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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消失的豆蔻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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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市公安局,三楼刑侦办公室。
连熬好几个通宵,绕着案子连轴转的警员们,没有空余休息的时间,都还纷纷忙碌在各自的办公桌前,手指不停翻阅摞起来比鼻梁还要高的文件资料。
头顶挂的风扇‘吱吱呀呀’懒散的转动扇叶,空气中蔓延着夏日特有的干燥和闷热。
原本以为案情会因为阿龙这个嫌疑人的出现而往前跃进一大步,却不料约好来做刑侦画像的阿奶会又突然临时变卦。
陆清河站在一楼传达室,手里抓着电话听筒大声在喊。
“出什么事情了?阿奶您别怕,事情是这样的,您要是担心有危险我们这边可以立即调派警力去保护……喂,喂,阿奶……”
挽留的话音戛然而止,这人僵硬了一会儿,才抬头去看站在自己身旁的沈长言。
“挂,挂了。”
沈长言问,“什么情况?”
陆清河将话机放回原位,他说,“我也没听明白,就说有急事要立马离开宛城,人确实是在车站没错,但在这之前还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不大清楚,只是听讲话的口气,事发很突然,倒像是被谁给威胁了。”
沈长言面色微沉,这话也才刚说完,马跃就上楼来通知说。
“沈队,咱们从省城请的肖像绘画老师已经到了。”
沈长言,“…………!”
原本直挺的背脊突然松软下来,人往办公桌后的藤椅上一靠,算是彻底卸了力,沈长言微阖起双目,模样看起来有些不适。
陈浩还在汇报,“涉嫌伤害幼童的妇女被市公安局带回之后,我们立即联系了胡同口辖区派出所,并要求他们协助核查菜市场附近乞讨人员的真实身份,但根据片区民警的回执,自昨日案发后,嫌疑人们就再也没在胡同口周边露过面。”
陆清河端着水杯走上前来,他说“看来那个叫龙哥的人快沉不住气了。”
马跃说,“所以咱们这算是打草惊蛇?”
陆清河说,“这算什么打草惊蛇,本来也没人想那么多,他们突然整这一出,不正好做实了咱们心里的猜测吗?”
张安熬了一个大通宵,这会儿正迷糊着,听了这话便云里雾里来问,“什么猜测?”
陆清河无语,“不昨天才刚怀疑过这是一整个犯罪团伙有预谋的在犯案吗?”
陆清河说,“抓一个,跑一窝,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些臭鱼烂虾原本也就是一窝儿的。”
陈浩点头,他说,“没错,而且近些年来人贩子猖獗,拐卖妇女儿童案件频发的事儿,肯定也和这帮人脱不了干系。”
众人一致认可。
沈长言靠在藤椅上缓了好一阵,情绪还没有从到手的人证飞了这事儿中抽身出来,他疲累的将眼睛睁开,抬手一扬,止了众人纷纷议论。
“从省城来的老师,现在在什么地方?”
