笑，“王伯送我短笛，我并不稀罕，将它扔在兔草里了，大哥要用，就去拿吧。”

　　青华见她那副凄楚模样，心下不忍，气愤道：“大哥，你怎能如此狠心。刘嫂，要不我替大哥牵一下……”
　　赤童一把堵住他嘴，面容拧巴着挣扎了片刻，掷地有声道：“好，我遂你愿。”
　　刘寡妇芳心大动，羞羞怯怯抬手递过去，赤童红着脸一咬牙握住，周遭人汗颜无语。

　　“今日之事，天知地知，还有你们知……”赤童磨牙嘈齿，面色凶狠，“若是有谁传了出去……”
　　“大哥！”黄小小的声音突然响起。
　　几人转身去看，只见黄小小挽着橙月灵的胳膊，两人正从一旁经过，二人的目光，全都落在赤童与刘寡妇紧紧握住的双手之上。

　　赤童一个哆嗦，急忙松开刘寡妇，面无人色道：“月灵，是她…不对，是青华逼我的。”
　　青华：“……”
　　“方才刘寡妇让大哥牵她手，大哥开始不愿意，后来青华说他要替大哥，大哥许是不舍得，便自己上手了。”绿风河简明扼要阐述了事实。
　　“你哪里看出我不舍得了？”赤童双目冒火。
　　绿风河坦然道：“我猜的。”
　　“……”

　　荣瑜与景夜白看着热闹插不上话，相视一摇头，跟这几人一起，可真是片刻都不得安宁。

　　刘寡妇自知犯错，挺身护住赤童道：“大嫂，不关大哥的事，都是我苦苦相逼，大哥才委屈了自己成全我。”
　　赤童躲在刘寡妇身后，探出个头道：“对对，月灵，我是被逼的。”
　　橙月灵面不改色，冲他一笑，柔声说道：“今晚记得早些回家。”
　　说完便与黄小小一起沿原路返回了，赤童远远看着她的背影，身体却抖如筛糠，咬着舌头仓皇道：“今今晚这劫怕是过过过不去了……”

　　刘寡妇歉疚道：“大哥，都怨我，不该逼迫你……”
　　“唉……”赤童长叹一声，“我也知道，仰慕我属实难以控制，但我已与月灵许下承诺，万不能做出对不住她的事，你还是别妄想了，早日找个好男人再嫁了吧。”
　　“好，我听大哥的。”刘寡妇掩面，苦涩难耐，转身跑进了房内。

　　赤童摇摇头，按下心绪，身形萎顿着走向不远处那堆兔草，几人跟过去，一起翻找起来，可翻了个遍却是仍未找到短笛。
　　“别翻了，刚才有只野狗过来叼了短笛跑了。”远处不知谁冲他们喊了一声。
　　赤童本就上火，一听这话，忍不住怒骂道：“先是猫，又是狗，明日我非把这满城的猫狗都宰了！”
　　“骗你的，大哥。”那声音又响起。
　　几人回身，见是向赤童要烙饼那男人，正从远处向他们走来，而且身后乌压压一片还跟着许多人，赤童以为他们又来施难，一气之下坐到了兔草里，颇有些委屈。

　　景夜白与荣瑜跟着他们经历了这番折腾，心中已是过意不去，景夜白劝他道：“不必为难，大不了不找了便是，解不解妖法，对我而言，并不要紧。”
　　荣瑜也道：“无需为我们蒙受屈辱。”
　　赤童眼望二人汗颜道：“九师兄难得来此，若是这点事都不能帮你办好，那我还有何颜面掌管鹿鸣城。二位无需多说，大不了再耽搁一日，我一定带你们去找蓝溪。”

　　这边说着，一大群人已走到他们跟前，全都面带笑意看着他们，赤童咬牙道：“一个个说，尽管说，我挨个给你们办了。”
　　“大哥，你误会了。”米铺张老板在前头喊道。
　　赤童不解道：“误会什么？”
　　王伯随即喊道：“其实那花猫早就不知跑哪去了，我们之所以为难你，是在拖延时间帮你去找。”
　　李婶接着道：“全城老少都在忙活，大家担心你知道实情放心不下，这才瞒着你的。”
　　赵二嫂拍着怀中孩子，欣喜道：“还好总算找到了。”

　　刘寡妇不知何时也又出了门来，挚诚地说道：“鹿鸣城有大哥…你们护佑着，我们才能过上安稳日子，大家对你们都是心怀感激的，怎么可能会为难你们。”
　　“大哥，接着。”紫归从人群中走出，手中正拿着一支短笛，一挥手扔给赤童，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花猫最后可是被我逮住的，不过大家都出了力。”
　　赤童接住短笛，神色激动不已，眸中竟是泛起了水光，雾蒙蒙地看着面前众人，声音颤抖道：“你们…真是不让我省心。”

　　“哈哈哈，你们快看，大哥要哭了。”
　　“快再说两句让他哭出来。”
　　“大哥，你想哭就使劲哭吧。”
　　“快哭出来让我们看看。”
　　……

　　赤童羞赧，抹了把眼眶，面上又尴尬又欣慰，景夜白在一边对荣瑜暗笑，两人尽皆觉得稀奇，这鹿鸣城属实是不同凡响，有趣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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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赤童：刘寡妇，你快替我解释解释，月灵不信。
刘寡妇：大嫂，都怨我，我不该引诱大哥，害的大哥没把持住，攥我攥得那样紧。
赤童：哎哎，谁没把持住，你这是污蔑，诽谤！月灵，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