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敬亭山Kirk

236、无事不登三宝殿

　　兵贵神速！
　　第二天，顾魏驱车前往陈家在郊外的花园别墅登门造访。

　　顾魏一早拨通了陈承的电话，借口去看一看陈老这几个月的术后恢复情况。陈老不疑有他，笑眯眯地把别墅地址发给他了。

　　一老一少坐在客厅沙发上，陈承闲来无事，摆弄着面前茶几上的一棵小盆景，仔细地修修剪剪。

　　顾魏抿了口茶，开口了，“陈老，我不是给您拍过两条视频了么，您看，能不能给我点儿回报？”

　　回报？

　　这话题成功激起了陈承的兴趣——

　　他已经手术结束了好几个月了，除了定期回仁和复查这种必须要见面的场合之外，顾魏一直也没主动联系过他，看起来很是避嫌。

　　至于小顾医生是怎么想的，陈承这老人精，随便几个转念，就咂摸出了顾魏的心思。
　　医生嘛，救死扶伤是职业特性。就好比士兵在战场上保家卫国，没听说有哪个回了家乡之后挨家挨户收“保护费”的。吃这口饭，领着这份工资，就该“救人”，这是天职。所以，顾魏这孩子不想在他出院后再跟他过从甚密，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挟恩求报来了。
　　而且，“陈承”这两个字，背后代表的意义，过于重大，也过于敏感。顾魏是个很有几分韬光养晦，性情不争的人，跟他老人家走的太近，顾医生怕授人以话柄。

　　既然小辈儿摆明了态度，他也不好再主动示好了，没意思。虽然，他还挺喜欢这个小顾医生的。

　　不过，今天，这小顾医生竟然一反常态，亲自登门了？
　　那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咯~~

　　陈承抬起头来，目光隔着金丝边框眼镜投射过来，锐利逼人，“顾医生这是，找我要工钱来了？”
　　“陈老，”顾魏笑着说，“我不要钱。”

　　顾魏当着陈承的面，从陈怀义如何纠缠自己的妹妹开始说起，一直到如风被陈二少逼迫，境况堪忧，整件事和盘托出了。

　　“这个混小子，我真是，，，”陈承被气得眉毛直跳，连移植过来的心脏好像也跟着不听话了，“突突突突”地眼看破表，“一天不给我惹事儿，他皮痒！”

　　小儿子作风不良，喜欢跟女明星勾勾搭搭的，这事儿陈承一直都知道。
　　他一直没怎么管，原因嘛，，
　　其一，陈怀义是老来子，刚下生儿孩儿他娘就难产过去了，这孩子多多少少被人迁怒，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如果他这个当爹的再不宠着些，说不过去。
　　其二，也不能怪老头儿瞧不起那些个女明星，事实上，这个圈子就是如此，别跟他聊什么“出淤泥而不染”，重利诱惑之下，哪有几个多干净的？这种事儿嘛，说白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他就拍不响。

　　陈承只是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荒唐到了这个程度！
　　以往怀义身边的女伴儿换来换去，无一例外，大家你情我愿，也没什么可管的。可这一次，人姑娘摆明了不乐意，怎么能用这种下作手段？被人家嫂子给“教训”了还不知悔改，打击报复上了，这就是欺负对面“咖位”不够呗。。。
　　做人做事讲究个度，小打小闹无所谓，一旦突破了道德和法律的红线，他这个当爹的，就不得不站出来管一管了。

　　而且，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怎么就好死不死地耍到了小顾医生的妹妹身上，这不尴尬了么，，，
　　老头儿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得跟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平白丢这么大一票人。。。

　　“所以，你想让我管管怀义？”
　　“嗯。”顾魏点点头。

　　陈承沉默半晌，缓缓接到，“这事儿呢，老头子我心里清楚，肯定是怀义不对。”

　　“怀义这孩子，，唉，，，从小就没了母亲，可怜见儿的，我确实是把他给宠过了。”陈承话锋一转，“但是话说回来，顾医生你也别怪我，谁的孩子谁心疼。他做那些事儿，我大面儿都知道。只要他不给我捅大篓子，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不过，小顾医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既然你开口了，这事儿，我老头子指定得管。”
　　“您别这么说，救命恩人不敢当。”顾魏忙推辞道，“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分内的事儿。把人治活是本分，把人治死是罪过。”

　　“你的履历我看过。”陈承笑着说，“顾医生没有过几次失败的手术吧？”
　　“嗯，不多，三次。”