“人刚刚还在咱刑侦队,后来见大家气氛不太好,就说先下楼去走走,透口气儿。”
“去把人叫上来。”
马跃有些迟疑,“可是答应配合画像的人证没到,咱把人老师叫上来…………”
“根据人证前期口供,她来宛城替儿子媳妇带孩子之前,嫌疑人一家就已经带着父母妻儿在长街胡同居住了很长时间,而且如果是团伙作案,本地刺头的可能性会大大提高,我想周边邻居见过嫌疑人的应该不会少,趁着这个机会走访一圈也许会有新收获。”
沈长言站起身来,他收了手里的资料放进抽屉里。
“陆清河,收拾东西跟我走”
宛城市公安局地盘不大,一栋五层高的水泥小楼后挂一片自行车棚,从头到尾绕上一周大概还花不到五分钟就能回到原地。
从省城来的姑娘背着画夹在这楼下溜达一圈后又坐回了办事大厅的门口。
陆清河跟着沈长言下楼,俩人一前一后,刚刚在大厅前露了个面,人姑娘便立马紧张的站起身来。
姑娘瞧着是个挺安静的性子,背上还背着一本画夹,军绿色布面。
一件短袖白衬衣干净又斯文,配上一条浅绿色的布制长裙,一双塑料白凉鞋,扎着两条麻花辫,大大的眼睛在阳光下闪耀,漂亮的像是在发光。
陆清河几乎一眼就锁定了目标。
“老师您好,我们是宛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在职刑警,这位是我们沈队,沈长言,我姓陆,叫陆清河,你喊我陆哥就成。”
姑娘冲着人轻轻点个头,然后小声说,“你们好。”
陆清河仔细瞧人两眼,又笑着说,“老师你看着挺年轻啊,这么年轻就能在省城省厅做犯罪肖像绘画那可是真厉害。”
话毕,还毫不吝啬的给对方竖起了一个大大的拇指。
姑娘有些害羞,听了话也只好将头低下,她轻声解释说。
“我也没有很厉害,只是我父亲是美院的老师,退休后去省厅做犯罪肖像绘画,我从小耳濡目染,学了些皮毛而已,今天本来应该父亲过来的,结果他肠胃炎发,早上吐的厉害,所以我才有机会顶替。”
沈长言原本没有在意这边,但听到这里,突然回头质问一句。
“这是你第一次来画犯罪肖像?”
姑娘愣住,毕竟这口气里夹杂着太多的不信任,她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陆清河最擅照顾人的情绪,感知不对劲,便连忙打着圆场说,“没事儿没事儿,咱这案子和别的也不一样,到时候画完可以让街坊邻居看一眼像不像嘛。”
沈长言没说话,不过瞧样子像是不大愿意白跑这一趟。
陆清河抬眼,上午十一点的阳光确实毒辣刺目,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想在这大热天的顶着太阳到处乱跑。
不过人姑娘的面儿不能不给,好心来帮忙的不是,再说这画像画出来总也比没有强,哪还能有这么不识好歹的人。
这时候是真心为着沈长言着想,陆清河琢磨这事儿自己一个人挑梁也成,他去了,沈长言既能留下休息,也能腾出手来多做些别的。
“沈长言,天气这么热,要不你别去了吧,这几天挺累也没休息好,我看你刚刚还想给大家开个会不是,干脆你回去,我带人老师去走访就成。”
姑娘小声在陆清河背后说,“陆哥,我姓林,叫林娟,你叫我小娟就行。”
“成,小娟老师。”
话毕也不等沈长言开口,陆清河就引着人往外走,等到了自行车棚,他抬腿跨上,伸手拍拍车后座示意对方。
“来坐,对了,你带帽子没有,今天太阳大,姑娘家晒黑了可不好看。”
林娟摇摇头说,“来之前不知道还要陪你们出去走访,所以就没带。”
陆清河说,“我有帽子,就在办公室,你等等,我去给你拿下来。”
说完话拧头就朝楼上跑,全然忽略了还站在自己身旁黑着脸的沈长言。
缘由也是不好伤了人家姑娘的面子,不然沈长言这时候该是要指着鼻子骂人了。
只待陆清河拿了遮阳的用具出来,‘黏黏糊糊’的和人小姑娘穿戴整齐后,俩人一个坐前排一个坐后排正打算往长街胡同的方向走,陆清河才突然反应过来看向沈长言。
他问,“你怎么还在这?”
沈长言被噎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气闷,“我有说过我不去吗?”
