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深情男配（快穿）》星绵

47、世界三10

　　冬日萧瑟，阳光不热烈，人也惫懒，素素大多数时候都窝在屋子里。

　　赵明厚胡子拉碴站在外头，头低低的，像雪花压过的枯枝。隔着窗，望着素素。

　　“找我？”素素问他。

　　窗户只推开一半，她裹着被子，眼眸像雪水一样干净，赵明厚话到嘴边犹豫了。

　　“若无事，我关窗了？”

　　“等等。”

　　赵明厚抵着窗，盯着她皓腕上殷红的珊瑚珠。

　　“能否，进宫一趟……”

　　*

　　延福宫，宫人尽退。

　　李金福低头走在皇帝身后，小心举着手中木盘。

　　不急不缓的木鱼声从后殿传来，寒冷的雪花仿佛将佛香冻住了，不如往日浓烈。

　　静妃看了眼木盘，淡淡笑了，“陛下对枕边人从不怜惜。”

　　“你待朕，又何曾有过真心。”

　　木鱼声停下。

　　“是臣妾蠢笨。”从蒲团上起身，临死之际，静妃终于可以直视眼前这个掌握天下的男人。

　　“我以为你让明厚去查，是信任明厚，却原来都是你的算计。明厚查出真相，我便要死，查不出真相，他既无能，我且还要死。因你早已知悉，私造龙袍的真相。”

　　“你究竟生了怎样的一颗心，对自己的孩子，也能狠得下心算计。”

　　皇帝摩挲手指，多年的习惯总有些改不过来。

　　李金福搬了椅子过来，他解开披风坐下。来的路上路过梅林，一朵娇艳的红梅藏在狐裘中，他抬手拂去，“说起狠心，怎敌你拿老三的婚姻作儿戏。”

　　静妃笑了，“你在报复我，报复明厚，报复他娶了你心仪的人。”

　　笑声回荡在小小的佛堂里，静妃有了报复他的快感，“在你身边二十年，看不透你的心，却晓得你有个习惯，当你沉思的时候，习惯转动那串珊瑚珠。你第一眼见霍素月，转起了珠子我就知道你待她不一样。”

　　“再后来，你替她解围，你下水救她，你养着她送给你的鱼，明明近在咫尺你却不能碰她，是不是万分后悔，后悔一开始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后悔她成了你的儿媳？”

　　说出这些，静妃心中阵阵快意。

　　皇帝坐着，幽深的目光凝视静妃许久。

　　缓缓道：“你确实心细，却也自作聪明。第一回见她转珊瑚珠，是因为殷庭玉离京前，请求朕照顾两个女子，一是他妹妹殷兰心，另一个就是霍家的小娘子霍素月。”

　　听到殷庭玉，静妃变了脸色。

　　“你自以为窥探到朕的心意，朕便顺水推舟。宫外替她解决假书生顺藤摸瓜揪出陈氏药铺，端午宴解围致使你坚信自己的猜测，给了她迷乱心智的丹药，那药却和太子的马所中之毒一样。”

　　他每说一句，静妃便忍不住发抖。浑厚的声音萦绕在小佛堂，似一道道催命符。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他根本不喜欢霍素月，却故意让每个人都以为他喜欢霍素月，他站在高台上，看着他们自以为猜对了他的心思，各显百态，露出马脚。

　　“所以，你也不信殷尚书受贿舞弊。”

　　皇帝点头，“你们的‘证据’天衣无缝，朕只能按律发落。”

　　“对，西南，你将殷家发配去了西南，以充军为幌子，实际是让殷庭玉去查我父亲。”静妃跌坐在地上，难怪，难怪父亲说殷庭玉一到西南便没了踪迹，他不是跑了，他是躲在暗处。

　　“娘娘，这是陛下给您最后的体面。”李金福托着木盘上前，酒和白绫，她自选一样。

　　“陛下，臣妾错了，明厚是无辜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静妃膝行上前，抓住皇帝的衣袍。

　　皇帝拨开她的手，“朕还不及你心狠。”

　　转身，推开门，佛堂外是冰天雪地。

　　殷红的珊瑚珠像雪地里开出的红梅。

　　皇帝站在冷风中，久久弯下腰，拂去珊瑚珠上冰冷的雪花。

　　…

　　如李金福所说，皇帝给了静妃最后的体面。对外只道静妃突发急症而去，并以贵妃仪发丧。

　　灵堂前，素素一身缟素，鬓边一朵白花，失神地望着火盆里燃烧的黄纸，火苗窜起差点燎到她的衣摆。幸而殷兰心发现及时，拽了她一下。

　　殿外太监唱道：“陛下驾到。”

