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岛治子小姐的奇妙冒险》伶仃而行

26、第 26 章

　　横滨如今还有很多普通人没来得及撤离，有些是无处可去，有些是纯粹没法离开。
　　中岛敦踩着略显虚浮的步子和泉镜花告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大部分人撤走之类的，空房间很多，镜花的房间就在中岛敦的旁边。

　　平素人来人往的大街如今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无意中踢到的石子可以在街上滚出很远很远，滚动声还是很清楚。
　　安静的甚至让人有几分悲怆。
　　一如中岛敦如今的心情。

　　津岛治子被绑架之后，又飞快的挂上了悬赏的通缉犯名单，他不想承认一直照顾自己的女孩会是罪魁祸首，然而横滨如今的动乱却又确实是她第一个点起的篝火。
　　异能力者和横滨在宣传下，仿佛成了万恶魁首。
　　中岛敦的异能力本来就是变成非人的白虎，这下子，在巡逻和协助撤退的时候，他又不知道看到了多少次，撤离人员一开始看他还好好地，但是当他变成白虎之后，那些感谢的话语就变成了惊恐的尖叫与厌恶的咒骂。
　　当然，还是有人能一如既往的平等对待他们的，比如楼下咖啡店的老板，然而这种人终究是少数的。

　　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津岛治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就已经被迫卷入了局势当中，每天奔波在帮忙祓除诅咒、协助撤离、□□巡逻等等当中，甚至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
　　咖啡店老板夫妇最终在侦探社事务员的劝说下，也为了安全了离开了；
　　谷崎润一郎的妹妹直美，已经很久都没见到了；
　　就连太宰先生去哪了，他都没有注意到。

　　现在的他，究竟在为了什么，而挥舞着爪子呢？

　　“滚出去——”
　　“你这样的人死在外面还更好！”

　　梦境被大雾笼罩，但是不合时宜的，他听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啊……这次是敦君么？”

　　他顺着声音看去，许久不见的津岛治子正在黑暗处，和他一起旁观着。
　　少女的眼中无悲无喜，只剩下倦怠和疲惫，仿佛看多了这种事情。

　　她的穿着和当初中岛敦见到她时一样，只是这个时候的她变成了长发，自然卷起来的长发根本不像她自己说的一样毛躁，而是被打理好的波浪，梳成了下双马尾的样子。
　　那种和太宰治相似的感觉，被打散了。

　　“所以，你原来是在被这些事情所困扰啊——”
　　少女坐在高台凳上，一脚踩着高台凳的横杆上，另一条腿随意的搭起。这个姿态也很好看，但这并不是标准礼仪坐姿。
　　是因为梦境么？
　　她才会这么随意的样子？
　　因为这只是我梦见出来的？

　　“……”
　　中岛敦想说不是，然而事实呢？他不在意，就不会在这里了。

　　“我很想说‘没什么好在意的’，但那是不对的，”
　　津岛治子跳下椅子，
　　“我没有资格去评价他人的苦痛是否沉重，因为那是只有当事人知道的事情。”

　　她走到中岛敦面前，抬起头，她想起很久前，坐在她的病床前，握住她的手，那个温柔声音曾经告知她的那些话语，如今她想把那些告诉眼前的少年。
　　于是，她像是“中岛敦”曾经握住“津岛治子”的手那样，握住了他的手。

　　“【不要为了活着而去活下去。】”
　　“【值得我们为之努力挣扎而挥舞双手的，并不是活着本身。】”

　　当她说完的时候，大雾忽然升起，风卷起白雾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淹没，梦境被大雾全数吞没只剩下迷惘的风声，呼啸不停，其中——
　　仿佛虎啸阵阵。

　　中岛敦骤然惊醒——
　　在他急急喘着气的时候，门被忽然敲响，打开门是仍旧穿着白色里衣的泉镜花，她神色平静，但看向中岛敦的目光含着担忧，问道：
　　“敦君，你也在梦境里看见了白雾么？”