说完,抬手从自行车棚内将车给提出来,闷闷的像是同人发了一通脾气,跟着长腿一伸,他倒是骑着车率先走了。
这感觉十分不爽,像是被人给抛弃,尤其还是在有漂亮姑娘的情况下,他成为陆清河毫不犹豫就给扔下的那一个。
只是不知道这人又发什么神经,陆清河原地愣了两秒,但想到沈长言这人脑子本来也就有点儿毛病后,他才安抚身后人一句。
“小娟老师别见怪,最近局里案子多,性质也比较恶劣,咱们沈队压力实在太大,他平时也不这样的。”
只是偶尔犯个病发个神经什么的,也很正常。
林娟轻轻点了个头,她小声说,“没事的,咱们也出发吧。”
“好勒。”
陆清河应声,随即蹬上脚踏奋力去追沈长言。
市局附近的路况还行,但越到长街胡同附近这车身之上就越发有些颠簸。
陆清河还算体贴,知道人姑娘坐在后边,也不好骑的太快太猛,尤其瞧见路不好,还会特意将脚下的速度放慢。
沈长言骑了半天不见人,停了车回头看见那两人有说有笑的,就是窝了满肚子的气。
他刚开始还走走停停的等一等,到了后边索性发了脾气,陆清河骑的越慢,他就骑的越快。
像阵风似的,嗖一下就没了。
林娟也是性格内敛的姑娘,不像贺月云那样爽朗,能拍着桌子和沈长言干起来的女人,除了沈长言他亲妈之外,这绝对是陆清河出生以来至今瞧见的唯一一个。
虽然陆清河待人热情,不至于让人觉得不舒服,但和林娟也是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直到路况颠簸起来,林娟好几回都差点摔下去的时候,这才无奈,犹豫两下,还是伸手抓住了陆清河衬衣的边角。
她小声说上一句,“抱歉。”
陆清河笑,他说,“没事儿,这地儿就这样,你当心自己别摔着就成。”
林娟点点头,反应过来陆清河看不到,又轻轻应上一声,“嗯。”
原本这双手也没在陆清河的腰身上停留太久,但偏是落地时松开的那一刹,又正好让沈长言看了个满眼。
于是那瓶原本要递给陆清河的矿泉水突然一转,就递到了林娟的手上。
沈长言突如其来的一下,却是让人受宠若惊,林娟眼底微微亮起,伸手接过后才说,“谢谢。”
陆清河将自行车停好,他问,“怎么就买了两瓶水,我的呢?”
沈长言拧开剩下那一瓶,灌了一口后才说,“没给你买。”
其实是钱没带够,只够买两瓶的,沈长言原本是计划陆清河一瓶,林娟一瓶,但是想起那两人黏黏腻腻好一阵子,他又实在气不过,于是干脆把给陆清河的那一瓶给克扣了下来。
果然陆清河一听便是不满,他抗议,“凭什么不给我买?”
林娟愣住,她刚刚拧开瓶盖,还没来得及喝,听见陆清河这样喊,便说,“陆哥,我不是很渴,要不你喝我这瓶吧。”
陆清河也没带钱。
这年头谁身上能有多少钱。
再说他上个月的工资存了一半,剩下一半救济这个,帮助那个,早也就给用没了。
没钱买新的,又和沈长言赌着气,干脆伸手一把将对方手里的那瓶水给抢了过来。
沈长言没喝太多,陆清河抢走的时候还洒了不少在他身上。
陆清河闷着气,他将沈长言瞪着喊道,“我就喝他的。”
说完仰头,便是将那几乎是一整瓶的矿泉水的喝了个干净,完事儿还打了个嗝。
气氛又开始变的奇怪,林娟夹在这二人之间始终觉得别扭,她小心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这两人像是在为了什么事情赌气,可是不好开口,便只好提醒说。
“我们还是快些去走访吧,这天儿挺热的,我要是今天画不出来画像,明天就又得在这里多待一天。”
多待一天,意味着出差经费和局里需要支付的生活补贴都要再高出一层。
宛城市局原本也就没有多少钱,去年年底的奖金都是拖到了今年六月份才发。
沈长言和陆清河两个人算是各怀鬼胎,一个为了尽早将碍眼的漂亮姑娘给送走,另一个则是单纯为了给局里省些补助报销的费用。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大喊了一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