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摆摊（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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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难熬的梅雨季终于在半个月后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热浪。隔壁王婶是做体力活的，她虽身体壮实，但毕竟年纪较长，为了以后多陪她家小儿子几年，王婶在天气特别热的那两个月会减少接活儿。接的活儿少了收入也少了。
所以这一天王婶特别不好意思地找到赵清欢说：“哎，赵家妹子啊，实在是不好意思，你看这两个月我家阿礼的课是不是能停一停？我听说《鸿蒙经》你都给他教完了，让他自己在家再巩固巩固，我我我这绝不是对赵家妹子你的教学有意见啊，实在是你王姐我这两个月手头紧了喽，等天气凉快了，我家阿礼还得麻烦你。”
赵清欢自然是表示理解的，阿礼是个聪明又勤奋的孩子，如今他已经会了一些学习方法，词汇量也大有增长，停课两个月对他的学习来说不会是什么问题。“没问题的王婶，阿礼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王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她也是知道赵清欢家的情况，又说：“回头我问问我那些家里有娃的姐妹需不要授课哈。”
赵清欢抿嘴一笑道：“没事儿王婶，最近我正想着去街上支个摊子重新替人代笔写信呢。”
王婶赞许的拍了拍她的肩，说：“赵家妹子，确实不一样了啊！”
赵清欢面上笑得爽朗，心里却是有些焦虑的。这段时间因为王婶的这份稳定的收入来源，使她和月之的生活水平好了不少，再加上当时典当平安锁剩下的一些钱，家里虽然没办法顿顿吃上白米饭，可温饱和两菜一汤还是完全没问题的。她当然也知道光靠王婶这一条经济来源不稳定性很大，她也想着多发展几家私教课程，可许是这种模式太过标新立异，也或许是她此前的名声太差，她并没有能找到其他的客户。去街上摆摊写信，是她想到的唯一的plan B。
月之对此的接受度倒是很高，得知她要上街去的那一天，早早的便起床替她做好了早饭，还蒸了两个馒头，炒了一碟咸菜给她带着中午吃。
赵清欢来到街市上，想了想往书肆走去，这几个月来她常常上书肆来买书看书，与书肆的掌柜倒是混了个脸熟。同书肆掌柜说了说自己想在她家门口摆个替人写信、念信的摊子，并表示每日可以付几文钱的场地费，希望掌柜的可以容许。
掌柜的倒也没有为难她，反正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
“你摆摊是在外头摆摊，我家书肆你也知道，有里头也有外头，外头的摊子我时常看顾不过来，你若是生意不忙的时候帮我看顾着点外头，有人来问稍微招呼着两声便是，这场地费也少算你两文，你看如何？”掌柜的是一个看上去非常精明的女子，她的气质不像是开书肆的，倒是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商人。
赵清欢一听，当即就答应了，作揖感谢道：“自然是没问题的，谢过孙掌柜了。”
于是，写信的摊子立刻就搭了起来，孙掌柜还热心的提供了一些她不用的旧物料，赵清欢掏出笔和纸，仔仔细细的写了经营范围。看信、写信是主营业务，起名、写对联也能干，最后，她还是决定写上“小儿认字、课业精进，《鸿蒙经》《学经》《诗赋》《治学通论》一对一授课，价格便宜，童叟无欺！”
孙掌柜对着她这块“广告牌”看了看，沉吟了片刻，说：“赵妹子，这一对一授课是何意？你是想开私塾吗？”
孙掌柜并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只是纯粹好奇。
赵清欢回答道：“与私塾不同，我可以上门去为孩子辅导功课，一次只教一个，可以根据孩子对知识的接受程度来调整授课的速度和授课的内容。”
孙掌柜若有所思，又问：“这样子的话，你这挣不了多少钱吧。”
“那也总比没有强吧？”赵清欢笑道。
孙掌柜挑了挑眉，觉得颇有意思，“不愧是赵妹子，与那些不肯抛头露面为五斗米折腰的文人不一样。”
这句话，赵清欢竟听不出究竟是夸赞还是嘲讽。不过，在孙掌柜时不时投来的兴味的目光中，写信、看信的生意是慢慢做起来了。
“我这儿本来就时不时有乡亲过来让我帮忙看信，每次我也就意思意思收个一两文钱，可人一多了我嫌麻烦，可大家讨生活也都不容易，我也不好意思拒绝，现在有你在门口顶着我终于落得清闲。”孙掌柜手上拿了个长嘴茶壶，直接对壶喝茶。
赵清欢刚替人写了封家书，放下毛笔，活动了一下手指。这大凰朝文人精贵，普通百姓为生计所迫文盲率很高，她们有的是没有条件去上学，有的则是没有教育这个观念，像王婶王叔那样肯花钱请人教儿子识字读书的实在是凤毛麟角。所以摆摊几日，看信、写信的活计是接了好几件，可授课的活儿却一件没有，连询问的人都没有。
“孙姐，您这儿有没有誊抄书本的活儿能给我干的吗？”赵清欢转头问道。
孙掌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直不起腰，精明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说：“赵妹子啊赵妹子，你瞅瞅你自个儿写的字，也就是能让人看懂的程度了，若去誊抄书本，我怕会被人投诉卖假书。”
赵清欢听了也觉得没脸，忍不住叹了口气，“童子功没练好，祸害一生啊……”
不待孙掌柜再毒舌两句，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客客气气的对赵清欢说：“赵小姐，我家主子请你上楼一叙。”
