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依依》喜景

19、〇-1-9

　　柳芷以为她和周见这段感情只是大学时期的一段消遣，双方都不会在意，她没有想到周见会来。

　　那会儿是课间操，学生跑完步后自由活动，老师也在外面做适当的运动。
　　上次给柳芷糖的那小孩跑过来告诉她，传达室有人找她。

　　柳芷起先还疑惑，找她怎么不打电话。
　　见了人才知道是打不通。

　　大爷不让外人进校，周见只好站在栏杆外朝学校里面眼巴巴张望，盼着柳芷能出来。
　　看见柳芷那一瞬，周见就笑着招手。

　　柳芷深吸了口气，念在他远道而来的份上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些。
　　她跟大爷说了声，走出校门。

　　柳芷问：“你怎么来了？”
　　周见还是笑眯眯，好像俩人的关系如初，这段时间不过是一周的异地，此刻他休班来找她。
　　周见答非所问：“坐飞机。”
　　“……”

　　柳芷咬了咬牙根，说：“我现在在上班……”
　　周见明白，说：“没事，我等你，”又商量道，“你把我的号拉回来吧，我们好联系。”
　　这毕竟是学校门口，柳芷不想僵持太久，他们也确实有些事情需要解决。
　　她说“知道了”，并提醒：“我中午才放学。”
　　周见松了口气，她肯理他，其他都不是问题。

　　“我订了酒店。”周见抬手指了指那栋比旁边建筑高出一大截的楼房，“你下班我来接你。”
　　柳芷对这亲密的口吻皱了下眉，不耐烦道：“随便你。”
　　说完，她就往回走。

　　校园里逐渐安静，柳芷拿着资料进了教室。
　　照例坐在最后一排。

　　上课铃声响了，姜曲掀着桌板装着找东西的样子作掩护，又吃掉一包小面包，完了转头问柳芷：“老师，门口找你的那人是谁啊？”
　　柳芷敲着桌边，严肃道：“听课。”
　　姜曲讪讪地“噢”了声，转回头。

　　讲台上，物理老师用二十分钟讲完三道大题，剩下的时间留给学生整理、复习错题。
　　有一个人站起来问老师问题，教室就有些窃窃私语。
　　柳芷正写着教案，不知从哪扔过来个纸团。
　　她抬头寻找，无果。

　　柳芷展开纸团看了看，是一张乱涂乱画的演算纸。
　　她放在一边，又继续写。

　　过了会儿，柳芷听到轻微的“嚓”的一声，姜曲的身子动了。
　　柳芷顺着姜曲转头的方向看去，过道右边的一个男生在和姜曲对视，可能余光扫到柳芷的实现，男生又低下头。

　　柳芷拿笔敲了敲姜曲的肩膀，问：“干什么呢？”
　　姜曲吓得坐直，然后转头朝柳芷含蓄地笑笑，小声说：“学习学习。”
　　柳芷瞅了姜曲一眼，又看另个男生，说不出哪里有些不对劲，不过直到下课俩人再没别的小动作。

　　柳芷连听了两节物理课，放学后她给杨牧发消息：“你自己去买午饭，我有点事。”
　　他没有按点下课的时候，柳芷发完就要把手机塞进包里，准备出办公室。
　　结果，手机震了下。
　　杨牧：“什么事？”
　　柳芷打完一行“小孩别管”，又一个一个删掉，重新编辑：“小事。”
　　杨牧：“嗯。”
　　杨牧：“要给你打饭吗？”
　　柳芷：“不用，我出去吃。”
　　杨牧的心里顿时涌出无数个小问题，三秒钟后回：“好。”

　　杨牧这节课是数学，老师已经讲完一套卷子，又就一个人提出的疑惑继续讲，讲完把粉笔扔进纸盒里，丝毫没有下课的意思。
　　班里人也不着急，做卷子改卷子相互请教有的是事儿干。

　　姜歌转身借杨牧的数学卷用，杨牧刷着奥数题，朝桌角的一摞子点点下巴。
　　第一张就是。

　　姜歌拿起他的笔袋，抽出卷子来。
　　虽然听过老师对他的夸赞，145三个数字红通通的亮在眼前，姜歌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么变态的卷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杨牧不理。
　　姜歌习惯了，抄完他一个大题的步骤，找前面的选择题。
　　除了正确答案，都没有标注题干的字迹，姜歌怀疑他都是口算的。

　　姜歌又转过身，指着第十个题，问杨牧：“这个怎么做啊，老师讲太快了我没记住。”
　　杨牧头也不抬说：“我没听。”
　　姜歌看着他：“没听你也会。”
　　杨牧停了下笔，拿回卷子，说：“你转回去，我写给你。”
　　姜歌哦了声，是有些失落的。

　　但姜歌也知道，这是他惯常的做法，宁愿动笔，也不愿给人讲。如果有人看了还追问，他就会说“我脑里就这些，再不懂问别人”。
　　其实有什么不懂的呢，他写得很清楚，无非是那些女生想多和他说几句话而已。

　　姜歌把杨牧写步骤的纸用夹子夹着单独放置，想以后分开了留作纪念，名字就叫“暗恋手札”。
　　这一刻，姜歌是甜蜜的。

　　数学老师终于记起要吃饭了，姜歌也解决完整张试卷，刚要叫杨牧一声，他已经向门外走了。
　　这么急。
　　姜歌看着他的背影努了努嘴，忽然想到一件事。

　　从上周开始，杨牧都是和一个女人一起吃饭。
　　说是女人，她应该不是学生。但每天可以在学校里进进出出的，可能是老师。
　　杨牧那么聪明，有个当老师的家人也不奇怪。
　　姜歌只是有些羡慕。
　　那个女人画着淡妆，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整个人落落大方，很有气质。
　　这是姜歌希望长成的样子。

