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敬亭山Kirk

123、寒衣

　　顾魏一句话说的很缓慢，有些微的伤感，但却很笃定，“陈承说的对，活人比死人重要。”

　　——活人比死人重要。
　　如风原本以为，自己听到顾魏这句话，应该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巨大喜悦，然而事实上，并没有。
　　顾魏的话音落下，那一刹那他最大的感触，其实是愧疚。喜悦可能也有吧，但瞬间就被愧疚给打散了。
　　一个鸠占鹊巢的，如此心安理得？

　　唉，，，终归，还是不懂事儿。

　　“之前是我不懂事儿，，顾魏，我不该，让你忘了我哥。”如风赧颜道，“我那会儿，就是有点儿想不开，，唉，，我也不知道自己抽什么疯，怎么就那么轴，我，，，”
　　“嘘~~”顾魏打断了他毫无章法的话。

　　“你挺懂事儿的。”

　　“季如风，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么？”
　　“什么？”
　　“你呀，就是太懂事儿了，”顾魏顺手掐了掐他的小奶膘，“我倒盼着你多‘不懂事儿’一点儿，好让哥多哄哄你，多刷刷存在感~~”
　　“。。。。。。”

　　如风忍不住腹诽，您这存在感已经够猛了好吧，还要怎么刷。。。-_-||

　　“那，，就一起去吧。”
　　寒衣节，送寒衣，如果不去的话，哥哥该冷着了。

　　如风支支吾吾地说，“明天，，一起去，我带你去。”
　　“好。”

　　好，然后呢？

　　。。。如风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被抻长了，顾魏还不松手。
　　这是要干嘛，拔苗助长么？捧这么久不累么？手不酸么？哪怕是拍戏，这么长时间也该喊“卡”了吧？

　　“你，，松开我。”

　　顾魏没理他这茬儿，而是突然低下头，整张脸靠了过来。
　　维持着双手捧着如风脸颊的姿势，在他嘴唇上，印上了一个吻。

　　温热的触感从唇边轻轻的掠过，惊起一丝丝微小的涟漪，，
　　这种感觉很陌生。
　　两个人在一张床上滚了那么久，但如此温柔的吻，还是第一次——
　　像蜻蜓点水一样，沾之即走，浅尝辄止。

　　“安心了么？”
　　“嗯。”

　　，，，，，，

　　十秒之后——

　　如风忍不了了，伸出两只手去掰顾魏的胳膊。
　　掰不动。。。o(╥﹏╥)o

　　“你能不能放开我？！”
　　顾魏双手没动，半阖起双眼，挑着嘴角笑了，眼神里的侵略性越来越浓，“宝宝，，要不要，再亲一个？”
　　“。。。。。。”
　　呵呵，你想让我说“要”，，还是“不要”？

　　毫无疑问，顾老流氓软硬兼施的时刻，宝宝就只有一个选择——
　　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_-||

　　而且，要一次，就得连本带利不停地要。
　　毕竟，顾先生在床上向来勤耕不辍不死不休。。o(╥﹏╥)o

　　。。。。。。

　　看到早餐的一刻，季小风没出息地又开始小感动——
　　莲子百合粥。

　　莲子和百合，这两样都需要煮很久才能煮得软糯。
　　现在是上午十点，也就是说，晨光熹微之时，顾先生就现身厨房了？(*^▽^*)

　　“慢慢吃，”顾魏微笑着看着他，“吃完再好好歇会儿，我跟云姐打过招呼了，等你歇好了咱们再出发。”
　　“。。。。。。”

　　所以你跟我姐是怎么打的招呼？？？Σ(⊙▽⊙\"a
　　——没脸见姐了。。o(╥﹏╥)o。。

　　下午两点钟，一行四人，两台车，来到了渊海公墓。

　　寒衣，在每年农历十月初一，霜降之后。古人认为，这是冬天的伊始，寒衣过后，天气愈发寒冷，人们担心冥间的亲人缺衣少穿，会在这一天给亲人“送”御寒的衣物。把五彩纸扎成的冥衣在墓前焚化，以寄托哀思，谓之“送寒衣”。
　　渊海公墓属于高级墓园，为保障安全，园内禁明火。所以，头天傍晚，季骁云和厉行已经开车到郊外，把冥衣纸钱之类的东西，都烧过了。白天来这一趟，只是走个过场，主要是来看看小空。

　　四个人静立一排，墓碑前依旧摆着几大束百合花，素雅，干净，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馥郁芬芳。

　　萧瑟秋风吹过，如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顾魏第一时间去捞他的手，想用两只手攥住，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这别扭样儿~~