　　但是每一次都刻骨铭心。
　　毕竟，顾魏是心胸外科的主刀。他一旦手术失败了，从他手底下划过去的，大概率就是一条生命。

　　顾魏最忌讳挟恩求报。

　　如果真如陈承所言，他做手术救活了陈老，就算陈老的救命恩人的话，那他那三次失败的手术呢？怎么算？杀人凶手么？
　　从做医生的第一天，顾魏就知道医生该谨守的原则。这么多年了，顾医生也一直死死的守着这个原则。他这一双手“活”人无数，可他的病人只要是出院了，他还从来没有跟其中任何一个有过利益纠葛，甚至连基本的人情走动都不多。

　　找吴琛那次，是顾魏有生之年第一次求他曾经的病人替他办事儿。
　　来找陈承这次，是第二次。
　　——危急存亡的紧要关头，顾魏别无他法。

　　陈老思索良久，突然转开了话题，露出了一个万般和蔼的笑容，却又有几分不可捉摸。

　　“顾医生，咱俩好久没下棋了吧？”
　　“嗯。”
　　“来吧，跟老头子我摆上一局吧。”
　　顾魏不知道这老顽童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只能点头应下了，“好。”

　　陈承支使家里的佣人把他的象棋拿了过来。

　　爷俩儿当面车对面马地摆好阵势，杀将起来。
　　边下棋，陈承也没忘谈事儿，好让小顾医生安心些。

　　“顾医生，对不住啊，”陈承说，“孩子不懂事儿，我替他给你和你家里人道个歉。”
　　“别，，，”顾魏忙摆手，“您千万别这样，我知道，这事儿和您没关系。”

　　陈承，那是什么人啊？
　　毫不夸张地说，这老头儿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横着走都没人敢吱一声儿。。。
　　顾魏自觉和陈老还没“熟”到可以没规没矩的地步，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接受他老人家的道歉啊。。。

　　“怀义这次这事儿，我肯定会插手。”老头儿先给顾魏喂了颗定心丸，“儿子做错了事儿，我这个当老爹的是应该管管。”
　　“我开口了，这小子指定得听话。不过，，，”

　　不过？
　　顾魏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顾医生，你想过将来么？”
　　“将来？”
　　“我身后，，”

　　陈承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错，陈老还健在，这事儿轻松就能解决。可陈老一旦要是不在了，，
　　顾魏是医生，他心里很清楚，心脏移植手术术后，平均生命值也就是十年，还得是恢复良好没有排异反应的前提下。况且，陈老本身就上了岁数了。“陈承”这把保护伞，只能是一时的，可护不了他家宝宝一生一世。
　　像陈怀义这种二世祖，才不会管是非对错。在他眼里，顾七七和季如风已经把他给得罪透了，尤其是季如风，彻彻底底地触了他的逆鳞。自己又跑来求陈承帮忙，拿他老爹生生压了他一头，让他吃下这个哑巴亏。但凡陈怀义是个记仇的人，一旦陈承哪一天撒手走了，这事儿八成还得被翻出来，到那个时候，如风的处境可能比现在还要更凄惨。

　　可既然陈老把话题引到这儿了，也就代表着说，，
　　“陈老，”顾魏试探着问到，“您的意思是，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一劳永逸么。。。”老人家不住地碎碎念，有些微走神儿。

　　“顾医生，你的象棋是跟你父亲学的？”
　　“嗯，特别小的时候，我爸教我的。后来，我们爷儿俩没事儿也经常下棋。”顾魏如实作答，“不过，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我上大学之后，就很少回家了，只有过年过节回去，还能杀上两盘儿。”

　　“你父亲棋艺如何？”
　　“还可以，没您厉害。”

　　“唉，可惜我那两个儿子，都不喜欢这个。他们俩小时候，我也教过，一个两个的，根本不走心。俩都是臭棋篓子，我都懒得跟他们支招儿。”
　　陈承隔着金丝框眼镜，双眼投射出奕奕光芒，目光炯炯地盯着顾魏，扼腕长叹，“小顾医生，你要是我儿子，该有多好啊~~~”

　　说起自己这两个儿子，陈老真的是心好塞！

　　“怀仁吧，倒是挺争气的，可就是，性子太凉薄，跟谁都不大亲近，又有几分捉摸不透。有的时候，甚至连我这个当爹的，都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而且，他因为他妈妈的死想不开，年轻那会儿一直记恨怀义。后来慢慢成熟了，懂事儿了，也知道自己这想法不对，可是，怀义也已经长大了，不是个没有自己想法的幼童了，这兄弟俩的感情，就怎么也处不出来了。”

　　“至于怀义这孩子，，唉，不说了，，”

　　感慨着感慨着，陈承突然向前挺身，一把抓住了顾魏的手，“顾医生，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啊？”

　　顾魏懵了，，，陈老刚才提议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