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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离奇突生变,归期安得信如潮(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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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市里杏掀开车帘,南湘在背后瞅着空瞄了几眼。
眼前马车、马夫、马,还有一袭秋香衣衫明晃晃的招人眼。
南湘仔细观察这居然能让侍卫无法阻拦,暗卫毫无用处的惊驾之人:只见这人一身秋香衣衫,正楚楚含泪抱着马腿。路旁柳哗啦啦,风一吹便扬起纱,好似在说笑话,南湘看了看马腿,看了看美人,心里因想象与事实落差太大,而无语至极。
持刀浴血杀至车前的勇士呢?一脸狞笑满面横肉的坏人呢?千军中取敌军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江湖高人呢?
怎么变成一个楚楚含泪腰肢比柳枝叶儿更细的男人?也太不协调了吧。
南湘缩回头,打算绕道走开。她这人总不喜欢揽事到自己身上来的,奈何总有事缠上她。比如说这位,南湘下意识的又抬头打量他一眼。
那人倒是瞧好机会猛地抬起头来,正好迎上南湘视线。
好一张芙蓉桃花面,似坠非坠的泪水似晨露滚落花瓣,更横一秀气长眉,如嫩花之后岱山一片。此时他楚楚含泪,柔弱不堪,一低头不胜娇羞。
——大家惊艳一吸气。
却听美人突然大叫,丝毫不顾忌自己娇柔美人架势,只是这声音低哑倒不怎么好听:“恩~人~呐~~”
南湘闻声不由得一抖,他后面再接上一句“救~命~啊~”。
……
泪眼求助楚楚无依靠的男人来了,那还有没有强抢良家男的恶霸女出来混混?
南湘正想及此,就见着两女子从一旁跳了出来。
最前面那人见着美人此时死死抱马腿的情形,眼圈一红,轻轻扶起美人腰,不顾自己锦衣落尘,也不顾美人挣扎,只哽咽的苦苦哀求:“憨园你可小心点身子,再怎么气我,也得、也得顾及着自己啊……”
乍一看深情女子娇柔男人挺好看的一幅画儿,就是那抱马腿的模样挺煞风景,可怜的是那马儿,平白无故就被一美人紧紧抱得局促不安,颇有些羞涩,几次想把蹄子抽出来未遂,反而被抓得更紧,马眼泪横流。
戏挺热闹。
另一女子竖眉冷笑:“姐姐,一个小贱人你如此哄他作甚!本就不是什么良家人,现在倒拿捏起架子来了……他贱到抱别人马蹄子也不愿意摸你手,亏你还忍得住!”
冷眼女子话如冷风凌厉,说得男子垂头不语,还不解气。
气急之下横脚一踢,直中那男人心窝。好一个凌厉力道,这一脚踢得男人差点喷出血来不说,他居然还记得紧搂马蹄不放,苦苦哀求的眼神在南湘身上戳啊戳。
你看我也没用啊……南湘摊手。她手无缚鸡之力,更不想演上这么一出引狼入室的东郭先生经典剧目,还省省吧。
旁边人群聚得越来越多,指指点点。
南湘扯了扯杏,“咱走吧,别凑热闹。”
却见杏一脸似疑非疑,挺怪异的样儿,南湘奇道,“杏,你怎么了,喂,你别吓我,你别告诉我你看上他了啊——”
南湘到最后想起这种雷人情形,只觉惊悚。
她不知道杏心头正暗道奇怪,此人竟有熟悉之意……
南湘见她不做声,眼神疑虑,便问道:“你认识他们?”
突然一声哭嚎直冲耳膜,“恩人呐,救憨园一命吧!”