　　季骁云在边儿上瞅着了，乐了，“穿少了？”
　　“嗯，”如风点点头，“最近出来的少，也没长时间在室外待过，不知道外边这么冷。”
　　“你以为呢？”季骁云没忍住数落了弟弟几句，“霜降之后就是立冬。冬天都到了，自然冷。你这日子过得糊涂的！”说着又瞪了顾魏一眼，“他不会过日子，你也不会？”
　　“云姐，，”顾魏悻悻地，不知道该回点儿什么，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顾魏转头看了一眼身边这仨人，还真是对比明显。季骁云和厉行都穿着厚厚的毛呢大衣，季如风就穿了一身休闲服。还是小单衫儿那种的，风一吹就全透了，这不冷才怪了！

　　季如风本来就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日子过得不知冬夏也正常。说到底还是自己没照顾周全，让这活宝大入冬的跑出来激情耍单儿。
　　顾魏想到此节，干脆把自己的大衣给脱了，往如风身上披，如风作势要躲，但肩膀被顾魏牢牢地摁着，没躲开，无奈只能转过脸来，一脸嗔怪地瞪着他。
　　“行了，他给你你就披着，”季骁云又转向了顾魏，“你也是，当着小空的面儿，戏也这么多~~”
　　“。。。。。。”

　　——这话说的，好像我演技多高超似的，恁么就是戏了，明明是真情实感！
　　当然了，顾魏再得瑟，也不敢跟云姐得瑟，腹诽两句得了。-_-||

　　“顾魏你呀，，”季骁云望着顾魏，没来由地一阵感慨，“你最近变化挺大的。”
　　“？？？”顾魏望着她，一脸疑惑。
　　“变得比之前有生气了，”季骁云接着说，“以前我俩看你吧，就跟泥塑木雕差不多。”
　　“对，”厉行跟着点了点头，“得过且过，了无生趣。”
　　“现在比那会儿开朗多了，”季骁云又瞟了一眼自家弟弟，心内感叹着有了爱情的滋润人就是不一样啊，，“都会疼人儿了~~”

　　几个人又待了一会儿，季骁云一如往常，跟季向空说了会儿话，随意地聊了些生活琐事，就像小空生前姐弟俩日常唠嗑儿一样。

　　“冷就别待着了，”季骁云转向如风，面色和蔼，“回吧，以后再来。”
　　“姐，，”如风犹豫了一下，“要不，姐夫你俩先回吧，我俩再待会儿。”
　　他还有话，要跟哥哥说呢。。。

　　季骁云似有所感，没再拦着他，“行吧，也别待太久，回头感冒了就麻烦了。”

　　和上次一样，如风和顾魏并排坐在了墓碑前的空地上，背靠着石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小空”小时候的事情。

　　关于季向空的记忆，如风脑子里随便划拉划拉就能堆几座小山那么高——

　　。。。。。。

　　“对，还有个事儿特逗~”如风坏笑着说，“你知道我俩上学那会儿，别人怎么区分我和我哥谁是谁么？”
　　“怎么？”顾魏也很好奇，这俩货确实不太好辨认。
　　“简单，”如风说，“找个女生来给我俩送情书，收的那个是哥哥，不收的那个是弟弟~”
　　“你还收过情书呐？”
　　“我没收啊，都是他收的！”

　　“你猜后来怎么着？”如风鬼鬼地卖了个关子。
　　顾魏很给面子地给他捧哏，“怎么着？”
　　“哈哈，后来很多情书都是空的！”想起哥哥那会儿的“惨状”，如风乐不可支，“班上好多女同学觉得这事儿特好玩儿，故意拿空情书逗班长，逗他逗得可来劲了~~~”

　　“你还说我坏，那帮小姑娘比我还坏呢~~~”

　　。。。。。。

　　“我突然想起来，还真有个小姑娘正经追过我哥~~”
　　如风眉飞色舞地说，“我哥是班长，追他那个是学习委员。怎么样，挺恶俗的吧，像不像言情小说里的剧情？”

　　“不过这么看来，你确实挺厉害的！”
　　“怎么说？”
　　“我哥视频里跟我说‘他交了个男朋友’那会儿，可把我给吓着了，”如风想想就好笑，“这么多年我都没看出来我哥取向上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挺招小姑娘稀罕的！才几年不见就被你这头老流氓给掰了~~~”
　　顾魏这个不禁夸的，扬头二正地得瑟起来了，“是吧~~哥哥牛×吧！”

　　嗯，您可太牛×了！
　　不只能把直的掰成弯的，还能把攻掰成受呢。。。o(╥﹏╥)o

　　。。。。。。

　　一路聊下来，基本都是如风在自说自话，顾魏静静地听着，偶尔搭两句茬儿，但搭话的时候少。

　　靠着季向空的墓碑聊他的少时趣事，这种感觉还蛮怪异的，但顾魏并没有感到难受，反倒有一种很舒服很温馨的感觉。
　　如果用丁老怪的话讲，那就是——“您这后宫上和下睦，‘大皇后’‘小皇后’处挺好啊~~~”
　　恁么就这么诡异地和谐。。。-_-||

　　季家两兄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一个内心柔软但有原则，一个身披铠甲却有温度。
　　对顾魏而言，小空和小风，唯一相同的一点是——
　　他们，是他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