　　皇帝走进来，一堆素服中，一眼瞧见了她。路过她身边，他没有停下。上了香，便走了。

　　新的黄纸丢尽火盆，火苗重又窜起。火光映在素素瘦削的脸庞上，脆弱的像外面飘洒的雪花，指腹轻轻一捻便没了。

　　殷兰心心中难过，又一次想，要是哥哥在就好了，他不会让别人欺负素素姐姐。

　　勤政殿，皇帝盯着西南地图，好一会儿没动。听得鱼缸里“哗哗”水声，回了神。

　　“李金福。”

　　“奴婢在。”

　　李金福躬身等候命令，等了半晌，皇帝也没说要干什么，只摩挲手里殷红的珠子。

　　李金福心里叹口气，陛下以三王妃为饵不假，可真要说对三王妃没有一丁点儿心思，看着也不像。

　　“灵堂那儿……着人多送些炭过去。”

　　“是，奴婢这就去。”

　　殿门关上，寂静无声，只余水面晃荡着一圈圈涟漪。皇帝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

　　*

　　静妃出殡后，素素病了好些日子。直到赵明厚的舅舅到京城那日，她才起了身。

　　“见过舅舅。”

　　定南王世子忙道：“该是我给王妃行礼才对。”

　　他身量与赵明厚差不多高，面色黑，腰间挎着刀。素素打量了一眼，便低下头。

　　“怎的没抱个手炉？”赵明厚问，问完把自己的手炉给了她，近来听太医诊脉才知她有手脚冰凉的毛病。

　　“方才过来匆忙，忘了。天色不早，我叫下人去准备晚膳，舅舅可有忌口？”

　　定南王世子爽朗道：“王妃不用客气，我什么都吃。”

　　“那你们聊，我先下去了。”

　　外头飘着雪，赵明厚撑起伞送她到门外。

　　定南王世子看在眼里，摸了把胡须，笑道：“明厚与王妃鹣鲽情深，羡煞旁人。”

　　赵明厚没做解释，“舅舅进京该先去拜见父皇。”

　　说起皇帝，定南王世子面色沉下来，“你母妃是怎么死的？”

　　赵明厚沉默，摸着手腕上的佛珠，良久，道：“舅舅若是来祭拜母妃，我想她一定是高兴的。倘若别有目的，想必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息。”

　　这个外甥自小聪明，临行前父王再三交代，不可因他是小辈就小瞧了。果真，一句话道破他此行的目的。

　　定南王世子挥退外面的下人，关上门道：“明厚，你母妃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

　　赵明厚垂下眼睫，手在袖中攥成拳。

　　“太子暴虐，二皇子无能，太子之位本该是你的。若非皇帝偏袒，你母妃也不会为你铤而走险，更不会不明不白的走了。”

　　见他不为所动，定南王世子接着又道：“明厚，我和你外祖父的命都系在你身上了。若你不能登上大宝，整个定南王府都没活路。”

　　“父皇说过不过追究，念在多年情分上厚葬了母妃。舅舅究竟在怕什么？是怕父皇发现你们构陷前吏部尚书，还是怕父皇发现定南王府横征暴敛，巧立名目招兵买马？”

　　定南王世子震惊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门外一声清脆。

　　定南王世子眼中闪过杀机，拔刀而去。

　　女子脚边茶盏粉碎，茶汤泼了一地。

　　“舅舅，不可！”

　　刀刃抵在素素脖颈上，赵明厚紧张道：“舅舅，你莫胡来，她是我的王妃。”

　　“我也不想为难外甥媳妇。”定南王世子押着女子进书房，一脚关上门：“只要你能坐上皇位，只要咱们定南王府安然无恙，我自然不会为难未来的皇后娘娘。”

　　“舅舅，父皇他非你们——”

　　素素打断他：“舅舅，明厚为难的事，我可以帮他。”

　　“素素！”

　　定南王世子挑起眉，这个主意不错。若是事成，最好不过；若是事败，全推给她一人，他们还有退路。

　　他放下刀，拱手道：“王妃，方才失礼了。”

　　素素摇头，牵起赵明厚的手。

　　这在定南王世子看来，自是二人感情深厚，当下说了早已做好的打算。

　　“定南王府已经与朝中众位大臣取得联系，我此次进京带的护送队也全都是定南王府的精兵良将。皇帝愿意改立你为太子最好，若不同意，我们里应外合直接让他‘禅位’。”

　　赵明厚听得心惊，掌心柔荑微凉，他此时才明白素素的用意。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了一个枕头。想起舅舅的胆大妄为，赵明厚仍旧有些后怕，“幸好你及时出现安抚住了他，不然，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身旁静悄悄的，只听见外面冷风呼啸。赵明厚偏过头去看，她望着头顶纱帐。自从那日进宫，她眼中便失了光彩。

　　…

　　勤政殿，小五离开后，李金福大气不敢出。

　　皇帝逗弄着鱼缸里的红鲤，它总不爱动，但是游起来时轻柔地摆着尾，美得不像话。

　　抓一把鱼食丢在小东西面前，它嘬着嘴终于动了，皇帝弯起嘴角。

　　“明日，为定南王世子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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