南湘再缩了缩脑袋。
那男人不放过南湘,凄厉颜色冲南湘哭号,一面使劲把头往地上砸,让人看了都觉心境:“尊贵的小姐,您发发善心,救救憨园吧。”
“尊贵的小姐,您发发善心,救救憨园吧。我做牛做马必定报答——”
四周议论声更见汹涌,群人围绕上来,侍卫几乎不能阻拦,又不能暴露南湘真实身份,惧怕刺客明目张胆行事,便越发束手束脚。
情形突变,如此狼狈情形,若她再不出手,今天怕是没法离开了。
你想做什么。你有何所图。
如果要刺杀,早该出手了,你又何必浪费如此多的时间。南湘内心疑惑之余,遂亲自面对,看他究竟索求何物。
杏知现在情形虽然不堪,却并非完全无法解决,“这种事情不需您亲自出面的,”杏仍想阻拦,低声祈求道,“小姐——”
南湘轻轻摆摆手,意示无事,一面从她的保护中探出身来,径直面对众人。
周身突然一片安静,只有风抚柳条舒展声。
马车中缓缓探出一人身来,动作不急不缓,只静静望来。不知是何家的尊贵女儿,满面秀澈,端秀逼人,通身竟是这般气派。一身莲花清秀颜色,比春水更清和,通身书卷贵气,儒雅难言。
哪想得竟是如此人物,看得那两女一男,瞬时一呆。
男人羞怯无比的偏过头去,似羞还痴的呆看一眼,只脸上一丝红云也无,也不像一见钟情的模样,南湘仔细在他身上挑出纰漏来,只希望能从中发现些什么。
南湘再看眼那正发威的两女子,一阴鸷面容阴晴不定,一红着眼眶满眼嫉妒,这戏,倒真做得好。
“两位姊台,这位公子,初次见面。几位阻碍交通,又当众拦人,不知是何道理。在下斗胆一劝,家务事,自当自己回家处理方是上策。”
南湘正色说完,还不等那两个女人如何反应,只见那紧抱马腿的男人动作突然灵敏起来,几步一蹭,一副势要搂她脖子抱她腰的势头。
南湘被他迅即动作惊吓得一愣,她还是第一次面临这种危险直接逼来的境遇——
男子含着泪扑到身前,近得能看到那双潋滟的眸子里闪着一种近乎不善的光。
南湘猛地一抽冷气,杏扑身向前以身相护,一面大喊,“救驾!”
这男子却丝毫不惧,他甚至好像羞怯一般扬起头,突破杏与众侍卫阻拦,竟直逼而来。他一手乘机扯住南湘欲逃的袖口。
南湘大叫一声,“你!”便再说不出话来。不知被握着什么脉门了。
杏直想与他拼命,又见此时情况不对,南湘神色惊慌却没有任何动作,仿佛被制住一般。杏心中焦急,却担心南湘状况,只有暂时停住动作,眼光灼灼望向这个男人。
他一双红艳的嘴正无声蠕动着。
南湘只能呆坐着辨识,直到那男人被那两个女人迅速拖走后,方才回复自由。
她复又默诵那几个字,全身微冷。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好戏散场,也就叹息着两三人两三个的散开了。
柳条肆意飞,长风吹过隙,掠起别人头发丝。也不顾满头发乱舞,一路人只疑惑自问,“呀,这秦淮一十八馆,我都逛遍了,可哪听过一个叫憨园的角?……稀奇,真稀奇……”
人流人往,天子脚下,今城好个热闹。
……
那个人嘴边低声只说了十个字:
“端木王女,一见便是难忘。”
……
南湘立刻吩咐杏查查那人到底什么来头,杏应声是之后,便请罪道。
“是,今日杏失职,让王女受惊,为安全计,最好回府。”杏半跪在马车上。
“你让暗卫跟上他们没?”
杏迅速应答,“已经安排好了,请王女放心。”
方才杏故作嫌弃车内太热,遂伸手撩开帘子。一边故意朝笑着给南湘说几个笑话解气,一边好似无意的敲了敲窗棂。
只见旁后一胭脂摊上正挑选着的女子,也不听着老板唠叨了,甩下一点银钱,揣起刚买的水粉瞧也不瞧,便只尾随着刚才两女三男离去方向缓步走去。
南湘道:“那便罢了。”她挑起帘子,看着马车正好经过一间茶楼,名字十分特别简约,统共就四个字。
心中一动,她道:“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