　　姐妹催姜歌快点走，姜歌才回神，应声“来啦”，拿着水杯，蹦蹦跳跳地跟上。
　　一个人贴近姜歌，特八卦地问：“杨牧又给你开什么小课堂了？”
　　“……”姜歌脸一红，“才没有。”
　　另个戳戳姜歌的脸蛋，意味深长地哦了声，三人笑作一团。

　　她们的话被走在后面的一对女生听见，张茹一副嫌弃的样子，说：“跟个假小子似的，不就仗着坐在杨牧前面吗，等换座位了，看杨牧还和不和她说话。”
　　李梦娇默不作声，指甲剜进手心里。

　　那时候，周见取消在酒店预约的位子，柳芷带路，他们去了一个离学校近的餐馆。
　　她中午只有两个小时，来这里方便省事儿。

　　柳芷点了份牛肉面加一盘凉拌海带，周见也点了同样的面，又要了一荤一素。

　　小酥肉先上，等面的功夫，柳芷说：“你想说什么？”
　　周见避而不谈，拿起筷子说：“先吃吧，吃完再说。”
　　柳芷正好饿了，没心思听那些会惹她生气的话。
　　周见把这当作她的让步，心情愉快地夹着肉蘸了蘸调料一口吃掉，夸张道：“很香啊。”
　　柳芷只吃，不搭话。

　　期间，杨牧发来消息问：“回来了吗？”
　　柳芷回：“还没有。”
　　杨牧：“在哪？”
　　柳芷第一次觉得这个小伙儿有点叽歪，简单回：“外面。”
　　以为他还会接着问“外面哪里”，手机没了动静。

　　这顿饭吃得很快，像他们刚约会那会儿，尴尬无趣。

　　柳芷和周见是图书馆认识的。
　　她在馆里学习都是坐同一个位置，有一次她对面来了个男生，大概这样面对面坐了有一周的时间，男生留了张纸条给她。
　　然后，开始熟悉。

　　出了餐馆，走在路上，柳芷不时收到周见递来的视线，却不见这人开口，不耐烦了：“你说不说？”
　　周见片刻说：“我辞职了。”
　　柳芷停了下脚步，转而又不觉得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是他的选择。
　　就像当初校招的时候，他有家业不管理，非要跟她一起投简历参加面试。

　　周见又说：“我要在这里找工作。”
　　柳芷这下不走了，皱着眉问：“你疯了？”
　　“柳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周见想拉她的手，被柳芷躲掉，“我跟那个女人真没关系。”
　　没关系可以拿到随身携带的手机？柳芷不想在这点上纠缠不清。
　　她说：“你忘了你大一的学妹了是吗，我给过你机会，你不知道改有什么用？”

　　周见态度诚恳：“我这次一定不会了。”
　　“我不相信。”柳芷强硬，完了颇有些无奈说，“好聚好散不行吗？”
　　周见垂下头，不语，低声问：“我们这两年的情谊一点也没了吗？”
　　柳芷偏头，没有说话。

　　周见看着她：“还能做朋友吗？”
　　“可以。“柳芷说着抬脚走，“你别来骚扰我就行。”
　　周见原地站了会，追上：“我送你回学校吧。”

　　柳芷到校还有半个多小时的午睡时间，她直接去了宿舍。
　　睡前，她给杨牧说了声：“我回来了。”
　　他果然在等，很快回：“嗯。”
　　柳芷盯着手机屏看了会儿，又打字：“你还没睡？”
　　杨牧：“太热了，睡不着。”
　　柳芷：“那也闭上眼，休息会儿。”
　　杨牧：“好。”

　　下午，柳芷没课。
　　她跟着物理组的老师研究历年的物理期末卷，然后编出类似的题目训练学生思维。
　　四个小时一晃而过。
　　柳芷没什么事不急着回家，还要等杨牧，总是最后一个走。
　　她盖上笔帽，左右歪了歪脑袋放松肩膀，收拾东西下楼。

　　杨牧还没来，周见倒是又出现了。
　　不知道周见用什么方法进的学校，柳芷有些烦躁。
　　周见说：“我来都来了，想玩几天。”
　　周见家里不差钱，工不工作其实对他来说无所谓。柳芷能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大部分原因是他们的家境相似，能玩到一起，不用顾虑太多。

　　柳芷说：“这里没什么好玩的，你不如去市里。”
　　周见耍起赖：“作为朋友，我第一回来你家乡，你总得陪我一会吧。”
　　柳芷微笑：“我不想。”
　　“……”周见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有人喊：“果果。”
　　柳芷侧头看，杨牧背着书包过来。

　　杨牧叫人前，停在不远处看了会儿，柳芷眼前的男人他认识，他也曾在她发的旅游照片上见过，不止四次。

　　周见也记得他，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笑脸相迎，先道：“你是柳芷的弟弟，叫杨牧？”
　　杨牧看着柳芷，柳芷说：“他是周见。”
　　这算是相互介绍了。

　　柳芷不想做的事不会去做，她给周见说了比较热闹的夜市和公园，就和杨牧去坐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