家丁手朝对面的茶馆一指，然后一双眼睛就盯着赵清欢，似乎不容她拒绝的模样。
好豪横一人！
赵清欢正在心中暗暗思忖着来者的来意，边上的孙掌柜却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去吧赵妹子，别让彭老夫人久等了，你这摊子我帮你看着。”
家丁闻言看了孙掌柜一眼，似乎很是惊讶对方能一下子看破自己的身份。
赵清欢一惊，大脑飞快的转动了起来，彭老夫人？彭三的祖奶奶？彭家最有话语权的主事人？
“赵小姐，请。”家丁略有些不耐烦，又催促了一次。
赵清欢心知孙掌柜让她过去就说明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在去茶楼的路上她还是不断的在想这位彭老夫人究竟有何贵干？难道是知晓了之前她当街怒怼彭三的事儿，所以来给孙女出头来了？应该不是，记忆中彭三最怕自家这位祖奶奶，因为她祖奶奶特别看不惯她纨绔不学好的行径，隔三差五的就要家法伺候。彭家祖上蒙荫，虽然这几代已经没落，在彭三这代更是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继承人，以至于彭老夫人年过六旬，还要继续掌家，但彭老夫人应该不是蛮不讲理的混人，她在家族被贬没落之后，还有本事守住余下的家产，并且好好的守了三代。
走进茶楼二楼雅座，开门便见到一位身着锦衣，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在品茗喝茶，见到赵清欢来了，她放下茶杯，抬起头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她，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风霜，却没有带去半分慈祥，甚至要比年轻时更添了几分凌厉和深不可测。
赵清欢顿时有一种以前读书时被学校里那位严格的教导主任注视的感觉，难怪彭三提起家中的老祖宗就色变，这确实是差生最害怕的那一款长辈啊。
彭老夫人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一旁的家丁立刻在桌上铺上了笔墨纸砚，还有一本册子。
“赵小姐，可是大好了？”彭老夫人抿了口茶，指了指笔墨纸砚前的那把椅子，说：“坐。”
赵清欢见到了笔墨纸砚，心中隐隐似乎猜到了什么，可又想不通个中关节，只能听话的坐下，说：“不知彭老唤我来有何吩咐？”
彭老夫人指了指窗外，说：“那老朽就开门见山了，赵小姐写在孙家书肆前的那块牌子上的话是真是假？”
赵清欢挑了挑眉，回道：“自然是真。”
彭老夫人脸上的表情稍微松快了些，她看了家丁一眼，家丁会意拿出了一小锭银子放在赵清欢面前。
“请赵小姐到这儿来耽误了赵小姐做活儿的时间，这是补偿。”家丁说道，然后又拿出了一小锭银子放在她面前，“如果赵小姐愿意再花点时间，做一做面前的考卷，这点误工费也是你的。”
赵清欢瞬间悟了，看着面前的笔墨纸砚和两锭银子，再看了看对面垂眼喝茶的老夫人，原来这是要对她进行随堂考试，考她究竟有多少本事，至于这么做的目的……
“敢问彭老夫人，这是为何？”
彭老夫人眼睛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地说：“这个问题还是等赵小姐做完了这套卷子再说吧。”
赵清欢知道她说一不二，再追问也是无用功，眼睛看向那两小锭银子，这点银子对于彭家来说可能都不够彭三去趟花楼打个赏，可是对赵清欢来说，她摆一个礼拜的摊或许都赚不了这么多。所以，还能怎么选呢？做题呗！
赵清欢打定了主意，爽快的翻开桌上的册子看起题目来，这题似乎是照着科举的题型出的，选取了四书文、经文和试帖三种类型。赵清欢来回看了三遍题目，然后细细思索着记忆里的那些知识，等到在脑海里构思出答题的框架之后，她拿起毛笔，开始在宣纸上书写。
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彭老夫人喝茶时杯盏碰撞的轻响，还有茶楼里、长街上喧嚣的各种声音。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赵清欢答完了题，还未等纸上的墨迹晾干，家丁就拿起了宣纸递到了彭老夫人面前。
这份试卷竟然是彭老夫人亲自审阅的。这倒是让赵清欢有些意外，这些题目并不简单，试帖那一题甚至还有些刁钻，如果这题是彭老夫人出的，那这位老夫人定是位学霸，毕竟做题容易出题难啊。
不过一刻钟，彭老夫人就看完了卷子，放下纸，她看向赵清欢的表情略微和蔼了一点，就像是以前教导主任看到了班上的课代表时的那种和蔼，与之前看差生的审视完全不同。
“赵小姐，你刚才问，请你过来做这份考卷是何意，老朽这就回答你。”彭老夫人一个眼色，万能的家丁立刻给赵清欢上了杯茶。
“请你来，是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到彭府来，替老朽那不成器的三孙女授课？”
啥？彭老夫人的三孙女……彭三？要她给彭三当老师讲课？
赵清欢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来，看见彭老夫人此时眼中流露出的对后辈的担忧，她想问，您老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跟彭三商量过吗？彭三她愿意吗？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摆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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