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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玉阶残春草,就中冷暖和谁道(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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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湘生还而出时,心头只有侥幸二字。她居然平安的走出那冰寒敌意的宫殿,没有头颅分家,真是侥幸。
缓步下梯,待到甬道少人处,南湘仍不敢放松。
她是真以为她会死了。
南湘步速并不快,不防有人脚步快速的跑来,她躲闪不及,仿佛与磐石相击,直撞入怀里。
她顿觉不妥,忙挣脱抽出来,立刻歉意:“对不起,失礼了。”
来人甚至轻轻抽了口冷气,似乎是吃疼。
南湘心中一紧,天知道这是不是又一个毙命的陷阱。
南湘立刻往前走去,来人却不言不动。不过转瞬之间,南湘却敏锐的捕捉到一声冷笑。
“——哼。”
这声冷笑极轻,仿佛不经意的风,南湘脚下不被觉察的微微一顿。
只听见背后又传来一声嗤笑。
这个充满不善的宫廷实在让人反感。
神经质的女皇将自己召来罚跪训话也就算了,她是不可违抗的皇帝,折腾一个宫斗失败者是她可自由行使的权利。
可若像这般,莫名其妙的一个小小宫人,也能随意嘲笑自己,未免也太过欺人了点。
南湘勉力克制,若是刻意引诱她作出殿前失仪的举动,构陷她遭受惩罚的话,她又岂能让这些小人如意。
南湘缓步走下白玉砌砖而成的台阶,谁想这人呢阴魂不散,恶意如箭矢一般如影随形而来。
“许久不见,你果然还是这般……实在让人失望。”
南湘隐忍的抿住唇。
那人声音却不知为何低了下来,似乎是疑惑:“你,不记得我了?”
竟是这么一句话。
……
南湘不由停住脚,转身望过去。
来人出乎意料的俊秀。
只可惜为人实在失礼,南湘看着他一双清辉奕奕的眼睛,毫不动容。
来人五官雅致,唇角却抿得极紧,显得异常坚决。他并非身着宫侍的素白衣服,一望便知是个世家公子。
南湘缓缓说道,“这位公子,我不愿像市井泼妇那般好与人争吵。可是,面对别人毫无素养的恶意诽谤,我在质疑其素质之余,更鄙视其低下人品。”
那人起先似乎是讶异,眼中那丝鄙夷在南湘刻薄话语下,天摇地动。
最后,却是一片空茫。
南湘看着他如此反应,稍觉解气。见好就收,转身离开,却再次被打扰——
……
还不等南湘抽身离去,就听得旁边窜入一声朗笑:“呵,端木王女好久不见,依旧是这般锋利刻薄。”
南湘微惊,看来她的所作所为被别人尽数收进眼底,还好言行自持,自觉不甚失礼,倒也不心虚。
她望过去,只见着一个着绯色宫中长服的男子,正朝她走来。
这个男子是南湘至今见过最贵气的,难得的是他的眼神,极其坚毅从容,是居于上位之人常有的掌控之气。
莫非这便是一国的皇后?否则怎能有这般气场。
只见这人噙着笑意,又道:“端木王女定是糊涂了,竟连自己未过门的正夫都给忘了,还‘这位公子’,本是一家人,如此刻薄又为何。”
被称为南湘未过门的正夫的男子闻言,身子更僵,勉强调过脸来,不等南湘反应,已低头请安:“国风无礼,未见殿下亲临,请殿下恕罪。”
南湘也跟着低下头去,果不其然,凤后,便是皇后之意。这番风度威严恭谨,雍容华贵,南湘倒有一份欣赏。
这干练雍容的男子含着笑,稍一点头,将众侍男留于身后。
他缓步走来,搀起郑重行礼的国风,似乎是没使出多少力气,便轻易地辖制着少年走下台阶,来到南湘这边。
手顺势往国风背后轻轻一推,国风意外之下一个踉跄收不住,差点闯进南湘怀里。
“傻子,难不成见了自己妻子还害羞不成,去吧。”
南湘见国风好似沉默了一瞬,明知他肯定满心不情愿,却仍平稳迈步走到自己面前,朝她行礼。
“国风莽撞无礼之处,还请王女恕罪。”
南湘见这凤后偏向明显,索性回礼道:“国风公子多虑了。南湘亦有无礼之处,公子莫怪。”
凤后满意微笑,笑道:“呵,两个老学究,讲这么多虚礼。总归是一家人,这般客气怎么回事啊。”
国风南湘两人默然。
……
这出言不逊的少年竟然是自己未过门的丈夫。
她却从未想象过,会在这样的情境下相遇。
南湘以平常心态打量:只见少年神韵悠然,气质温润,通身高洁,俨然一个矜持端严的世家贵公子,哪还有刚才一见人便出言嘲讽的不屑模样?
只是她不认得他,他却识得自己啊。却认识这般轻屑,定是一对怨侣。
南湘今日被女帝一番折腾,此时又见自己正夫也是如此,更是心累。她正准备开口告辞,却听着少年恭敬道:“刚才是国风鲁莽,冒犯了王女,今日大不敬他日定登门谢罪,再次请王女原谅。”
话音一落,不等南湘回答,少年又转身,面朝那笑意盈盈的男子说道:“凤后殿下在上,国风今日略有不适烦请先行告退,还请殿下见谅。”
凤后凤眼一挑,看着面前雅致少年,似笑非笑。
少年神色不变,眉眼柔和雅然,再没有刚才针尖般锋利的锐气,好似全部都隐藏在那看似谦和的身子中,站在一旁微蹙眉头的南湘也不由对他有些改观。
凤后却不放过一旁闲站的南湘。
他调过眼神,热切又矜持的笑:“端木王女,许久不见。您也不常来宫里走走,宫中再不见您的人影,皇城因不见您英姿而有些寂寞呢。”
南湘心中一阵发笑,寂寞?不常来宫里走走?
明明是你的妻子将我软禁府内。说不定还谋害我性命在先。再说,进宫来干嘛,专找我来到这里罚站?
南湘道:“今日陛下特召南湘进宫面圣,吾皇待南湘是手足亲切,皇恩浩荡,南湘感激在心。”
“王女乃圣音栋梁之才,应多多进宫为陛下分担才是。”
两相客套,还似和平。
一个笑意切切,如同牡丹盛开,天生一片高贵威严;另一个笑容清淡,不亢不卑,正是一朵无惊无惧的白莲。
两人争锋相对间,本来是矛盾导火索的国风,却收敛了锋利言行,越发谨慎,垂下头鼻观眼眼关心,再不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