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敬亭山Kirk

131、戏里戏外

　　“得让他静下心来好好想一会儿，”嫣然说，“他自己想不明白，你跪的再久也没有用啊！”

　　这话说的倒是在理。
　　这条儿要想过，只能岑宵羽本人给力，如风做多做少，其实影响不大，也就是毫厘之间的事儿。
　　如风原本以为，岑宵羽差的就是这毫厘之间的感觉。现在看来，差的可能比他想象中要多。。。-_-||

　　不过说实话，昭德帝这段戏确实挺难的。

　　如风想起拍《狂潮》那会儿，他和林晓扬的那场吻戏了。

　　当时的林昆也是，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讲戏，和现在的秦导一样，耐心而又专业。
　　宁小枫那一段戏的心理状态极其复杂——有自我矛盾，有情绪叠加，还有状态转换，而且状态转换要求特别自然，真情流露，微妙之间平滑略过，不能显出太明显的痕迹。

　　其实，当时那场戏能过，如风还觉得挺侥幸的。

　　好在，他有个顾魏能拉出来当苦情戏的预备素材。
　　和顾魏的这条情路，他走的实在是太苦了。而且，恰恰和宁小枫的心理状态有异曲同工之处。所以，他只要狠下心对自己下死手，情绪状态就能被逼到该有的深度。

　　反观现在的岑宵羽，昭德帝这个角色，这段戏的心理活动，想在生活经历里取材，靠共情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靠信念，生演。

　　此时的昭德帝对于谢无衣的感情极度复杂，多种情愫杂糅在一起，互相纠缠互相矛盾却又共生依存——

　　萧景煜对谢无衣有深情，毕竟两个人曾历经生死共度患难；有挚爱，他是他一生唯一爱过的人。
　　可两个人的感情，又被时光无情的拉扯，被权利和欲望所扭曲，摧折的实在太狠了。
　　昭德帝对谢无衣有怨愤，铁衣侯太多次和自己意见不合，他怨他侵蚀了自己为帝的尊严，而他更怨的是，谢无衣恪守天下为公的大道，显得他的鬼蜮心思落了下乘；他对他有恨，恨他日渐一日地疏离自己，却更恨自己日重一日地依赖于他。
　　而他对谢无衣最深刻的感觉，竟是恐惧。
　　当他已经不再信任谢无衣，才渐渐发现这个人对自己的威胁之大，如枕边猛虎悬颈利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帝王的欲念一点一点地吞噬掉了他那颗曾经会爱人的心。

　　可当他脱口而出诛心之言，当“无衣哥哥”第一次跪在了他面前，那一刻他又后悔了。他想起了这个人是自己交付过一切的人，他想起了这个人也为自己付出良多。。。

　　他茫然了，，，
　　他不知道，那些少时相约共白首的岁月，还能否重回。

　　这么复杂的一段心理刻画，还是得有个人从背后狠狠推上一把，不然，只靠岑宵羽自己幻想的话，怕是得脑内到猴年马月。

　　如风跪在地上想了又想，心思一动，站起身，朝着秦卓和岑宵羽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最后的情绪落点，还要更温和一些。你内心深处还是爱着他的，而且，这份爱经年累月，对你而言，是根深蒂固的，，”
　　如风赶到时，秦卓正在给岑宵羽更细致地讲戏。

　　“秦导，”如风望向秦卓，一副打商量的口吻，“要不，我跟他说几句？”
　　“行，”已经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呗，，秦卓点了点头，“你来吧。”

　　如风跨了一小步，走到了小徒弟身边站定，岑宵羽无精打采地低着头，“师父。。。”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叫我师父，，-_-||”

　　既然秦导刚刚也说了，“这段戏的情绪落点是爱”，那是不是应该深入激发一下小徒弟对他的“爱”？
　　如风想到这儿，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万一被他家顾先生知道，怕不是要抄起最顺手的手术刀肢解了他。。-_-||

　　“你还记不记得，《狂潮》刚开机那会儿，你的粉丝骂我那事儿？”
　　“嗯。”岑宵羽面带愧色，点点头。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如风万分笃定地说，“这事儿你不会坐视不管。”
　　“师父？”
　　“小羽，我没看错你。”

　　如风凝视着他的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如果易地而处，换成我是你，我也会和当初的你做一样的选择。”
　　岑宵羽抬起头，有点懵懂，又有点儿意外，傻傻地望着他的WIND师父，眼神里竟似乎燃起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希望。

　　“你做的对，”如风说，“人生在世，要想活的明白，就必须得分辨清楚，谁是对自己重要的人。”
　　“师父，，，”

　　既然岑宵羽和自己，戏外有这一层师徒关系，不妨走一走共情路线，让他把“季如风”和“谢无衣”两者混淆在一起。反正，只要情绪到了就可以，手段不重要，要的只是结果。

　　说话间，“季如风”又变成了“谢无衣”——

　　“陛下这一生，可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
　　“有。”
　　萧景煜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对他的“无衣哥哥”下了杀手。