　　中岛敦这才注意到
　　——大雾，正在升起。

　　——————

　　大雾升起的一瞬，江户川乱步的人就被淹没在了白雾中，消失不见。

　　津岛治子摇摇晃晃的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她脸上的红晕褪去了不少，但仍旧带着异常，然而与之相对的，是原本失去的焦距眼睛现在却亮的吓人。
　　中原中也就在一种和太宰治相似、却又不同的违和感里面，疯狂摇摆。
　　……
　　这孩子，就不能换个发型么？？？

　　——巧了，她的下双马尾上个月刚被她爹激将下，剪了。
　　——不论哪个世界的太宰治都老缺德了。

　　看不下去的中原中也一把把人单手扛起来，这才发现这姑娘身体轻的吓人。
　　“走吧，去哪儿？”

　　“去你当年打涩泽龙彦的地方。”
　　津岛治子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那个地方如今只剩下破败的高楼，至今还没有重建，没人想去也没人会去，周围传说里面的藏着鬼怪，进去的人就会被鬼怪藏起来。
　　得益于横滨奇怪的不生咒灵设定，否则换了别的地方，这栋废弃的烂尾大楼里面早就真的有了“鬼怪”——三四级咒灵一般就是从这种流言集中地出来的。

　　在普通人消失之后，异能力者此时也大都在和自己的异能力对战，街上空无一人。
　　一片安静中，中原中也忍不住冲着津岛治子搭话。
　　“所以，你和太宰治真的是父女么？”

　　“森先生没有问武装侦探社那边？”
　　“首领问了，但是……”

　　“很难相信。”
　　津岛治子淡淡的接过话语，穿越这种事情，不真的来一遭，谁会相信呢？能回去的话，谁想要留下来在一个陌生的、对自己全是戒备的地方呢？

　　“不过话说回来，那边的太宰对你不好么？体重这么轻？？”
　　中原中也掂量了一下这个重量，哪怕就是不用重力，他扛着人都轻轻松松。

　　“老爸他对我很好啊？？？”
　　津岛治子相当诧异，中原中也怎么会歪到这个层面去。
　　“只是我不争气而已，我八岁前一直住在ICU，ICU当家来着。”

　　中原中也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稍等……
　　ICU？
　　一住八年？

　　ICU不是危重病房么？
　　你这不是从出生就在ICU了么？

　　中原中也：虽然我没上过学，但是你这情况也太离奇了吧？？？

　　大概是看出来中原中也的困惑，她解释道：
　　“衰竭，从出生开始就带有的、找不出病因的多器官衰竭病症。”
　　“有的时候好点，可以自己从床上坐起来，但更多的时候，是没有来由的突然恶化和回复，至于平常的时候，还可以有着自己意识，但也只是躺在床上插着管子，听着身边机器滴答滴答……”

　　津岛治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那对她来说
　　——很可怕。

　　【津岛治子的异能力，不是“无效化”，是“衰退”，虽然两个其实都应该算作是无效化这个系列吧。】
　　中原中也想起之前开联合作战会的时候，江户川乱步提到的一句。

　　是被自己的异能力所困扰，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器官衰竭这一点和她的异能力也是相互符合的 ，但如果是异能力——
　　怎么可能会有8岁这么明显的分水岭？

　　于是他问到：
　　“那你怎么好起来的？”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但被抱着的瘦小女孩却难得给出了带着困惑语气的回复：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8岁时候的记忆都很模糊，那段时间我病的更重了，人很少清醒过来，只是忽然等到某一天我睡醒过来，就已经不在医院的病房，而是在家里庭院的躺椅上了。”

　　她至今记得那一天睁开眼的时候，呼吸通畅不必再依赖呼吸机，身体轻松可以不必再以来护工移动，眼前的世界是五彩缤纷的，翠绿的叶和五彩的花，花香萦绕在鼻尖，不必再闻着他们逐渐枯朽的味道，联想到日渐衰朽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就好像每一个8岁的小女孩一样正常的在家午睡，在午睡的庭院里醒来一样。
　　但现在想起来……

