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敬亭山Kirk

107、公子无衣

　　如风跟随嫣然姐进了试镜间。
　　中间的空场地是留给演员试戏用的，四周围站了一圈儿工作人员，正前方坐了四个人，极其大佬范儿地坐在四张软椅上。
　　谢嫣然给如风一一做了介绍——导演、制片人、执行副导演和选角导演。
　　如风一路“您好”挨个儿点了一遍头，着重留意了一下秦卓秦导。

　　秦卓穿着比较老派，实际年龄只有四十来岁，一身棉麻材质的套装，倒穿出了几分老头衫的感觉。
　　真人和照片上看起来确实不太一样，就像嫣然姐说的，挺祥和。不过这个面相，，如风总觉得这就是暴风雨之前的祥和，怎么看怎么像个笑面虎啊。。。o(╥﹏╥)o

　　“故事熟么？”秦卓开门见山地问到。
　　“还行，看过原著小说。”

　　谢嫣然半个月前告诉的他，月底月初的当口儿要回来参加试镜，如风抽出工夫把《青麟巷》原著看了两遍，第一遍大略地了解了一下故事情节，第二遍重点琢磨了一下谢无衣这个人物的形象特点和心理活动。

　　秦卓的脸上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笑意，示意一旁的工作人员把剧本递给演员。

　　如风接过剧本仔细地读着。
　　薄薄的几页纸，内容不多。

　　第一段，如风才读了两行，大概就知道是哪段儿了——
　　谢无衣决定出山去萧景煜的晋王府做客卿，违背了谢家不涉凡尘的祖训，在祠堂里跪了两天两夜，被谢家家主，也就是他老爹谢奕上了一顿家法，赶出了山门。
　　这一段儿没有台词，只是单纯的心理活动，导演要的就是他往山下走的这段镜头。

　　“可以了吗？”秦卓问。
　　“嗯。”
　　“从门口走进来吧，走一段我们看看。”

　　这场戏他太“可以”了——
　　共情度过高！
　　不管是背井离乡举目无亲，还是为了心爱之人不惜与整个世界为敌，这两种情绪对于季如风而言，熟的不能再熟了。

　　第二段是一段对手戏，选角导演喊了一位跟组演员来给如风搭戏，就是一段双男主的日常对话，没有太大的难度。
　　Emmm，或者更确切地说，对于恨不得天天和他男人打情骂俏的“WIND老师”来讲，没有太大的难度。。。-_-||

　　两段戏走完，秦卓左右探头去询问身边人的意见，几个大佬交流了一会儿，秦导又发话了，“这样，你穿上戏服走一段儿吧。”
　　秦卓把一个助理造型师喊过来，耳语了几句，造型师带着如风去了隔壁的服装间，谢嫣然也自觉地跟进去了。

　　小助理去挑服装的间隙，嫣然姐眉开眼笑地撞了撞如风的胳膊，“有戏啊~~~”
　　“怎么说？”如风不解地问。
　　“一般试镜就是把提前准备好的本子走完就完事儿了，”嫣然笑着接到，“没你这趟。”
　　“那我这，，”
　　谢嫣然激动地打断了他，“看你的扮相啊~~明显对你有意思，想再多看看，看看你扮上之后什么样儿。”
　　“哦。”如风宠辱不惊地笑了笑。
　　“季如风，你这什么反应？”谢嫣然没忍住挤兑上了，“你能不能有点儿年轻人的蓬勃朝气啊，除了顾魏就没有什么事儿能让你激动一下子了？”
　　“。。。”如风一脸无辜，“我挺激动的啊。。。”

　　俩人正说着话，小助理拿着一套服装走过来了。
　　看这架势，丁零当啷的，是一套战袍。
　　小助理给如风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了起来，嫣然姐在一边帮衬着打下手儿。十几分钟之后，一个挺拔俊朗的少年将军缓步走了出去。

　　倒是能体会出正午的剧有多“良心”了，，，
　　这一身铠甲穿在身上，如风感觉自己瞬间重了好多，目测，至少得有个二三十斤。

　　如风伸伸胳膊，踢了踢腿，原地蹦跶了几下，快速地加深肌肉记忆，寻找着身体和这具铠甲最“和谐”的相处方式。

　　打量了一番身着戎装的自己，如风心下赞叹——

　　不得不说，秦卓这种成熟导演，眼光独到。
　　全文下来，谢无衣的造型还挺多的——从初登场时龙潜于渊的谢氏谢小公子，到坐镇晋王府幕后运筹帷幄的无衣先生，到驰骋沙场的谢将军，直到权倾朝野的铁衣侯。谢无衣初登场十九岁，第一次上战场二十二岁。
　　所有造型里，风度和气韵最难拿捏的，应该就是二十二岁的少年将军。碍于年龄的限制，不能显得过分成熟，但又要有足堪以匹配三军统帅的气度。毕竟为将者，万千生命系于一身。
　　这应该就是秦卓真正想“看”的东西。

　　道具老师拎着一杆长缨枪走了过来，递给如风。教了他一套简单的枪法套路和几个亮相的动作。
　　剧中谢无衣一共有三把武器。最常用的是剑，上战场用的是长枪，偶尔也拿扇子跟人打架，当然了，大多数时候扇子还是拿来附庸风雅的。