　　“陛下是君，无衣是臣。君要臣死，臣当如何？”
　　“朕，，，我，，”岑宵羽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整个人唯唯诺诺的，竟语无伦次起来。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风嗤笑着，“无稽之谈，迂腐至极。”

　　“可是，如果是你要我死，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命给你。”
　　“。。。”岑宵羽怔怔地望着如风，半天说不出话来。

　　“谢无衣”伸出手，轻抚着“昭德帝”的脸，手指从他脸颊掠过，来到耳畔，拾起几缕散落的鬓发，轻轻地帮他拢在了耳后。
　　如风嘴角噙着一抹笑，无比温柔地问他，“陛下可还愿意，再叫臣一声，‘无衣哥哥’？”

　　面容已有几许沧桑（全靠化妆）的帝王，目光中竟透出一丝天真，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风转过身，对着秦卓的方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OK，《青麟巷》第八十一场一镜十次，action！”

　　谢天谢地，过了！

　　如风心头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终于不用再跪着了。。。-_-||
　　他无奈地笑笑，疲倦中透着一股欣慰，不无感慨地自言自语，“师父可尽了力了，你要是再不过，我也没辙了。”

　　午饭时间，岑宵羽不在自己的休息室里老实呆着，跑到如风这儿来了。
　　孙恬紧随其后，手里捧着几大杯咖啡牛奶。

　　如风瞟了他一眼，随口问到，“给我的？”
　　“嗯，”岑宵羽很自然地把孙恬手里的饮品接过来，献宝似的递给如风和嫣然姐，“附近有家奶茶店挺火的，这是他们那儿的招牌，师父，，emmm，风哥你们尝尝~~~”
　　艾玛，这一副狗腿样儿，谢嫣然又要没眼看了。。。-_-||

　　“风哥，”岑宵羽低声说，“刚刚上午那场戏，谢谢你啊。”
　　“跟为师这么客气呢~~”

　　“风哥，，”岑宵羽喃喃着，话说到一半儿又不好意思，他问不出口。
　　如风看他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儿，心思转了几转，忽然间想明白这货在纠结啥了。

　　“我说的是真话。”
　　“啊？”岑宵羽愣了一下。
　　“确实是想帮你入戏，”如风说，“但我说的也是真话。”

　　“小羽，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那会儿也是真的相信，你不会不管我。”
　　“师父~~~”岑宵羽一脸兴奋，眉毛都快舞起来了~~

　　“放心了？”
　　“嗯~”
　　“开心了？”
　　“嗯嗯~~~”

　　岑宵羽是开心了，可如风郁闷了！

　　这一刻，他有一种自己正在照镜子的错觉。。。
　　——原来，他在顾魏面前，每天就是这么一副蠢样啊。。。o(╥﹏╥)o

　　然而，开心不过三秒，一个电话把岑宵羽打回了现形。

　　岑宵羽划开手机，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笑容瞬间消失，整个人突然低气压了，“风哥，我出去接个电话。”
　　谢嫣然好奇了，“谁啊，看把你给吓的~~”
　　“还能是谁，”孙恬在一边耷拉个脸，直撇嘴，“肯定是那个母，，”
　　“孙恬！”

　　岑宵羽突然呵斥了她一声，小助理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然而，如风和谢嫣然已经知道是谁了。
　　“母”，，，还能有谁，母老虎经纪人呗~~~

　　半个月时间转瞬即逝，如风要赶回去录第二期综艺了。

　　节目组通知的拍摄时间是周二上午九点。

　　本来，谢嫣然和孙恬俩人一起订的机票，打算还是让如风和岑宵羽一起走。早上七点的飞机，一小时的里程，九点刚好能赶到长海度假区。
　　结果，季如风这小货，背着谢嫣然自己又订了张机票，周一晚上八点的。
　　这边六点多下戏，结束之后马上动身的话，应该能赶上八点的飞机。

　　票都订好了，如风才跟嫣然姐坦白了。
　　谢嫣然看着如风手机上的机票信息，一秒钟就回过味儿来了，“你就这么想你们家那个，就差这一晚上了？”
　　“姐~~”如风嬉皮笑脸地说，“你说得对~~就差这一晚上！”
　　嫣然姐白了他一眼，没吱声。
　　哎呦这个没羞没臊没大么小的，抓着嫣然姐姐的胳膊一顿晃悠，“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晚上多重要啊~~~”
　　“？！！”谢嫣然算是开了眼了，心说你为了你家姓顾的可真豁得出脸去！“这一天天的，顾魏都把你给带坏了！”

　　嫣然姐姐同意了，周一晚上，如风如愿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在候机大厅，他还专程跑去买了几样装备——墨镜，口罩，棒球帽。

　　任大伟之前交代过他，出门做好全套“防护措施”。

　　“记得戴口罩，别被发现了！”任大伟一本正经地警告他，“你现在算是小火了，万一被人拍到什么，你和你们家顾医生可承担不起。”

　　“你一个上升期偶像，他一个小网红，你俩这狗男男的关系要是爆了，可妥了，杨月华本人出马都兜不住！”
　　，，，狗男男什么鬼！-_-||
　　“我知道，哥，”如风老老实实地回到，“我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