　　“……”
　　中原中也脚步一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很不妙的预感。
　　太宰那家伙绝对在这里面做了什么，他不是那种看着女儿在眼前死去也会无动于衷的人。
　　津岛治子异常的自愈能力，那种哪怕是死了也会恢复的能力，肯定是隔壁那个太宰治为了救女儿而搞出来的。
　　不是不能理解，可是……
　　……那不应该是正常人类的，怎么说呢？
　　反应？
　　人被杀就会死，这世间有些常理是应该遵守的，否则即使是人，也会渐渐变得非人。

　　而且……
　　他仅仅只做了这一个么？

　　因为机车太拉风容易引人注目的关系，中原中也就没开车，他不受白雾的影响，仍旧能够自由的使用异能力。
　　津岛治子的异能力不开启，就只是表现为对自身敌性反应的拒绝，而不会像太宰治一样主动无效，所以中原中也还能带着津岛治子飞起来赶路，津岛治子虽然会拒绝异能力带来的重量减轻效果，但她本来就轻的吓人，只是被平常抱起又不花几个力气。

　　而在这方面，太宰治就老缺德了。
　　——好几次了！他中原中也准备飞走，却被恶意的搭档拉住腿，结果搞得只能一块掉下去的！

　　刚刚好，就在他们到达大楼的时候，骸塞的方向传来巨响。
　　中原中也回头看去——

　　龙——
　　巨大的龙——
　　额头镶嵌着绯红的宝石，八首八尾，恍若传说中的八岐大蛇一般的巨龙缠绕着骸塞，扬天长啸出现。

　　但津岛治子只是看了一眼就催促道：
　　“走了，中也先生，那不是我们的目标，会有人处理的。”

　　“喂，那种家伙，你到底想怎么处理？！”
　　中原中也很快回过神，不对！怎么没看见当初带走津岛治子的那个小鬼——
　　“你不会——”
　　“开什么玩笑，你在让他送死么？！”

　　“不哦……”
　　“如果是他，就一定可以的。”
　　津岛治子特别快乐的这么笑着：
　　“因为他和我说，他是最强无敌的啊。”

　　————

　　在巨龙的面前，是白发蓝颜的勇者。
　　他站在PortMafia的主楼上，眺望着远方的巨龙，然后悠悠闲闲的伸了个懒腰，抱怨道：
　　“真是的——我都快闲的生锈了！”
　　“不过龙么……？是挺有意思的啊！”
　　他将碍事儿的墨镜摘下来，本来打算随手一扔，然而手一顿，挂在了领口上。
　　没有了遮挡，湛蓝的六眼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仿若无限的天空在有限的双瞳不断的蜿蜒着延伸出去。
　　那就是，持有六眼的神之幼子。

　　森鸥外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五条先生，你确定你……可以么？”

　　少年身完懒腰插兜站在边缘，他只是这么回答道：
　　“没办法嘛，毕竟……有人坚信我是最强无敌啊。”

　　14岁的五条悟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因为现在的他确实还不说上是最强且无敌。
　　从骸塞扩散的音波疾驰，悠长的龙吟，伴随着周围大楼的玻璃全数震碎，但那些翻飞而上的玻璃却全部停在了五条悟的身前。
　　只轻轻一碰，叮叮当当的落在地上，像是碎裂的水花一样的四溅而开。

　　他手指成枪型，缓缓瞄准了远方的巨龙——
　　轻轻配上了一声：

　　“砰——”

　　黑色的光第一次从他的指间飞出，和巨龙相比，那就像是一根细细的黑线一样，然而——
　　响起的，却是龙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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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撩敦敦的意思。治子去和敦敦这么说，只是因为曾经的敦叔给了她劝诫，她现在想把这些重新给敦敦。
——所以说46岁的中岛敦，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不会再迷惘不安，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在战斗，成长为了非常出色的温柔而坚韧的人了。
——人生赢家宰的世界，其实是个完美大团圆的故事，每个人都过得很好。
——不过也有别的问题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