　　秦卓在旁边交代着，“简单学一下就好，动作记不记得住无所谓，主要看一下整个人的气场和感觉。”

　　武打动作和舞蹈有相通之处，如风学的很快，长长一大段动作，大概两分多钟就串下来了。

　　如风站在试镜间正中央的空地上，前方不远，几个大佬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只见场中的少年——
　　长身玉立，锐气逼人，英姿飒然如拂面清风，气势矫健如正午骄阳。一双剑眉下目若寒星，又凭添了几分凌厉肃杀之意。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杆长枪耍的有模有样，如蛟龙出水白蛇吐信，辗转腾挪间龙行虎步气宇轩昂，活脱脱一个从书中直接走将出来，迈入凡尘的白马将军。

　　对面的选角导演看的两眼直放精光，忍不住双手打着拍子，念起了一首诗——

　　“大地春如海，
　　男儿国是家。
　　龙灯花鼓夜，
　　长剑走天涯。”

　　如风听出来了。
　　——这是原著里谢无衣出征之前，写在一张宣纸上，留给萧景煜的话。

　　不止选角导演激动如斯，秦卓也有一些抑制不住的愉悦溢于言表，一向不苟言笑的脸，竟带上了三分微笑的模样。

　　试镜结束，秦导居然亲自站起来送人了，谢嫣然自然少不了拉着如风跟秦导好一顿寒暄。

　　在场诸人也都心知肚明——铁衣侯谢无衣，可算是有着落了~~

　　相对于如风紧张的面试，顾魏就显得无所事事多了。

　　在酒店大堂和长廊来来回回地逛了两圈儿，顾魏就回过味儿来了，这间酒店应该是被剧组整个儿包下来了。
　　各路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大堂里还有不少龙套演员在蹲点儿等机会，一个个翘首以盼，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的脸，写满了对美好未来的希冀和幻想。

　　说实话，顾魏不太理解，但又有几分羡慕。
　　他不理解这种像浮萍一样漂泊无依的生活，拿什么过下去。期待和幻想，也许是近义词，但幻想就是幻想，幻想没有根。没有根的生活，顾魏过不了。
　　但他羡慕这些人，还可以拥有美好的幻想，或者说，理想。至少顾魏的理想，已经被他自己亲手扼杀在摇篮里了。他敬佩他们还有这份无根而生却向阳而望的勇气。

　　顾魏正唏嘘着，被突然入镜的一个人打断了思路。

　　一个看上去油光粉面，略略中年发福的男人站在他身边，自来熟地搭讪，“来找活儿的？”
　　“嗯。”顾魏将错就错地点了点头。
　　就这么皮~~~

　　“你这形象不错啊~”男人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几眼，“找着了么？”
　　“还没。”

　　“跟我混吧，怎么样？”男人热情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我是这剧的选角导演，想找什么样的角色，跟我说好使~”
　　顾魏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潘辰阳。

　　“潘哥？”
　　叫哥肯定是没错，这位打眼一看，至少奔四了，奔没奔五，倒是看不太出来。
　　“嗯，叫潘哥也行，”男人和颜悦色地说，“或者叫胖哥也行，大家都这么叫我。”
　　“胖哥？”顾魏也仔细打量了他一圈儿，“你也不胖啊？”
　　男人“嚯嚯”地笑了两声儿，“以前胖，后来为了角色，减肥了。”
　　这话顾魏就听不明白了，“你不是说你是选角导演么？”
　　男人脸上一瞬间闪过了一丝羞赧，笑着打了个哈哈，“兼职，兼职~”

　　“等等！”顾魏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说你以前胖？”
　　“啊，怎么了？”

　　顾魏在脑内使劲儿搜索，如果把这人脸上再堆一圈儿肉的话，这张胖脸，，他在哪儿见过呢？

　　顾魏一拍脑门儿，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演过那个，《神探》系列？里面有一集，有一个变态杀人狂，是你演的吧？”
　　“看出来啦？”男人一下子乐了，乐出了一脸褶子花儿，“对对对，那个就是胖哥我！”

　　《神探》系列是近几年很卖座的春节档系列贺岁片。那个变态杀人狂，给顾魏留下的印象特别深，演得实在是太棒了，让人忍不住拍案叫绝。

　　顾魏心内一惊——
　　真是人不可貌相，高手在民间啊~~~
　　随随便便搭讪自己的一个中年油腻男，看样子，是个老戏骨儿啊！

　　不过嘛，这个老戏骨似乎有个无伤大雅的毛病——顺嘴跑火车。
　　估计潘辰阳自己也没想到，他那不太拙劣的谎言，拢共也没维持上几个时辰，一戳就破了~~~

　　“我今天在大堂，碰到你们这剧的选角导演了。”
　　“？？？”如风愣了一下，十分笃定地说，“不可能。”
　　“？？？”顾魏不明就里。
　　“选角导演，一直在我那屋里，你怎么‘碰’的？”
　　“哦~~”

　　看看，这不是撒谎撒到人内部人士的家属身上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